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阮熹瞬间噤声,心慌转头,正对上程岱川认真的目光。
痉挛般颤了一瞬。
程岱川拿的是晕船贴。
也许是怕不牢固,他在上面按了一下,很轻,很痒,像抚摸。
最要命的是,两侧的耳后都要贴,耳后贴完,程岱川又拿起阮熹的手,往她的手腕内侧也贴了一块。
“......你到底还要贴多少地方?”
“好了。”
阮熹抽回手臂,无处安放,做了个很酷的动作——双手插兜。
还是睡衣的兜。
“阮熹。”
“嗯?”
“你在抖什么?”
“晕、晕船后遗症!”
阮熹摸着手臂嘀咕,“还是我奶奶说得对,爷爷果然是个没用的神仙啊,都说叫他保佑我别遇见风浪了......”
程岱川垂头笑笑:“去收拾吧,收拾完我们去吃晚饭。”
游轮上的牙膏比酒店的好用些,劲爽薄荷,辣得阮熹直咧嘴。
托牙膏的福,终于把她耳后酥酥麻麻的感觉给盖过去了。
身体不舒服,所以没有刻意打扮,阮熹换了最简单的一套休闲风短袖短裤,出门不到十分钟,她就后悔了。
他们在餐厅所在的楼层遇见昨晚穿白裙子的漂亮女生,今天换了很有千金风的格子连衣裙,妆容精致,长睫毛忽闪忽闪的,能在走廊里掀起另一场风。
女生在风浪摇曳的船舱里,踩着小高跟鞋,摇摇晃晃地走进餐厅。
阮熹低头看看自己的短裤,像墙壁上装饰画里的河豚,鼓起腮。
下次还是打扮打扮再出门吧。
阮熹转头看程岱川。
他大概没看到那个女生,拿出房卡递给餐厅门口的服务生,登记后,和她并肩走进餐厅。
和昨天夕阳璀璨的黄昏不同,落地窗外的天空浓云密布,海面暗沉沉,晃得严重。
看多了会更晕,他们挑了个中间的位置坐。
餐厅里供应鲜榨果蔬汁。
阮熹喜欢橙子,可是毕竟是出来玩,这会儿晕船的不适缓解了,也会想要尝试些不一样的。
她把注意力放在西芹苹果汁上,指了指:“您好,我要一杯这个。”
阮熹心里有答案,还是扭头问程岱川:“你要喝什么么?”
“橙汁。”
“咦?你不喝冰可乐啦?”
“喝,冰可乐和橙汁,谢谢。”
阮熹冲程岱川吐舌头:“你好渴呀。”
程岱川没说话。
他们的饮品端上来,阮熹迫不及待尝了一口西芹苹果汁。
就......难以下咽。
她含着一嘴健康的芹菜味,往程岱川面前的橙汁上瞧,瞧一眼,再瞧一眼。
橙汁倍受冷落,他根本只顾着喝冰可乐,简直是暴殄天物!
阮熹好不容易把苹果芹菜汁咽下去:“你能喝完两杯饮品么?”
程岱川笑着摇头,把橙汁推到阮熹面前。
还是橙汁好喝啊!
阮熹满足地咬着橙汁杯子里的吸管,无意间看到程岱川的手机。
锁屏壁纸是艾斯啃足球的照片。
她想起什么似的,忽然开口:“程岱川,你昨天晚上做梦了么?”
程岱川问:“嗯,怎么了?”
“梦到艾斯了吧?”
“没有。”
程岱川在切牛排,忽然顿了下动作,抬眸:“为什么这么问?”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阮熹也愣了一下:“就......乱猜的啊,不是艾斯的话,你梦到什么了?”
程岱川的视线落在阮熹的嘴唇上。
她没涂昨晚舞会上那种亮的唇蜜,但一双唇颜色还是很好看。
他滑了下喉结,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拿着叉子伸手过来。
阮熹不客气地从程岱川盘子里叉走一小块切好的牛排,塞进自己嘴里。
美食会令人愉悦,看见程岱川揉眉心,阮熹咬着牛排,高高兴兴地打趣:“你别小气,我拿的可是你盘子里最小的一块了。”
撅撅嘴,“待会儿给你尝我的。”
咽下牛排,她又问,“你到底梦到什么了,说说嘛。”
程岱川收回视线:“吃饭吧,说了你不一定能承受得住。”
第16章 条纹我们从无边泳池开始吧。
晚餐后,海面上风浪还是很大。
无论阮熹怎么追问,程岱川都对梦的内容闭口不谈。
阮熹对此十分不满。
她身形不稳地走在铺满地毯的走廊里,背着手,不死心地转身,面对面死死盯着落后她两步的程岱川,边盯边倒着走:“程岱川,你不说的话我回去会睡不着......”
