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只是被亲了一下鼻尖,阮熹两颊腾起晚霞,瞳漾清泓,睫毛颤得厉害。
  她的声音特别软,说:“《清心咒》是我在网上随便找的。”
  程岱川盯着阮熹看:“是么。”
  四目相对,阮熹声音更软了:“你听它干什么?”
  程岱川说:“你呢,听它干什么。”
  这种视线交汇又纠缠不清的对视,总令阮熹头脑发昏,小声嘀咕:“我都忘记我是为什么听了。”
  程岱川直视阮熹:“啊,我当时吃醋了。”
  阮熹心脏砰砰跳:“为什么吃醋......”
  “还以为,你是因为张序才听的。”
  “才没有。”
  阮熹嘀嘀咕咕,并不在游轮上的人怎么会令程岱川如此误会。
  “朋友圈互动挺频繁的。”
  程岱川说完这句,直起身,回到他自己的单人床那边。
  床垫塌陷和布料摩挲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蜗。
  熄灯,黑暗侵袭客房空间,只剩下一盏光线微弱的夜灯对抗着突如其来的幽暗。
  阮熹被程岱川几句话撩得心起波澜,摸着自己的鼻尖,昏昏沉沉地叫他:“程岱川。”
  “嗯?”
  “程岱川。”
  “怎么了?”
  “我好像中风了。”
  程岱川语调里闷了些性感的笑腔:“说什么呢。”
  阮熹盯着天花板上的烟雾报警器,每隔几秒,它会闪一下红灯。
  她的心跳比它的频率快太多
  太多,语速却和它那般慢吞吞:“就.....刚刚你亲我鼻子的时候,我好像半张脸都跟着麻了一下。”
  程岱川那边变得安静。
  阮熹问:“你在听么?”
  程岱川似乎有些无奈,轻叹了一声:“阮熹。”
  “啊?”
  “少说两句吧,我才刚洗完冷水澡。”
  阮熹还是晕晕乎乎的:“我知道啊,我洗澡的时候看见浴室里有积水但是没有水蒸气,可是程岱川,你怎么老洗冷水澡呢......”
  程岱川这次没说是因为天气炎热,也没说是他习惯了。
  他说:“我对你有非分之想,得靠这个冷静,还打算继续问么?”
  阮熹面红耳赤,想说“不”,却蚊子哼哼般憋出一个字:“嗡。”
  程岱川笑声闷在嗓子里,低低的,很诱人,阮熹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他仰躺着时,突起的、随着笑声滑动的喉结。
  小冰箱的制冷机忽然发出嗡鸣声,阮熹缩回被子里,睡不着。
  她拉着程岱川聊明天的行程安排,说天气预报显示明天是多云天气,也许甲板上不像这几天那样暴晒,可以去水上游乐园玩滑梯。
  阮熹说什么程岱川都会答应。
  她得寸进尺,在睡意袭来前摸着被空调冷气吹得微凉的鼻尖,渐渐滋生出一些贪念:
  如果她说想接吻,他还会不会答应?
  怀着被程岱川勾起来的心悸和野心,阮熹一夜好梦,天亮,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悠悠转醒,抻抻胳膊又动动脚趾,睁开眼睛。
  程岱川的单人床上床单平整,雪白的床单被阳光照得晃眼。
  大概又去健身房了吧?
  阮熹慢吞吞地爬起来,总想到昨晚程岱川俯身亲她的小瞬间——
  他闭了眼睛,很虔诚,唇上的温度蜻蜓点水般落在她鼻尖上。
  一大早就开始心动了。
  但这种心动不必隐藏,她可以随时给程岱川打电话,粘着他、求关注、对他撒娇......
  阮熹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立刻,马上,这个电话说打就打。
  三声忙音后,电话被接通。
  她还没说话,先听见紧贴着耳朵的手机里传来一声闷喘声。
  阮熹被猝不及防的喘息声搅得指尖发麻,心脏紧缩,手机都差点掉了。
  程岱川那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蛊惑人心:“醒了?”
  阮熹“嗯”了一声。
  程岱川低声笑着:“有什么吩咐?”
  阮熹把手机稍微拿远了些:“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
  “哦。”
  “挂么?”
  “挂吧,一会儿见哦。”
  阮熹看了眼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呆呆地倒回床上。
  窗外的海面上波涛荡漾,她身体里也荡着一圈圈甜蜜的涟漪,情不自禁想到昨晚,程岱川说的吃醋。
  阮熹拿出高考答题的认真劲头,复盘程岱川给他自己酿的老陈醋:
  张序这阵子朋友圈不是都在孔雀开屏嘛?
