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瞧见宋清依已经清醒,原本手脚发麻的玉棠仿佛活了过来,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据她所知,宋清依服用的是避子药。
索幸宋清依已醒,安霁云也没再多问,余氏眼也没抬,道:“你退下吧。”
玉泉屏息敛声,将东西收好退了出去。
余氏和老夫人还在外间候着。
安霁云抚了抚宋清依的无法自拔,“别怕,公子在……”
清依流了泪,像是山间清泉,一股一股地流着,安霁云瞧着心疼,一手牵着她,一手给清依擦着泪。
仿佛浑然不觉清依的指甲将要刺入他的皮肉。
“公子……”
“清依做错了什么”
“为何……为何他们不肯放过我……”
清依红着眸子凝着安霁云的眸子,是那般不甘心,那般委屈。
原先罗武在镇国府强迫于她未能得手,怀恨在心也在理。
也为何连那黑衣男子也要横插一脚
安霁云闻言,目光微凛,“清依,你说什么”
“不是罗武一人所为”
清依望着他,安霁云没握住的那只手,微不可察地磨了磨被褥上的绣纹。
“不是的……不是罗武一人所为。”
她闭了眸子,一滴泪珠顺势而落。
清依强忍发颤的喉头,轻呼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那人一身黑衣,身高体壮。”
“瞧着像是……习武之人……”
清依握住安霁云的手,仰起头却被安霁云皱眉按了下去,“甚至瞧着有些许面熟……”
安霁云垂了眸子,心头恍惚掠过一个人影,“他可曾说过什么话”
他无意识地摩挲着清依的手背,像是习惯又像是安抚。
“奴家记得,那人曾提起大哥的名讳……”
清依鼻尖微红,微微哽咽的余音里带着疑惑。
“还说为何不是大哥的女人。”
“公子,那人不似普通公子。”
一个人的气度是装不出来的。
若是安展风的仇家,为何会找到她头上
猛然间,宋清依想起那罗武一脸谄媚地唤他“勐爷”。
“……‘勐爷’,罗武唤那人‘勐爷’!”
清依手上突然施了力,嗓音略带沙哑,“奴家记起来了……”
“果然是他。”
早在清依说那人身高体壮是习武之人时,安霁云心底就有了猜测。
白勐,白漓。
边伯侯府当真要如此狂妄吗?
若不是父亲和大哥至今未归,何至于一再忍让。
那白淳声也同样可憎。
他镇国府与边伯侯府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人公子认识”
“嗯,是边伯侯长子。”
清依想起来了。
众人喜拿安展风与边伯侯长子做比较。
余氏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清依是个命苦的,何故要遭如此多的罪”
老夫人快步上前,嘴里念叨着。
清依撑起身子,“祖母……”
乌发滑落肩头,女子水汪汪的眸子里是说不尽的委屈。
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如何”
余氏此话问的是安霁云。
“惊吓过度,身子欠佳。”
清依身为婢子,又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多载,身子康健,如今倒是被折腾成了如此模样。
安霁云低了头,没敢看余氏的眼睛。
他没提,清依那肩头的咬痕。
清依在他说这话时,便悄悄抬起眼眸看他。
所幸,公子全了她的颜面。
她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涩得发堵。
“是母亲的错,为何要让清依去赴那寿宴……”
余氏轻皱着眉头,眸中略带自责。
“此事不怪母亲。”
安霁云将宋清依的手放进被褥里,又抚了抚她的鬓角,站起身来。
那人若是想,随时都有机会动手。
不过是早晚问题罢了。
能在李府行凶,罗武定当是没资格的,他罗府甚至此次未曾受邀。
能求上白勐也不足为奇。
白勐也是什么人都能同意,安霁云心中微讽。
只是罗武哪能想到,白勐早有准备,只怕是罗府不止得罪了镇国府,连那李府都得罪人的彻底。
敢在李尚书母亲寿宴做出此事,罗府只会死得更快。
“清依年纪尚小,一而再再而三陷入泥淖。”
“万幸上天开眼,清依无事。”
“若真的让那歹人得逞,我镇国府怎向你爹娘交代。”
老夫人坐在床榻边沿,目光灼灼地望着清依,哀戚道。
活了大半辈子,又接连有事发生在清依身上,这如何能是巧合
老夫人侧目瞧了一眼身旁的余氏,替清依掖了掖被褥,“你好生静养着,我与你母亲先走了。”
“我那还有些滋补的药材,你命人去取些来。”
这话是跟安霁云说的。
清依望着老夫人的身影,心头酸涩。
难得老夫人还能分出心思来惦记她宋清依。
老夫人说完,朝余氏伸出手,
两人往外走时,余氏隐晦地瞧了一眼安霁云。
“清依,我唤玉棠进来伺候你,可好?”
