第85章
一匹马跨过人群,向她奔来,红杏俯身一把拉她上马:“知道你不见,小姐带着一千银甲军,片刻不停地赶来。”
马上视野广阔,赵五看清战死的大夏军人数,心底开始后怕,哭嚎着说:“红杏,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七尺陌刀,刃长三尺,持刀之人宛若游龙,几息之间,北朝人如练习的稻草人一般,被一刀斩断。
马背上用陌刀,闻所未闻。
饶是吕总管恍了神。
只见那猫脸银甲小将,飞身下马,横刀之间,砍断北朝军指挥官逃跑的马蹄。
一声马儿的痛苦长嘶。
北朝军指挥官颈间横着刀锋。
先是三珠连射,箭箭命中,再是马上陌刀。
猫脸小将,来者何人?
清扫战场后,天色黯淡。
篝火冲天,照着夺目银甲。
若是记得不错,银甲军跟着萧世子而来,大军各路总管只道是萧世子的护卫军,装饰门面。
如今看来,银甲军战力强悍、战备精良,与青州卫家军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吕总管向猫脸小将拱手行礼:“多谢。”
桑澜摘下面具抛给红杏:“下次再绑我的人,可没今天的好运气。”
吕总管瞪大了眼睛,这是大名鼎鼎的赵澜!不对,应当称她为桑澜。今日先是斩杀数名北朝军,再是擒获逃跑的北朝军指挥使,难怪她能打得杜康毫无还手之力。
赵五替一直保护她的两人包扎,意有所指地哼唧一声:“早说了,贪功冒进不是好事。”
吕总管一噎,她没有反驳的权利。
桑澜大剌剌地躺在地上,喘着大气:“我没有经验,劳烦吕总管清点伤亡和敌军人头。”红杏用沾了水的帕子,仔细擦拭她脸上的血迹。
“面具也要擦,表哥看得血迹,又得唠叨我。”
红杏点头:“小姐,休息吧。”
吕总管吩咐人下去做事,留在篝火旁,看着桑澜歇了会,又爬起来给赵五包扎伤口。
赵五嗷一声,桑澜叫红杏喂赵五吃一粒蜜枣,直到赵五腮帮子鼓起来,嗷不出声才停止。
吕总管:“不知桑将军回去如何禀告。”
“我暂时不是将军,叫我桑澜即可。我回去会说,我与你内外夹击,擒获北朝军。银甲军只听萧世子、赵王妃和我的号令,他们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桑澜略过吕总管被包围围困一事。
“北朝人有所图谋,倘若我们整日为争抢军功互相算计,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更是辜负圣人与昭和公主的信任。”桑澜望着她的眼睛,“我与你说实话,我不是进来蹭功劳的世家子弟,我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小老百姓。”
“吕总管,你是为数不多靠自己一路杀上来的女将领,你麾下的将士亦是忠君报国的好女郎。我能理解你们的不易,比起有出身的人家,你们想出头的机会更少、也更难。出来打仗,将脑袋挂在裤腰带上,一不留神就会丢了性命。既然很难,就不要让自己的处境难上加难了。”
吕总管泪眼汪汪,桑澜戳到她心窝子上了,她难啊,她想着带人出来杀敌,想带着赵五出来捡功劳,好在萧监军面前露脸……桑澜不计前嫌,今日不仅救了她们,还替她们隐瞒。
桑澜是个大好人,吕总管一把抱住桑澜,连生道:“多谢,多谢。”
北朝军指挥使被人拖过来。
“我可以杀了你,砍下你的头回去立功,也可以留你一命。你想选前者还是后者?”桑澜用北朝语问他。
吕总管又是一愣,桑澜会北朝语?
北朝军指挥使是个上年纪的老人,脸颊干瘦,颧骨突出,他盯着桑澜看了好一阵,道:“你是凉人。”
桑澜:“前者还是后者?”
“杀了我吧。”北朝军指挥使闭上眼睛。
桑澜:“你不开口,你能保证其他人也不开口吗?跟着你们的战马、骆驼,我们能找到你的部落去,杀光你们的青壮年,让老人和孩子成为大夏的奴隶,这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吗?”
