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阮熹断片了。
她只记得自己在光线幽暗、氛围温馨的小酒吧里唱了法语歌,还和程岱川一起喝了啤酒。
至于是怎么回到客房、躺到床上的,她通通都记不起来了。
早晨八点钟,阮熹在明媚又灿烂的晨光中睁开眼睛,只觉得一夜安稳地睡到自然醒非常舒服。
醉酒也舒服。
难怪总有人说借酒消愁呢,原来真的有用。本来她昨天还有点小小贪婪的,唱歌时心情也不怎么样,喝醉了睡一觉,郁闷全消!
阮熹从床上坐起来,愉悦地抻了个懒腰,用更加愉悦的神情打量着床头柜上的物品。
两张单人床之间的空间有限,只放置了一个床头柜。
靠程岱川的那边放着程岱川的耳机盒和钱夹。
阮熹这边则放着插了充电线的手机、一杯插着吸管的柠檬水、抽纸盒、止痛药......
不用问也知道,昨晚醉酒之后,一定是程岱川在悉心照顾她。
不过,程岱川去哪了?
程岱川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他的手机也没留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看样子应该是出门了,该不会是嫌她麻烦把她给丢下了吧?
阮熹拔掉充电器,给程岱川发信息:“你人呢?”
程岱川很快回复:“十分钟回家。”
“回家”这个词让阮熹愣了愣。
她打量这间住了几天的客房:沙发上放着她的斜挎小包和帽子、空矿泉水瓶和吃过的冰淇淋纸盒塞在垃圾桶里、电视柜格里的海鸥玩偶还戴着程岱川的墨镜......
程岱川的行李箱立在墙边,阮熹的行李箱则是大敞四开的样子摊在地上。
空间小,看起来没有程岱川家里那么整洁。
可是程岱川觉得这是家吗?
阮熹想起程岱川的手机壁纸。高中时,程岱川的壁纸是他们一家三口抱着艾斯的合照。
听石超说,每年商阿姨过生日的时候都会把程岱川的父亲叫回家吃饭,再去拍家庭照。
那时候阮熹和石超说好朋友也算半个家人,在他们联手的无理取闹下,程岱川把壁纸换成了拼接照片。
上面是家庭照,下面是阮熹、程岱川和石超的三人合影。
但现在,程岱川的手机锁屏壁纸是艾斯啃足球的照片。
他的家庭分崩离析。
上大学之后他们三个也不能再整日凑在一起。
连艾斯也不能被带到学校去。
心脏变成发酵过的面团,软得不像话。
阮熹拿起床头柜上的那杯柠檬水,咬着吸管,有些心疼。
拧檬皮的清香和汁水的酸味没有她预判中那样浓烈,掩盖在意外的甜度之下。
真好喝
呢。
阮熹叼着吸管看了眼玻璃杯,想:他还特地帮她加了蜂蜜么?
程岱川人可真好!
这么好的程岱川,他应该有个温馨、整洁、舒适的家。
哪怕是临时住所。
阮熹吮着吸管,重新环视他们客房。垃圾桶、桌面和地面卫生这些会有游轮的工作人员负责,起码她要把她的行李箱收拾好。
喝完蜂蜜柠檬水,阮熹下床,整理好床铺,钻进洗手间。
浴室的推拉玻璃门上面挂满水珠,地面也汪着积水,但还是没有蒸汽。
程岱川又洗冷水澡了?
程岱川从外面回来时,阮熹正单膝跪在她的行李箱上面,努力向下压。
她动作很快,已经洗漱过、换了一身清清爽爽的新装扮。
米白色的短袖搭配不过膝的浅色牛仔短裙。
客房里光线很好,她身上的短袖和一双长腿白得晃眼,膝盖被行李箱上凸起菱格花纹硌到发红。
程岱川拎着两瓶饮料:“起床很久了?”
“给你发信息时刚睡醒。”
阮熹高高兴兴地抬头,笑容灿烂:“欢迎回家。”
程岱川似乎怔过一瞬:“啊,看起来挺精神,用不到这些了。”
阮熹这才发现,程岱川拿着一瓶水溶c100和一瓶电解质水。
她问:“你是出去买饮料的么?”
