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我还有一句没听懂,需要你再解释一下。”
  “讲。”
  “不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现在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
  “那我换个问题问。”
  “我是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这人有病,动不动就把话题往自己身上引,抛出一些让平时大大咧咧的人羞于回答的问题。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个相当拧巴的人,可以向自己的朋友们坦荡承认自己有心动,却在正主面前半个屁也放不出。
  杜宁扬囫囵吞下最后一口凤梨,太大一口,险些包不住,甘甜的汁水从嘴角溢出,“纸纸纸,给我纸,快。”
  “没带纸,等下。”
  闻序侧过身,伸长手臂,在杜宁扬以为他会好心用袖子给她擦嘴的时刻,他的手勾住她的手臂,往跟前揽,脸凑近低下,双唇贴到她的唇角,接住了那些甘甜的汁水。
  良久,他侧回身,装作无事发生,“擦好了,”
  她被亲服了,心跳得格外快。没说话,撒气般地把竹签掷到地上。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闻序用袖口抹抹唇角,余留的凤梨清香让他心情很好,“你总逃避,今天必须回答。”
  又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要你昧着良心说什么“非你不爱”,只是承认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算浪费,只是承认我不算无关紧要的人。
  她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声音却小得像蚊子嗡,“没有,不是。”
  没有浪费时间,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嗯?”他的嘴角弯出一个大大的上扬弧度,像个喇叭一般,大声重复道:“你是想说,你没有浪费时间,我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对吧。”
  声音太大,吸引了围观下棋的大叔们回头寻找声源,几个跳舞的八卦阿姨也侧目。
  这样的闻序太反常了,怎么也和十来年前那个冷淡倨傲的少年联系不起来,杜宁扬咬牙切齿,“小点声,别在这里发疯好吗。”
  “那我当你也喜欢我,”见她没反应,他又加大音量,“好吗?”
  “好好好,”她小声求他停止发疯。
  “好什么?好喜欢我?”
  “……”
  “是好喜欢我的意思吗?”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
  他再次凑近,双手轻轻扶住她的后脑勺,凑近,紧紧地贴近,深深地亲吻。坐在喷泉台子上侧身,不好掌握平衡,她只好双手环上他的肩膀,搂紧他,闭上眼,仰起脸。
  换气的功夫,她被吻得眼神都迷乱,小脸潮红。他嗓音低沉,轻轻地说:“你有回应,那我当真了。”
  那我美梦成真了。
  -
  走回酒店的路上,她的手机微信声响个不停,夜风轻拂,酒红色的发丝随风舞。
  她低着头,咬唇回复。闻序偷瞄两眼,发觉她的头像和加自己的那个不一样——是那张自己的重启自拍。
  “你有两个微信号?”他有些诧异地问,“你都没告诉我。”
  她不以为意地回应,头都没抬,“对啊,这个是工作室的号,用来处理业务。你要加吗?我每天会发大量广告刷屏骚扰你。”
  手里的屏幕亮着,停留在咨询业务的聊天界面。
  “约会的时候不能分心,”闻序一把夺过她的手机,“你用我的照片当头像,经过我同意了么?——敢情我早被无数陌生人看光了。”那个纹身的部位,实在有够擦边。
  “那我换回来,原来用的黛溪的裸背。”
  她还以为黏糊糊地亲过了,牵着手把熙攘的街道走到空无一人了,他们的约会早已结束了。
  那聊天记录,让闻序忍俊不禁。
  对方问:【美女,你这个头像上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echo:【重启的按钮,按一下就重新开始,新生。】
  对话停在对方的下一个问题:【还不错,我想纹一个一样的,多少钱?】
  “你想怎么回复他?”他挑着眉,等待她的回答。
  “八百?”
  他上前半步,拦住她的去处,作势要生气,“你还真给他开价?”
  她抿嘴笑笑,顽劣地挑衅“那我免费送给他咯,就当做善事,祝他也重启。”
  闻序抬高手,举起手机,在她够不着的高度,回复。
  echo:【不行。】
  echo:【这是我亲亲老公专属的。】
  他心满意足地把手机锁屏,递给她,然后快步地往前走,和她迅速拉开距离。
  “喂——闻序,”她气鼓鼓地喊,“你现在跟流氓有什么区别?”
