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奶奶叮嘱说:“你爸妈平时工作忙,刚到那边也少不了加班,奶奶给你的红包你别总存着,想吃什么就自己买一点,上学多累啊,还费脑子,别把我的宝贝大孙女给饿瘦了。”
阮熹更想哭了,小声吸了吸鼻子:“没瘦没瘦,还胖了一斤。”
她根本没称过。
“在那边要多交朋友,我们熹熹啊,从小就是个‘窝里横’,在熟人面前活跃着呢,一到陌生环境就打蔫。”
“奶奶,我哪有......”
奶奶想起什么,不放心地说:“手机短视频里说了,汉堡薯条那些可不能吃太多,都是垃圾食品,对身体不好的。”
阮熹破涕为笑:“不许诋毁我的心头好,汉堡可是我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想了想,“不对,奶奶煮的汤面才是我最喜欢吃的,第二是汉堡。”
阮熹的奶奶身体不好,家里请了保姆阿姨过去照料,买菜、三餐都需要阿姨来做,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了两年。
可是奶奶说:“熹熹,等你回来,奶奶给你煮面吃。”
阮熹鼻子一酸,忍着情绪“嗯”了一声。
挂断电话,阮熹翻开看过八百遍的手机相册,对着旧照片叹气。
什么时候回去呢?
搬家前,阮熹听见过父母和友人通话,她知道父母这次调职说不上好坏。
父母的领导说这边开了分公司,没有得力的老职工监管不行,会出乱子,所以才会调阮熹父母过来......
可是,归期未定。
或者,到底有没有归期,那都是不一定的事。
要在这边读完剩下的两年半高中吗?
高中生的假期不多,她什么时候才能回老家呢?
程岱川的脚步声不像石超那样重,所以那天,陷入沉思的阮熹也没留意到他上楼。
等她无意间抬起头,冷不防看到站在一楼半的人影,着实吓了一跳。
程岱川穿着同款深蓝色校服,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他身形比例很好,过于宽松的校服也能穿得比其他男生好看些。
他问阮熹:“忘带钥匙了?”
阮熹点头,抱着书包和手机站起身,把楼梯给人家让出来。
程岱川和阮熹擦肩而过,又继续往三楼走了几节楼梯,忽然转身,往下走。
阮熹眼睁睁看着程岱川退回来,摘了书包,不拘小节地坐在往三楼去的倒数第二阶楼梯上,长腿一伸,好像不打算回家了。
再不愿意和人交流,她还是忍不住疑惑:“你......怎么坐这里?”
程岱川手肘撘在膝盖上,抬头笑了笑,说的还是刚才那句话,只不过从问句转成了陈述句:“忘带钥匙了。”
第5章 船票爱慕的雏形。
老房子的楼道还算宽敞,因为整体是小洋楼款式的设计风格,楼道里的窗是那种很多小方格的复古款型。
窗台上积了一些灰尘。
夕阳光线被纤细的窗棂切割,变成暖色调的菱形格块,安静地铺在楼梯上。
程岱川的侧脸也是夕阳的颜色,他对着阮熹身旁的四季桂抬抬下颌,问她,那是什么花,味道挺不错......
这段回忆伴随着母亲和商阿姨的聊天声,阮熹握着手机,侧卧在酒店雪白的被子里,眼皮合起一瞬,睁开,再熬不住合起一瞬。
如此反复......
那天楼道里柔和的夕阳和今天铺在海面上耀眼的夕阳,在阮熹一阵阵袭来的睡意里渐渐融合,直到她睡着,好像还能在黑暗中窥见一片灿烂的橘红色黄昏。
睡醒时已是天光大亮,两位母亲的床铺整理得整整齐齐,房间里弥漫着化妆品和香水混合的淡雅清香。
阮熹揉揉眼睛,下床,发现桌上留了字条。
母亲们各自出门工作,让她自己解决早饭。
哪还有心情吃早饭啊。
想到今天就要出发去游轮旅行,阮熹已经开始紧张了。
而且,昨天晚上好像梦到高中生活了。
阮熹梦见了称自己忘带钥匙的程岱川,他坐在铺满夕阳的楼梯上,听她介绍完四季桂,又忽然问她,想不想吃烤肠和关东煮。
阮熹拘谨地摇摇头,说自己还不饿。
但是满满一下午的课程,早就消耗掉了午餐时在食堂吃掉的两张小馅饼,肚子比嘴巴更诚实,不合时宜地咕噜了一声。
程岱川什么都没说,眼里匿着一丝笑意,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摸出手机。
很快,石超就骑着自行车来了,手里提着几个附近便利店的袋子,一步迈两阶楼梯,蹿到阮熹和程岱川面前。
石超兴奋地对程岱川说:“有美食活动怎么不早说。”
烤肠和关东煮的味道,掩盖了楼道里幽幽的桂花香气。
阮熹被塞了一根烤肠和一杯关东煮,十分不好意思,脸都红了,拿出手机,想把钱转给石超。
石超咬着黄金脆骨棒,摆手:“不用,都是邻居嘛,下回你请客不就得了,昨天程总请客,今天我请客,明天你来呗。”
就这么自然地把阮熹划进他们的阵营里。
阮熹对于这种热情,有些无措,只能闷头咬了一小口烤肠:“那......明天我请客。”
石超忽然说:“但我有个问题,咱仨为啥不能进屋吃,非要坐在楼道里,这夕阳光线还怪晃眼睛的......”
