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也许连她自身都不知道,她方才停下的泪,此刻再次决堤。
  她只觉得恶心,那人恶心她,让她抬不起头来,也许他成功了,成功地激怒了安霁云,他也的确在意宋清依,不过不同的是,他安霁云在意的自始至终是她宋清依如何想,不必自伤。
  她的公子很好,是她心思活络,接近他成为自己复仇的利刃。
  是她宋清依对不住公子。
  安霁云没有再责备她为何哭,那是他的清依动了情。
  “公子,清依是公子的。”
  清依闭着眸子,感受着安霁云的丝帕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擦过,耐心的,温柔的。
  “清依的心,也是您的。”
  她睁开了眸子,直直的望着安霁云,目光清澈。
  安霁云闻言微滞一瞬,柔柔笑着,回视着她:“好。”
  也许,自此以后,她宋清依都会好好活着。
  自今日以前,清依是摇摆不定的,是活是死都无所谓了,只要查明了真相,复了仇,如何都无所谓了。
  情爱于她而言都是奢望。
  可就在今日,安霁云所说的这番话,让她有了活下去的念想。
  “公子。”
  清依轻轻唤他。
  “嗯”
  安霁云微微侧头,应她。
  清依一字一句道:“清依定会有公子的子嗣。”
  泪目灼灼,却透着无尽的蜜意,没有一丝作假。
  总会有的,即使来日正妻入门,那她的子嗣也依旧是先嫡子一步。
  扶正……
  真真假假真真,姑且当哄她的甜言蜜语吧。
  “好,等你身子好些。”
  安霁云先是默了默,随后不由失笑道。
  “公子,姨娘。”
  玉棠端着温水行礼。
  “放下吧。”
  玉棠将水盆放置在一旁的木凳之上,因着伤口渗了血,衣衫自是要换的。
  于是她不等安霁云开口,就极为自觉的取了一套月白色衣衫来。
  “出去吧。”
  安霁云接过衣裳,对玉棠吩咐道。
  见玉棠踌躇不定,不知如何做时,清依开了口:“去吧。”
  得了令,玉棠才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安霁云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清依,“我曾记得,她们两人一同来到你身边的。”
  他们自然知道说的是谁。
  他动作未停,倾着身子替清依擦着肩头的血渍与药渣。
  “是。”
  清依点了头,应道。
  安霁云缓缓抬头瞧着清依的小脸,想是有些许疼,皱着的脸未曾疏散过,他既而放缓了都动作,极轻地清洗着。
  清依瞧着安霁云低头的模样,心中好似有什么在破土而出。
  她好似拦不住。
  “我将玉荷降为三等,清依如何想”
  待安霁云将肩头的药上完之后,细细包好,安抚着不时发颤的女子。
  既然眼前的女子舍不得重罚,那便里了身也好。
  清依望着他,道:“奴家知道,公子如此做定当由自己的道理。”
  “清依就一定要留玉荷在身边么”
  清依指尖微动,故作不懂,“公子这是何意”
  “无事。”
  罢了,姑且再等等,派人盯着便罢了。
  “公子!”
