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桑澜拿出火折子点燃信纸。
  白庸:“烧了做甚?”
  桑澜:“我与他有仇,我见不得仇家的东西。”
  白庸以为她说的仇,是指青州因军令不派兵支援裕城,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试探道:“那回信?”
  “没有。”桑澜俯身郑重作揖,“多谢白队长的关照与教导。”
  白庸扶她起来:“你是个有本事的年轻人,往后能比我们走得更远。好好学,好好看,定能实现你心中所愿。”
  两人别过,桑澜回到驴车,发现有人拿走了破晓。
  杜康端详着破晓:“这把弓有年头了,家中长辈所赠?我打听了,你无父无母,唯有一个姐姐,你到底什么来头?”
  桑澜:“不管我什么来头,我只知你不归还我的弓,我能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得你满地找牙,你要试试吗?”
  “还你。”杜康摸出匕首,割断弓弦,丢在地上,嗤笑一声,“还给你。”
  桑澜俯身捡起破晓,用衣袖擦了擦上面的黄沙,放在驴车上:“杜康,今日,你最好祈祷你命硬。”
  “赵澜。”
  桑澜回眸,白医官与赵总管一道走来,显然是看见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她挽起碍事的衣袖:“白师傅,我不会收手。”
  白医官忧心道:“我请来赵总管主持公道,你莫要冲动。”
  赵总管却道:“打死他,算我的。”
  白医官愕然看向赵总管,低声道:“他的父亲。”
  “怕什么。”赵总管,“赵澜,动手吧。”
  杜康转身想跑,桑澜飞身一脚踹中他后心窝,杜康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桑澜翻过他肩膀,对着他的下颚一记重拳,再是嘴角……看不出原本样貌。
  她起身收手,坐在驴车上休息,讥讽道:“杜队长,满地找牙去吧。”
  路过的将士顿住脚,瘦弱的赵小医官出手,如此骇人。
  虎背熊腰的大队长毫无还手之力,被打得满地找牙,字面意义上的满地找牙!
  难怪从伤兵帐篷里出来人,都说赵小医官是个狠人,别招惹她。
  她当什么医官,合该与他们一道上前线,有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战友,何愁不能痛快杀敌!
  赵总管:“痛快了?”
  身份被赵总管看破,桑澜举起破晓,痛快承认:“此乃定安长公主遗物,千刀万剐了杜康也不为过。”
  赵总管:“痛快了就跟我们回去,你小姨来了。”
  桑澜身子一僵,师父来了,那萧北辰也会跟来。
  赵总管笑话她:“你胆子真肥,一声不吭地瞒着长辈千里投军。”
  桑澜将破晓放回篓子,用布盖上,嘀咕一句:“我留信了。”
  驴车带着三人穿过营地。
  快到时,桑澜远远地看见帐篷门口站着一群人。
  其中一人月白色衣袍,面若寒霜。
  第74章 服下解药
  赵总管:“王妃,世子,人已带到。”
  桑澜拎起篓子丢下车,飞快扑到赵辰荣身上,细声道:“师父。”
  赵辰荣拥住她,抬手轻抚摸她的后背:“往后我不出去了。”
  萧北辰对、白医官作揖,真诚谢道:“多谢二位对小妹的照拂。”
  赵总管回礼:“王妃、世子,我们不打扰你们亲人团聚了。”
  两人驾车离开。
  回去路上。
  白医官感叹:“赵澜与赵王妃,萧世子关系很是要好啊。”
  说起赵澜,赵总管笑道:“她不叫赵澜,她是端亲王府表小姐桑澜,偷着从京里跑到幽州投军。募兵时,我看见她腰上带着赵家信物,大概猜出她的身份。”
  白医官不明白:“光凭信物如何能猜到?“”
  “那要说起桑澜在京城干的一件大事……”赵总管娓娓道来“草包挂帅,烂泥上墙”的故事。
  “程家和瞿家私吞的钱财都如数归还给赵家军,整整十七年,桑澜替我们找回了迟来的公道。赵王妃来信问幽州的赵家军后人,我才知,桑澜为赵家特意改了姓名投军。”
  白医官也照实说了桑澜在营地中做的事情。
  桑澜一边照顾伤兵,学习医术,一边观察军营里的所有事物、人员安排,不懂就捧着蜜枣去问。如果有北朝人偷袭阵营,她会站在高处放箭,帮助前线的将士守住后背。
  赵总管:“她有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白医官想起桑澜的原话:“她说她是头孤狼,想要融入狼群,必须先学习狼群的规矩。”
  而帐篷之中。
  桑澜反驳萧北辰:“我没有上前线,我在营地里学医。”
  萧北辰掀开篓子,指着箭匣:“你的箭匣,是空的!”
