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阿吀力气哪比得上他啊,她最多就是拽拽叶子,顾涯那是一动手把野草根都给拽了出来。
她本是不想言语,可顾涯辣手摧草那样子像是非要赢过她一样,阿吀一急,抓着手里的草就朝他砸了过去。
顾涯没躲。
阿吀冷哼,侧了头不理他,起身就往北边儿无人偏僻地走。
她一起来,顾涯自然跟着,他哄阿吀哄惯了,脸皮算厚,走到其身侧牵起她右手。
阿吀要甩开他,顾涯则趁她动作,手上一拽,将人带到身前,顺势低头,一吻便落在她额间。
“我告诉你顾涯!我不吃你这套!你阴阳怪气这么久你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想什么!”阿吀指着他那张脸,老一套话叫唤着。
顾涯是真怕她说出来自己那难以启齿的心思,又听她一不高兴就是这种我告诉你怎么怎么的句式,觉得她这口才也不怎么样,怎么偏偏就让人觉得她聪慧呢?
“你还是模样长得太古灵精怪了。”
他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听得阿吀皱了眉头,她泪痕都没干,发脾气也发得没架势。
顾涯弯身凑首到她面前,亲了亲她嘴角,语气发腻:“你长得显笨些,我也不至于心疼你心疼得不够多。”
“说这种屁话。”阿吀一个白眼地抬了手:“你放开我呢,我可不吃你这套,你以为我很好哄啊!”
顾涯不置可否,他觉着她真的很好哄。要么是他床笫间多卖卖力气,要么是多给她花些银子,要么是他语气好些,她就能好。
就像现在,她语气明显好多了。
如此,算不算她喜欢自己也是喜欢到了骨子里?
“脚冷不冷?”顾涯问着先蹲了身,取了帕子给她擦着脚上一点脏污:“幽嵯岭地处偏南,天算暖和,否则照你这样,岂不是要风寒。”
“风寒就风寒,反正你只会莫名其妙地和我冷战,我风寒你也不心疼有什么好讲,只会嘴把式你说得轻松我还嫌听着累呢。”
顾涯被否的不知说她什么好,无奈地转了身子:“我背你回去,你要是不喜人多,我们就先行一步,到了幽嵯岭山脚等其他人到就是。”
“你还晓得我不喜欢人太多啊。”阿吀撅着一张嘴,都能挂油壶,不过她还是老实地趴到顾涯背上,胳膊也老实地环住了顾涯脖子。
她脑袋一靠在顾涯颈窝,体肤触碰到的一刻,她哽咽着小声埋冤:“非得把荷包翻出来你才信我喜欢你是不是?真搞不懂你是嫌弃我胖,还是怕我八个月里被陆裴怎么怎么了。”
“你总轻看我,我不喜欢你这样。”
“你比我坦荡。”顾涯回的这句很没底气,他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被她琢磨了个透。
还想再说点什么,不想让她难过,可他一张嘴嗫嚅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
阿吀哼哼两声,右手锤他肩膀:“你这人就这点讨厌,笨死了,好几次我手上都有针点你就会问针点哪里来的,猜不到吗?有这么难猜吗?”
顾涯含笑不语。
阿吀看不见他神态,以为自己又将他说难受了,郁闷地低声道:“算了,路上也折磨了你这么久,我消气了,锦城的事儿我不怪你了,你八个月才找到我的事儿我也不怪你了,不过你和渔女的事儿我还是要怪你的。”
她咬了他脖子一口,恶狠狠地在他耳边威胁:“你要是敢出轨,我就让你生生世世都见不着我!”
“若是移情,还怕什么生生世世见不到。”
“你…”
顾涯打断她的急音:“你聪慧,我愚笨,我若真有心思,你不会察觉不到。这种事,若真发生,也只有你做的份儿,我是不会的。”
阿吀不禁夸,又嘚瑟地哼唧。
时辰尚早,日头横在头顶,照应黑石灌木明明硬朗,可因顾涯背着阿吀从远处走来的身影,竟显了几分缱绻柔情。
顾涯将睡着的阿吀送到马车里,便去和江湖众人道明要先行一步探路。他连林雀都没带,驾着马车于半下午启了程。
他二人行路至今,身边多是有旁人陪伴,回头想想,只属于他和阿吀的时日少之又少。
因着难得,所以隔着马车双开门,都觉窝心。
顾涯支着腿靠在车舆处,驾得慢,望着前路,他心中生了退却的同时又生了急切。
说是心绪复杂,可有阿吀在,他一点都无惧怕。
车轮倾轧过黑石,踏星在前嘶鸣。
当着这么吵阿吀睡不了多久,可她还真就是愣是给谁到了黄昏,才揉着眼睛从马车里钻了个脑袋出来。
她见顾涯正在给踏星拆着马套,嗓音沙哑问:“林雀人呢?我饿了,要吃饭。”
“我给你做。”
阿吀眨了眨眼,脑袋嗖地一下,连带着身子都整个缩回了马车里。
第88章 幽嵯岭(上)“快快快!快来抱抱我!……
顾涯撂开手边的东西,三步跨成两步走到车舆处,他伸手要拉双开门,不成想阿吀竟在里头将门给扣上了。他不在此处多做缠连,绕到窗棂处掀开帘子,便瞧见阿吀还在门后面挡着,生怕他会撞开一样。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别挡了。”
阿吀反应过来,懊恼地爬到窗棂边,抬手就要将顾涯的脑袋推出去,嘴里还振振有词:“你做饭不好吃,我不吃。”
“我手艺已是长进许多。”顾涯说着,握住了她的手腕:“你试试?一百两成不成?”