说话时一松力道,行李箱好不容易压小的缝隙又回弹起来。
蹲行李箱前鼓捣太久,腿有点麻,阮熹人都晃了一下。
程岱川把饮料放在玄关的柜格里,看看阮熹通红的膝盖,拉着她手腕把她带起来,说是看网上说那俩饮料能解酒,买回来试试。
阮熹揉着膝盖,闻言,凑过去观察程岱川:“你喝多了?是哪里不舒服了吗?头疼?想吐?”
“没有。”
阮熹于是笑眯眯地继续凑近:“哦,那就是担心我不舒服咯?”
程岱川拍一下阮熹的脑门:“不然呢。”
阮熹心情超级好,“嘿嘿”两声,重新蹲下:“你等我一下,我把行李箱收拾完,我们就去吃早餐噢。”
刚才的方法不行,羽绒睡袋实在太占地方了,根本合不上。
她尝试着又叠又压,最后说,“程岱川,你的行李箱里还能放下两个睡袋么?”
“差不多。”
“那太好啦,本来就要送给你的,你先装着吧。”
“怎么突然想起收拾行李箱了?”
阮熹哼着歌把睡袋递给程岱川:“为了给你一个干净整洁的家呀。”
“家?”
“对啊,你说的嘛。”
程岱川拿出手机,翻了翻:“阮熹。”
“嗯?”
“我是打错字了。”
阮熹歪歪头,很快反应过来,可能程岱川想要写的是“回来”不是“回家”。
这些没有影响阮熹的好心情,她甚至主动提到昨晚的事情:“程岱川,昨天真是辛苦你了。我有点断片,今早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睡裙皱巴巴的,肯定是没轻折腾吧?”
程岱川平静地说:“还好。”
“我后来讲相声了么?”
“没有。”
“睡相呢?是不是很差?”
“......也没有。”
阮熹点点头:“那我酒品还不错嘛。”
程岱川抬眼:“怎么说?”
阮熹以一种侦探破案的气势,叉着腰,细数起床后发现的蛛丝马迹。
昨晚换下来的衣物是她自己平时惯用的叠法,发带是平铺在化妆包里的,忘记盖洗面奶盖子也是她的一贯作风......
所以她猜,她昨晚回来时还是正常的,还能自己换衣服和洗漱。
阮熹对自己第一次醉酒的表现很满意:“可能就是睡着之后不太老实吧。”
程岱川垂眼看她:“睡前也一般。”
“你不要趁我不记得就污蔑我噢!”
“不记得到什么程度?”
阮熹仔细想了想:“其实还是有一些印象的。酒吧里那个粉色的鸡尾酒味道挺好喝的,比机器人做的好喝多了,下次再喝酒,我们还是去酒吧喝吧!服务生长得也帅.....”
程岱川一直坐在沙发里摸他的左耳,阮熹说到服务生,他忽然“嘶”了一声。
阮熹有点喜欢这个声音:“怎么了?”
程岱川避重逐轻:“还有下次?”
阮熹想到睡衣上的褶皱,对自己的酒品忽然有些不确定:“我昨天吐过?”
“没有。”
她心里一惊:“那我......说过什么奇怪的话么?”
“没有。”
阮熹松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你怎么这种反应呢?”
程岱川淡着表情:“太能折腾了。”
“谁?我?我怎么折腾了?”
“踢被。”
“......你帮我盖被子啦?”
“盖了十几次吧。”
这个客房的空调好像不是很好用,起码没有听说游轮上有停尸房的那天晚上冷气足。
阮熹感觉到一股柔柔的暖流,轻飘飘地绕过她的五脏六腑。
阮熹这边还没感动完,忽然听见程岱川说:“做梦还总哼唧。”
“是说梦话吗?”
“不知道。”
程岱川带着点调侃的笑意,“你那个口闭合胶带呢,昨晚没找到,应该给你贴几个。”
阮熹随手从行李箱里拿了个大小合适的东西,丢过去砸程岱川。
丢完才发现是一双淡黄色的袜子,追悔莫及。
程岱川一侧头,袜子团砸到沙发靠背,然后掉在程岱川腿边。
他拿起来,挑眉掂了两下。
阮熹有点不好意思了,解释说:“是洗过的,很干净的。”
“刚照顾完你,就打人?”
“怎么会呢哥哥。”
“......”
程岱川把袜子团轻轻丢过来,阮熹接住,塞回行李箱里。
行李箱里少了睡袋,果然能轻松合起来。
阮熹把行李箱挨着程岱川的行李箱立在墙边,问程岱川去不去吃早餐。
程岱川说:“犯困,洗个澡再走。”
“你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