  红杏低着头给小姐上药,不敢多言。
  桑澜仰着头:“你派人去查,我没有离开营地。”
  见她手上有伤,萧北辰心软了半分,仍皱着眉训斥:“还说没有冒险,你手上的伤从何而来?”
  “我揍了一个人,他心思狠毒、龌龊至极,三番两次放任敌人攻击同僚,他仗着家中背景,料定旁人不敢告发他。军规在前,我忍了他一个月。今日,他割断破晓的弦,恰巧被赵总管看见,她允许我揍那人。”
  桑澜举起拳头,吹了吹湿润的药膏:“所以,我把他的牙全部打掉了,叫他往后不敢再说污言秽语,更不敢再说威胁人的话。”
  纵使分别多年,赵辰荣依旧信任桑澜的性子,她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亦不会对着长辈撒谎,劝道:“好了,北辰,不要凶你妹妹。”
  赵辰荣从箱子中翻出一个包裹,对帐篷里低头不语的三人道:“砚云、砚书,红杏,你们先出去候着。”
  三人一走,她扯开绳结,从中拿出两个牌位,摆正,又拿出香烛:“小澜,来见一见你的爹娘。”
  牌位上赫然刻着“定安长公主萧槿”“驸马达瓦”,空白处还有黑色的猫爪印。
  桑澜:“师父,你开玩笑吧,我爹娘怎么可能是定安长公主夫妇。”目光扫到破晓,想起圣人、海棠夫人看她的眼神……笑容一滞。
  一时间,她感到茫然,伴着说不出来的高兴,她找不到词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定安长公主一直是她仰慕的对象。
  现在有人告诉她:你一直追随的人,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她怔怔地望着师父一张一合的嘴,眼前蒙着一层雾:“你不记得很多事,尤其是七岁以前的记忆,没想过为什么吗?”
  在赵家祠堂想起的片段一闪而过,桑澜缓缓摇头,闭上眼仔细回忆。
  她看不清记忆中两人的面容,胸口收紧,眼睛发酸,她想看清爹娘的真容,但她看不清。
  睁开眼,从泪光中,她看见师父从袖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取出里面,唯一一粒丹药。
  “你答应萧霁的请求,封存记忆,抹除宣平郡主的存在,从此当个普通人。而我多年在外寻萧霁,正是为了找他要解药,但我疏忽了对你的照顾。”
  师父又揽住她的肩头,歉声道:“我让你,让你遭遇了那么多,不该遭遇的事情,我愧对你爹娘。”
  桑澜逐渐回神,拿出手帕,擦去师父脸上的泪痕:“师父,你不必自责,我过得很好。”她抬眼看萧北辰,他眼眶同样赤红,“表哥、姨夫,彤彤,五舅舅,海棠夫人,他们对我都很好。”
  丹药喂到唇边,赵辰荣望着她:“服下解药,你会想起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一声回家,桑澜接过药服下,眼前开始模糊。
  “母妃,小澜她。”
  “睡一觉。”赵辰荣抱着桑澜,放到床上,“等她后颈红痣消了,就好了。”扒开她后衣领,却看到一口男子的牙印,转头看向萧北辰,眼神一冷。
  萧北辰走近一看,同样一惊,立即唤道:“红杏。”
  红杏进来,看见赵王妃的手按在小姐后衣领上,知晓桑澜后颈牙印被发现了,解释道:“婢子不知,小姐从西山回来后,婢子才进了小姐的院子。”
  西山,萧北辰猜到是谁,冷脸道:“卫安晏。”
  “镇远侯府的卫安晏?”赵辰荣柳眉微蹙,“他与小澜亲近?”
  红杏想起镇远侯府拦住小柳送青州酒:“小姐与卫将军有公务往来,其余的事,婢子不知。”
  “你先出去,烧两桶热水来。”赵辰荣打发她出去,目光重新落回萧北辰身上,“你现在知道小澜的身世,明白我的苦衷,就不要再迁怒于她。”
  萧北辰径直跪到赵辰荣身前:“母妃,我原先被蒙
  了眼,如今都改了。”
  赵辰荣盯着他的眼:“除去绑着小澜,不让她跟着上京,再没有旁的事了吧。”
  萧北辰望着桑澜,一言不发。
  赵辰荣本想发作,又见他红了眼:“罢了,亲姐弟也有争执斗殴的时候,只要不是大事,害了她的性命。”扶儿子起身,“更何况那贱人还给你下了毒,待小澜醒来,同她仔细说说原委,她会体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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