  第49章
  ◎encorewaitsforecho(静候佳音)◎
  方芳召唤杜宁扬回家吃饭,声称有大事要和她商量。
  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忙着往脸上贴面膜,使唤闻序帮她按了免提,示意他别出声。
  说他懂事他倒也懂事,安安静静倚在浴室门上挤牙膏,但也没那么懂事,非要竖起耳朵来听人家家里事。
  “是什么大事?”挂了电话,他没忍住问,“听起来挺激动。”
  杜宁扬声调都没变,耐耐心心地把皱巴巴的面膜一点点贴平整,“放心,我妈说话就这样,超级爱大惊小怪,不会是什么大事。”
  真有大事,一般是杜敏达打电话代述。
  “啥时候带我见见她呗,”他提要求,顺手捏了一把她的腰,“我见她见得少。”
  她白了他一眼,这才哪到哪,就要见家长,也不怕把她的家长吓坏了。
  “喏,把洗手台让给你,”杜宁扬无视闻序的问题,微仰着头走出浴室,懒得跟他说他的名字在她家饭桌上是常客,总被夸得天花乱坠,免得他得意忘形。
  第二天早上,她早起赶公交回去一趟,临出门前,吃了个闻序热压的三明治配牛奶。
  心里想着“他怎么还没玩腻那个机器”,不知不觉地就想笑,而后车停到了家楼下的公交站。
  “我回来了,”她懒洋洋,声音不疾不徐,“啥大事儿啊。”
  果然没啥大事,就是几个亲戚来家里作客,指出方芳的破烂推得太满,还用一时髦名词“囤积癖”来形容她,还跟她说:“干净的屋子是一种财富哟。”
  这让她拉不下面儿,下定决心要把家里收拾出来。
  但左看右看,客厅里,主卧里,厨房里,都是她珍藏多年的宝贝,哪一样都舍不得丢,于是决定从杜宁扬的房间开刀。
  “反正你回来也跟没回来一样,这个房间就像个杂货间,”方芳小声嘟囔,有点小不高兴,“回来也不在家住,我不打电话骗你回来,都不知道回来看看我——杜宁扬,我还是你的亲妈妈吗?”
  “嘻嘻,”她忙着呢,顾不上每周都回来,“亲妈妈,说吧你想怎么收拾。”
  方芳把杜宁扬领到她的房间,床上堆满了她的旧衣服,层层叠叠,像一座七彩的小矿山,“这些还要不要?”
  “不要了,”她扫一眼,都是好久以前买的衣服了,“都扔了吧。”
  方芳又瘪嘴,指着面儿上的几件,“都是好好的新衣服,买了也不穿,真浪费。”
  杜宁扬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让她来断舍离的么?——不过这几件衣服是有些面生,于是上前翻了翻,辨认年份,“妈,这是我小学的衣服……你到底是想扔还是不想扔。”
  “哎,”方芳唉声叹气,哎唷哎唷个不停,“那就扔了吧。”
  杜宁扬麻利地把这些陈年旧衣装进方芳的陈年麻袋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它们拉到大门外去。
  重重的麻袋落地,有种如释重负的爽快感觉。她好像被激励了一般,问道:“还有什么要扔?”
  “喏,”方芳指着放在书桌上的一堆破烂,“还有你以前买的首饰,我挑了一些好的留着,这一堆要么氧化黑掉了,要么耳环只有单只,项链断掉。”
  “扔,”她很爽快,“下次你就直接扔,不用问我。”
  “扔错了你又要生气。”
  “亲女儿才不会对亲妈妈生气。”
  “你少哄我,你去深城上几年班就变滑头,不学好,专门学会哄人。”
  “那你开不开心嘛?”
  “哼。”
  杜宁扬勤快地去客厅端来垃圾桶,把这堆饰品一股脑扫进去,边扫边问,“还有什么要扔?今天扔个爽,我再去买来新的。”
  方芳的脸皱成一团,“还买……你要攒点钱了喏,不要当月光族。”
  “不要跑题,还有要扔的么?”
  “这几双你大学时候买的鱼嘴坡跟鞋……天啦,这也太高了,也是很佩服你能穿着走路。”
  “不要了!现在没人穿这种了。何止走路,我还能穿着追公交车呢……”
  “还有这些皮包,放久了掉皮了……不过也可以拿去裁缝铺里修修。”
  “扔,买来也没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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