程岱川很平静:“说了你也睡不着,睡一天了。”
阮熹咬牙切齿:“好,那我明天早晨起床就给石超打电话,告诉石超,你背叛组织,和我们有秘密了。”
程岱川点点头:“打吧,顺便解释解释为什么组织其他成员旅行不带他。”
阮熹一阵头疼。
石超姥姥的寿辰就在这几天,约了也来不了,但他们肯定会被石超念叨死的......
程岱川这个人,说什么他都能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游轮轻悠悠地晃着,阮熹的步子歪了歪,扶住墙壁:“你就说一下怎么了嘛,我的承受能力超强的啊,哥哥。”
这次,程岱川沉默了。
快走到电梯间,他才无奈地开口:“别和石超学这些没用的。”
阮熹软硬兼施,一根毛都没打听到。
她撇着嘴嘀咕:“以前我做什么梦,可是都会和你们分享的!”
的确是这样。
程岱川想起高中时的放学路上,阮熹忽然和他们说:“我梦见我死了。”
他转头,她捧着一大袋红薯片,夕阳落在她发亮的眼睛里。
她兴致盎然地讲起她的梦——
她梦见自己死了,死后在奈何桥畔遇见孟婆,忘川的水波涛汹涌,孟婆舀起一瓢水,用来煮一锅颜色很特别的汤。
据没心没肺的阮熹本人说,那汤热气腾腾,香到不行。
馋得她直流口水。
在梦里,她搓着手去找孟婆讨了一碗,喝完,把所有事情全忘了。
当然也忘了自己喝过汤。
所以她又搓着手去找孟婆讨了一碗......
阮熹说:“我一直在要汤喝,喝完又忘记,又找人家要,你们说,我喝的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孟婆汤啊?孟婆汤到底好不好喝?”
石超说:“不是我说你啊熹子,你也太馋了。”
这样说,还悄悄把手往阮熹拿着的红薯片袋子里伸。
阮熹打掉石超的手:“你好意思说我?”
石超紧紧捏着红薯片,被打也没松手。
红薯片被阮熹的力道震断,石超眼疾手快,用踢足球练出来的好身手接住断掉的半截,连同手里捏着的一起塞进自己嘴里:“程老板,你说,我和阮熹谁更馋?”
程岱川没有犹豫:“你。”
阮熹嚼着红薯片比了个“耶”。
石超不服,说阮熹连孟婆汤都不放过,明显更馋啊。
还说了,不能因为阮熹是女生,程岱川就无脑偏袒她。
阮熹在旁边一蹦一跳地走,得意洋洋的小表情特别可爱。
那时候她是马尾辫的长发,头发被夕阳镀了一层暖色调光晕。
她蓦然回首,对石超“略略略”,却程岱川扬起甜甜的笑脸。
所以那天,程岱川低下头看手机里的炉石,却毫无胜负欲地随手丢出去两张卡牌:“啊,无脑偏袒她,怎么了?”
石超深吸一口气,用兰花指捋着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长发,尖着声音装女声:“川哥,我和阮熹谁更馋,你重新说,你说啊!”
石超是程岱川儿时的邻居,从出生起就认识,幼儿园同班。
哪怕后来石超家搬离家属楼,在幼儿园之后的学生生涯里,也经常和程岱川是同班或者同校,关系好得很。
阮熹是程岱川的......
好朋友吧。
阮熹本人是这样说的。
总之,他们两个一左一右隔着程岱川斗嘴,热热闹闹。
三个人并肩走在弥漫着橘色光线的回家路上,影子被夕阳拉长......
程岱川回忆起这样的画面,总会垂下脑袋,无声地笑笑。
阮熹转头:“!”
阮熹瞥见程岱川的笑容了。
他到底梦到了什么?就不能说说么?
她都快好奇死了。
阮熹正打算和他好好理论理论,游轮偏偏在这时候晃了一下。
她倒着走路,本来就重心不稳,瞬间失去平衡向前倾倒。
程岱川伸手,几乎是抱了阮熹一下,才把阮熹稳住。
他收回手:“没事吧?”
追问偃旗息鼓。
阮熹鼻尖碰到程岱
川的肩膀,在洗衣液的木调清香里老实下来,摇摇头,从程岱川怀里安静地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