安霁云自然明白其中之意,遂在清依额间一吻,耐心道。
“公子不陪清依了么……”
手从被褥中抽了出来,因着用力,腕上又渗出了血。
“公子去去就来。”
他捉住清依的手,皱眉扬声对外喊道:“玉棠!”
“等玉棠替你换完药,收拾妥当了,公子就回来了。”
安霁云回眸轻声哄着,温柔至极。
清依松了手,目光楚楚,“奴家听公子的……”
安霁云转过身子,脸上的笑意渐收,面色凝重。
他径直往外间走,“母亲,祖母。”
余氏也没绕弯子,“此事想必你心里有数。”
“可知道是何人所为?”
老夫人问。
安霁云负手而立,垂着眸子,“白勐。”
“什么!”
余氏眼神一凛,扶紧了把手。
“边伯侯府欺人太甚!”
“何必对一女子下此狠手,若是得逞……”
那可如何是好
如真是如此,她如何向何婉兮交代。
余氏手指慢慢扣紧,眸光暗淡。
先是何婉兮所托,再是宋宇书之死,镇国府对不住他们的唯一血脉。
她该如何做才能偿还的起
“霁云……是母亲对不住她……”
余氏忽地有些恍惚,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挽回清依作为一女子的尊严。
“消息可有封锁?”
“嗯,”
安霁云微微颔首。
因着众人不知罗武也要在寿宴之中,倒还好办。
余氏心下了然,思索片刻,道:“可要向你父亲和大哥去信说明此事”
老夫人面的微沉,“此时不算小,他该知道此事。”
这话自然说的是镇国公。
“朝堂之时竟沾染上后宅女子,此事总该有个了断!”
男子间的博弈不应扯上女子。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再看到的。
清依无法再忍受再一次侮辱。
这道理安霁云自然知晓,道:“是。”
“清依受苦颇多,如今身子抱恙,还需好好伺候着。”
“届时有了消息,派人来传个话。”
老夫人交代着。
“是,孙儿明白。”
“边伯侯府最近可有盯着?”
余氏有些担忧。
安霁云眉眼间凝起一抹寒意,“自然。”
甚至从未断过。
边伯侯背地里动作不断,胆子倒是不小。
贪污受贿,养暗卫,私下结交武将,哪样不是不是挑衅皇家威严
利欲熏心让他站的多高,届时摔得就有多惨。
“小人之心。”
对内宅女子下手,属实不是君子所为。
可他们不是君子。
他的清依也何其无辜。
“罗武你打算如何处置”
余氏默了片刻,转头看他。
罗家不过是强弩之末,何足为惧
安霁云微微侧头,原本微垂的眼帘不自觉抬起,“如何处置”
他眼中带了狠,如仙般的男子,此刻的情生出的情绪翻江倒海,恍若要将他的心冲破。
“不过是命玉泉打了一顿,在了赌房门口罢了。”
料想到余氏和老夫人不知此事,安霁云也没过多解释,“很快就知道了。”
余氏瞧他这模样没再多问,自家儿子什么脾性她还是知道的。
想必不会沾染上镇国府。
“罢了,我亲自回去跟你父亲去信。”
没道理人都舞到镇国府头上了,家主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