北朝军指挥使睁开了眼睛,看向桑澜的眼色仿佛在质疑她的恶毒。
“我们曾俘获一位飞鹰部落的北朝兵,他告诉我,北朝太冷了,种不出粮食,牲畜也没有足够的草料,所以你们要南下,要跟大夏开战。”
桑澜招手,士兵牵来两匹马。
“按理说,你们北人的马匹更健壮,但与我的骏风相比太瘦弱。”她指着骏风身上的甲胄,“骏风有坚硬的铠甲,有合适的马蹄铁,它能在战场上纵横。”她又指向马镫,“我能踩在马镫上用陌刀、长枪,轻而易举地杀掉你们北朝军。”
“如此说来,你们没有优势,除去依仗神出鬼没地偷袭,你们简直毫无胜算。”
北朝军指挥使气得心口起伏不定,缓过神来,他又开始哀叹,这位年轻而神武的将领说的分毫不差。
“最为重要的一点。”桑澜抬头望向天空,伸手接住月光,“天神的余辉永远照耀着大夏。”
一句天神,让这位北朝指挥使问出心底疑问:“你是不是天神的后代?”
桑澜笑道:“天神会庇护每一位大夏子民,你甘愿成为俘虏,我会善待你的士兵。”
……
七日后。
“哥,探子来报,漠北军朝幽州去了。”
卫安泰拿着信纸匆匆走进帐篷中。
卫安晏嗤笑一声:“幽州军大败,退至幽州境内,还真把漠北军骗过去了。”
“你们两个小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镇远侯卫池走进营帐,举起手中军报:“幽州出了一支厉害的银甲军,指挥使带着猫脸面具作战,相传是赵家后人桑澜。”
卫安晏想看军报,镇远侯往身后一藏:“你要找的人,是她?”
第77章 护她周全
卫安晏伸手讨要:“爹,拿来吧。”
听见一声爹,镇远侯哎了一声,交出军报:“哎,早叫爹,爹就给了你嘛。”
双目扫过军报内容,卫安晏笑得合不拢嘴:“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卫安泰接过军报也看
了一遍,肯定道:“凶猛。”
军报大概意思,以高阔为首的高门子弟私下喝酒,带兵出营地去杀北朝人,差点丢了性命,被路过的银甲军救下。
回来路上,高阔等人不服气,银甲军指挥使抡起拳头,挨个揍了一遍。高阔顶着一张猪头脸跟他爹高奇告状,又被打了一顿军棍。
“天底下没有什么事,是她桑澜会怕的。”卫安晏回想起一桩趣事儿,“有人到燕平将军的灵前闹事,苏相前去吊唁,桑澜直言,苏相管不住手底下的人,她可以代为管教。”
镇远侯惊讶道:“她当真那么说?”
卫安晏点头,并未觉得桑澜有什么错处或是不妥:“幽州虽有五万军,但军心不齐,漠北大军真压过去,未必能拦得住。爹,青州有你和安泰,儿子想去幽州。”
镇远侯:“儿大不中留,去之前先回趟家,你娘在等你。”
镇远侯府内,太阳底下晒着一张张信纸,这些是苏家主的宝贝。
每隔上三月,她总要找出来,看一看,晒一晒,追思故人。
卫安晏越过信纸,从缝隙中跳进屋内,看见苏家主坐在桌前落泪。
“娘哭什么。”他安抚地拍了拍苏家主的肩膀,“人终有一死,长公主并无遗憾,她在天上,也不愿见到娘落泪。”
又拿起她手上的信纸,念道:“卫安晏应打碎说他坏话之人的牙,好叫那人日后也再不敢说人坏话。”
他念得信的口气像个孩子,逗乐了苏家主,她桌上拿起另一张信纸:“安晏,你看着这两张,有何不同?”
卫安晏目光落到“晏”字上,其中一张少了一点,安字头上的一点。
“许是长公主忘记写了。”
苏家主:“你再仔细看看。”
潦草的字迹,卫安晏看不出其中的区别,委婉道:“一样缺乏练习。”
苏家主指着缺了一点的晏字:“长公主书法不佳,但她笔力有劲。这个晏字,更像初学者,下笔虚。”
卫安晏抬头:“娘想说,这封信有旁人帮着写?”
“长公主醉酒后,同我提起,他们六姐弟由外祖母带大,那位老妇人姓桑。”苏家主追忆往事,她说得很慢,也很仔细,“长公主身边有一位终日带着面具北凉乐师,我见过他,他有一对琥珀浅瞳。起初我猜桑澜是贤亲王的孩子,但回青州后,我重新翻看长公主的信件。从长公主去南疆的日子算起,到现在正好十七年。”
苏家主道出心中疑惑:“如果桑澜真的是长公主的孩子,萧家为何不认她,而是让她以表小姐的身份住在端亲王府。”
卫安晏望着纸上少了一个点的晏字,从怀里拿出荷包,抽出一张纸条,两两对比。
查京城拐子案时,桑澜写纸条报信,花铜板雇人送到金吾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