  张序不是还发了和新女友的合影吗?
  程岱川该不会以为,她喜欢别人到了知道人家有女朋友还放不下的地步吧?
  现在想想,程岱川每次提起张序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尤其是那句“张序应该谈过几个女朋友”。
  阮熹回味着程岱川当时淡淡的视线、异常沉默的模样......
  啊!好想和醋醋的程岱川接吻!
  不要只是亲亲鼻尖,是用嘴巴,真正的接吻。
  就像前天晚上那样。
  阮熹抱着被子床上滚来滚去,忍不住给老家的发小发了信息:
  “我谈恋爱了!”
  发小都没有问阮熹恋爱对象是谁,直接恭喜阮熹夙愿成真,又问阮熹,程岱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要怎么回答呢?
  阮熹想到很多关于程岱川的片段——
  初见那天,程岱川低头,甩掉头发上的一片梨花花瓣。
  以及后来,程岱川坐在楼梯上,手肘往膝盖上一撘,谎称:“忘带钥匙了。”
  ......
  包括混熟之后的很多很多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能描绘清楚的。
  阮熹忽然想起以前和发小通话,发小问阮熹,怎么好像哭过。
  阮熹难过地说,她遇见流浪猫的小小的尸体,瘦瘦小小的,一看就没吃过什么好东西,而且它身上血迹干涸的伤口十分狰狞,看起来像是被人打死的。
  发小了解阮熹的性子,连声安慰阮熹,说作恶的人会有报应,而可怜的小流浪猫下辈子会生在爱它的家庭里,别哭了。
  阮熹当时哽咽着回答:“我知道,程岱川也是这么说的。”
  “程岱川是你家楼上的邻居吗?”
  阮熹擦掉眼泪:“嗯,小猫是他挖坑埋掉的,还撒了花种陪它。”
  短短两个月后,阮熹路过埋葬小猫的花园,看见树荫下的那片土壤上生出一丛茂密的绿叶。
  绿油油的茎叶间开着粉色的五瓣小花,一朵挨着一朵,开得正盛。
  花和叶都随清风摇曳,陪伴着沉睡在土壤里的小猫。
  那时候阮熹给发小打了电话,喜极而泣:“我们给小猫种下的种子开花了!”
  发小问阮熹:“是什么花。”
  阮熹跑在回去找程岱川和石超的路上,抹掉眼角的潮湿,激动到脑子短路,一时想不起程岱川说过的花名是什么红酢浆草。
  她激动地说:“是小猫花!”
  想到这件事,阮熹举着手机甜甜蜜蜜地按着手机屏幕下方的“按住说话”四个字,给发小回复语音信息。
  她说,程岱川啊,是会种小猫花的好人。
  和发小聊过几句,程岱川从外面回来了,阮熹举着手机:“早哟。”
  程岱川笑笑:“早。”
  程岱川视线从阮熹脸上向下挪动,不知道看见什么,无奈地摇头。
  他走过来,把她在床上弄乱的、堆到大腿根的裙摆勾在他指尖上,向下拉了拉。
  程岱川的指背似有似无地触到阮熹的皮肤,她很痒,缩了缩脚趾,问没用的废话:“今天我们还吃早餐吗?”
  程岱川故意逗阮熹:“你不饿?”
  阮熹瞬间从床上爬下来:“当然饿啊!”
  早餐一如既往的丰盛,天气也果然如同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云层密布。
  还不如早起时光线好,云霭沉沉,连海面颜色也跟着暗沉起来,但也还是热,闷闷的,叫人透不过气来。
  早餐才喝过加冰的果汁,只不过是在没有空调的甲板上走了不到十分钟,阮熹和程岱川十指相扣时贴紧的掌心已经变得有些汗涔涔的。
  他们昨晚睡前计划去水上乐园,这种天气倒是刚好合适。
  只是想想,都觉得在泡进水里会很舒服。
  阮熹想着水上滑梯,想着“嗖”一下掉进清凉的水里的快感,转过头,却看见程岱川微微仰头,用没和她牵手的那只手的食指指背,向上刮掉沿着他喉结旁滑落的一滴汗。
  阮熹那句卡在嘴边的“太想去玩水上滑梯了”瞬间干枯,喉咙发紧。
  脑袋里的水上乐园啊、滑梯啊、“嗖”一下掉进水里啊......都消失不见了。
  阮熹只剩下一个想法:
  想摸摸程岱川的喉结。
  程岱川说:“回去换泳衣吧。”
  阮熹根本没听清人家的话,随口就敢回答“嗯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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