程岱川拍拍石超的肩膀:“忘带钥匙了。”
正好有楼上的邻居回来,三个人齐齐端着关东煮纸杯给邻居让路。
邻居伯伯说:“哎呦,怎么不回家好好吃饭哦?”
石超抢答:“忘带钥匙了!”
等邻居伯伯上楼,石超才问程岱川:“不是,新邻居忘带钥匙了,我们可以去你家啊?”
阮熹被他们的热情感染,稍微有点恢复平时的活泼,咽下烤肠:“他也忘带了。”
“哦。”
石超继续吃黄金脆骨棒,吃着吃着,咀嚼动作顿住,猛地抬头:“程总,你家不是指纹锁吗?!”
每每想起这件事,阮熹都会笑出声。
程岱川那天一定看出了她的情绪,才会主动和她搭话的。
在那之后,他们才真正熟络起来。
程岱川这位邻居兼校友,是陌生城市向低落、找不到归属感的阮熹抛出的橄榄枝。
阮熹没有道谢过,只是在隔天放学的路上,满心惦记着请客的事,偶尔回头看看能不能遇见那两个骑自行车的人。
走到开满郁金香的花坛旁,有人把自行车停在她面前。
天气热了,程岱川的长袖校服外套挂在书包带子里,宽松的白色t恤看起来十分清爽。
他单脚支在地上,摘掉一侧蓝牙耳机:“嘿,逮到一个准备请客的人。”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心动啊。
那可能就是,爱慕的雏形吧。
阮熹挤好牙膏,把牙刷塞进嘴里。
酒店的牙刷有点硬,牙膏味道也不如家里买的牙膏好,只能凑合着用。
她含着一嘴不够清爽的泡沫使劲摇头,暗自警告自己不能再继续想了,不然一会儿见到程岱川,只会更加手足无措吧。
还要一起去乘坐游轮呢......
游轮!!!
船票!!!
阮熹叼着牙刷冲到床边,把手机从乱糟糟的一团被子里翻出来。
手机没电了,难怪这个早晨会这么安静。
充好电之后,阮熹看到旅行社销售人员在凌晨才回复的信息,还有今早打过来的三通语音通话。
价格没问题,和她算的一样。
销售人员居然说今天出发的船票没有了,要找黄牛才能买到,或者他帮忙找认识的票贩子给买一下,但是要多加一千块。
阮熹好着急,要打电话,发现自己含着牙刷,举着手机跑去洗漱台漱口,又发现手机断掉充电器之后电量岌岌可危。
她慌里慌张地跑回床边,给手机插好充电器,给销售人员回电话。
销售人员应该在码头招揽新的客人,周围嘈杂吵闹,大着嗓门和阮熹说:“欸姑娘,你确定要今天的船票吗?旅行社的卖空了,正好我熟人那里有两张,给别人都更贵,我拿算便宜的了。”
“昨天不是还有么?”
销售人员说:“昨天也没有今天出发的票啊,旺季哪有那么好定,加一千真的不多。”
突然贵了一千块,阮熹有点犹豫。
可是......
她想起放暑假前石超打来的电话。
那天,她在给系里的活动做志愿者,穿和同伴打了招呼,穿着旗袍,小步跑到消防通道里接起电话。
上个假期疑似不欢而散的见面后,整个学期,阮熹都把时间安排得很满,有意让自己忙碌充实起来。
在星期三那种可能会有课的时间段接到石超的电话,阮熹很意外。
在电话里,石超非常愤怒,说遇见程岱川的父亲和年轻女生牵手。
石超说:“要不是程岱川拦着,我就要上去揍他了,那女生看着和咱们差不多大,特么的,他对得起商阿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