  玉泉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安霁云闻言,言语中带了些许不耐,“何事”
  “公子,罗武……”
  “死了。”
  清依心一颤,手上的帕子险些没拿住。
  第49章 喂药(上)“公子,奴家衣裳还未换………
  自李府回来,安霁云就派人暗中盯着罗武的动静,将他仍在赌房门口,“恰恰”今日那些要债的人寻了来,原成想着将人打得生不如死便罢了,死了多便宜,不如痛苦一辈子。
  谁知竟然让他死了。
  安霁云阴着张脸,耐性子将清依双腕包扎好,净了手站起身子对清依道:“我去去就来。”
  见清依懵着张脸,他也没多留,在她唇间一吻,便大步往外走。
  清依自听见那句话时浑身都僵了,久久没缓神来。
  连安霁云说了什么她都不知。
  罗武死了。
  清依缓缓靠向迎枕,双眸凝着那床帏上的花纹。
  那个让她才这样快就进入静幽院,来到安霁云身边,这一生都会厌恶至刻骨铭心的人,死了。
  她该庆幸的。
  可性命的脆弱远比她想象得更甚。
  几个时辰之前还对她有着肮脏心思的人,在这短短的时辰里便没了。
  也好,死了便死了。那是她心里的疙瘩。
  清依闭了眸子,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李佰……
  “红纹,去查查李佰与边伯侯府有什么关系。”
  “不管什么代价。”
  “是。”
  红纹刚走,玉棠见清依身旁没了人,进来伺候。
  “姨娘。”
  见清依静静地坐在床榻之上,好似没听见一般,“姨娘”
  “嗯”
  清依回过神来望着玉棠,微木着张脸,“将药热一热吧……”
  方才由于她的伤,耽搁了时辰,药也凉了。
  “是。”
  玉棠将一旁的东西拾掇好,端了出去。
  许是她身边没了人,玉荷走了进来,“玉荷前来伺候姨娘。”
  瞧着还算恭敬。
  清依微微侧头瞧她,神色未变。
  “最近如何”
  清依回了头,还是那般模样,微微垂首,问她。
  “一切都好。”
  玉荷眸光微闪,躬身道。
  “将水端出去。”
  这话猝不及防,清依也没再多说什么,甚至没看她一眼,她没时间与玉荷周旋。
  若不是留她有用,清依不会多言。
  一个在她眼皮子底下都妄想媚主的丫头,她何故要留
  玉荷暗暗咬牙,本以为进来可以贴身伺候,却还是这等体力活儿。
  她心中怎会痛快
  虽不知宋清依为何出去参加寿宴,时候未到便被安霁云抱了回来,面色阴寒。
  安霁云往日里训人是极少的,很少冷脸,今日实在是让人生疑。
  究竟发生了何事,无人知。
  玉荷闻着着屋中淡淡的药味,隐晦地瞄了瞄清依的手腕,心中不屑。
  这女人真是多事。
  “怎么还不走?”
  相比往日,这是清依第一次冷脸与她说话。
  玉荷指甲掐进肉里,“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清依微侧头道。
  “下去便别来了。”
  “我身子不适,安静些也好。”
  玉荷面上笑得牵强,“奴婢明白。”
  玉棠穿过长廊,望见玉荷迎面而来,她本想目不斜视侧身而过,谁知那人在两人经过之时道了一句:
  “不过是个临时顶替的二等丫头,还这般任劳任怨,殷勤得很。”
  玉棠步子微顿,停了一瞬,甚至没看她一眼,端着东西往前走。
  -
  “怎么回事?”
  安霁云大步流星走出来,往侧房方向走,头也不回道。
  玉泉紧跟其后。
  待两人进到屋内,关了门,玉泉才道:“今日将他扔在赌房门口,盯着的人传话来,说原本与公子预想的一样,那要债的人来了,罗武拿不出银子,便拳脚相加,被打个半死便罢了。”
  罗武只是如此定然是不可能的,罗家倒台,伤痛缠身不治而亡,可都在等着他。
  “谁知,他竟不止有一个寻债人,两人一前一后,他被扔在罗府门口,被抬进罗府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没了。”
  也难怪,一个长年纵欲无度,白日黑夜颠倒,身子亏空太多,不就被活活打死了么
  原想着还让他再活一段时日,谁知老天留不得他。
  “倒是便宜了他。”
  安霁云负手而立,半眯着了眼。
  玉泉没接话。
  “手段可干净”
  说的是那些寻债的人。
  “干净。”
  那人本身就是放债的,只不过是手上最近紧了些,安霁云与他不过是各取所需。
  官府那边打点一番便罢了。
  安霁云微滞,他还是第一次动用了私权。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况且最后将罗武打死的那波人又不是他的人。
  “多盯着点。”
  说的是罗府。
  “是。”
  “白毅今日未去赴宴?”安霁云原本转身要走,忽然又问。
  玉泉:“未曾,白淳声和白家小姐倒是去了。”
  怎么处处都有他们?
  “查查。”安霁云留下一句话便走了。
  安霁云进来时清依正端着药碗,轻轻舀着药汁,好似有些烫。
  他都走得极轻,也没人禀报,毫无察觉地便走到清床榻边。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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