“成交!”
马车之外依山傍水,黑石与清澈溪流作配,好一副硬中生柔山水画。
踏星甩着尾巴跟在顾涯身后踩水,后撒了欢儿,竟躺到了水里。它躺下的动作溅起一片水花,在黄昏景中显出金色光芒。
阿吀坐在溪边岩石上,被溅湿了衣摆,她气地捡了手边石子就往踏星身上砸。踏星乃不多见的良驹,相当通人性,它被砸了恼怒起来,索性四蹄踩水踩个没完没了。
一人一马这边闹得厉害,让左侧顾涯根本捉不到鱼。他是有心要露一手厨艺,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后被阿吀踏星闹急了,轻功飞身到了水深处,一掌击落水中,震天动地。
谁还能想到,名剑银光有朝一日会串了鱼,还是一连串了十条那种。
阿吀被此情此景惹高兴,一时顾不上反击踏星,双手拍着掌,双脚激动得蹦起来,更喊道:“好厉害!好厉害!再来一次!”
只见煞气缠绕水流,于晚霞里如游龙翻转,顾涯两臂大开大合,银光穿透,让煞气几如银河散落天地。
阿吀张口哇声不绝,看都看傻了,哪里还顾得上同踏星玩。她站在岩石处张着手蹦跳:“快快快!快来抱抱我!我被你帅到了!”
顾涯歪头,忍俊不禁的笑意里含着疼爱,他闪身到其身前,银光都顾不上只好先扔到一旁,张开双臂先去接了人。
阿吀一蹦,整个身子就跳到了顾涯身上,她抱着顾涯脑袋,去拽他的高马尾,咯咯笑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她是丝毫不掩饰眼中惊艳,低首亲在了他额心处。
顾涯托着她身子,双臂稍稍往下一坠,阿吀便轻呼一声地揽住了他的脖子。鼻尖相磨的一瞬里,顾涯凑首亲了亲她的嘴角:“和踏星你都能玩得一身水,冷不冷?”
“冷冷冷冷,所以你千万得抱紧我啊!”
她撒娇时总是如此,稚若孩童,不管自己已是年二十足以为人娘亲的年纪。她骨子里天生存着烂漫,却被过往诸多事宜摧毁打压,几乎将她这份简单天真粉碎。
顾涯爱她如此,真正了解她本性之后,每每她这般,他心中除却欢喜之外还总藏着几丝心疼。他或许不明白其中由来,可也依循着本能,纵着她。
阿吀不愿意从顾涯身上下来,他便单手将人翻转至背后,叮嘱她搂紧自己的同时,又去捡了银光。
连处理鱼儿也就这么背着。
阿吀是真高兴,趴在他背上闹他,后头还是自己力气不足,趴不住,双脚才愿意碰了地。说是要乖乖坐着,可她坐了一会儿,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到河边,蹲在了顾涯身侧。
“可瞧什么?林雀做吃食的时候,没见你这么好奇。”顾涯目不斜视,手上匕首动作利落迅捷。
阿吀支着脸,问道:“你手艺什么时候变好的呀,我怎么不知道啊?”
顾涯答非所问:“我如今才发觉,你言语最后总是带着呀,啊,这些字眼,像是不带就不会说话一般。”
阿吀哪里记得住这些,顺着此话道:“那我还有何习惯啊?你说来我听听看。”
“你还喜欢说,‘我和你没完’,‘别以为’,‘小心我让顾涯如何如何’;你高兴时候,脚趾总是蜷着,撒谎时也是;还有你不喜深色衣裳,偏好浅淡;生气得意就爱哼哼,动不动撅嘴叉腰,骂起人来手边东西都得遭殃;还总是口是心非,心里难过也不说,张牙舞爪地生怕别人晓得你心里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