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顾涯半指责半宠溺地斜睨了她一眼:“也好,拖半月等等消息,幽嵯岭那处不急于一时。”
“这山名儿听着就危险得很,又是幽又是嵯的,别我去了被泥石流给淹了。上次是雪崩还能捡一条命回来,真碰上泥石流菩萨保佑都无用了。”
顾涯蹙眉不言,默默吃着这一桌子菜。
二人所处雅间儿正临街,此刻窗户大开,能听见外间吆喝。说是嘈杂,可周遭低处偶有闲聊之声,更衬出此处的闲适,让人心里都跟着惬意不少。
贪恋这种安宁,自然也对前路越发抗拒。
顾涯眉眼柔和,抬手给阿吀夹菜倒水,难为他手脚利索,不然他怕是连口热菜都吃不上。
酒足饭饱后已是戌时,顾涯拉着阿吀从食肆出来。
从石阶处望向长街,摊贩鳞次栉比,凡是铺子门口都是高高悬挂花灯,各色灯火柔和照映在青石板上。
人群是比肩接踵,瞧着都头皮发麻。
远处鞭炮不断,还有舞龙舞狮队伍浩浩荡荡走来。
顾涯胳膊护着阿吀,挡了人群往前走了一段儿,视野才开阔了一些。这么久来,因为阿吀不大爱出门,所以他也很少见识到这种热闹,此刻被吵得挤得发烦,心思又都放在她身上,自己身边便没注意。
好不容易到了泉城最大一处猜灯谜之地,竟是要付银子买一盏花灯才能玩了这乐事。
阿吀不在意这点儿银子,催着顾涯赶紧付了。她见顾涯摸向怀里,又摸了袖子,眉头都皱了起来,语气已是三分怒气:“你什么意思?你别说你忘带银子了!”
她知晓他武功高得离谱,都没想过他也会被扒手扒。
顾涯脸色也难看起来,刚刚人太多,挤得他失了觉知,竟何时被人偷了银钱都全然不晓得。且他念着阿吀要买了红色布匹之事,所带银票是足有五百两之多。
如今银钱是宽裕了不少,可不意味着失了五百两就不难受。
阿吀难得有兴致逛了上元节,他身上竟然没银子!
顾涯庆幸好在是没带荷包,那里头的东西丢了他能懊悔一辈子。这事儿太丢人,让他生躁,以致于他脸颊都因愤怒而微微泛红,开口声音很低:“被偷了。”
阿吀惊讶地张口,一副瞠目结舌之态:“你搞什么啊!你故意的是不是啊!我八百年逛一次上元节!然后你和我说你被偷了?”
她也说不下去了,转头看向管事的,想着能不能她先玩,让顾涯回去讨银子也行啊。
可人太多,别人根本顾不上她这处。还有其他百姓见她二人不动,使劲儿往前挤,没两下她和顾涯就被挤了出去。
阿吀当场眼泪就出来了,恨恨地踩了一脚顾涯:“你就是故意的!明年你我都不一定活着了,说不定就是最后一次过了上元节!你给我整这出!”
顾涯想说他也不是故意的,可被阿吀说得没脸,又听她说这么多不吉利的话,他心里也不舒服就没提这话。若不是处处盯着她,那银子哪不至于被人偷走,这算是他错吗?
他被她骂得起了脾气,索性道了句:“如此扫兴不逛便罢,你说两句还不够?非要当着这么多人一直数落我?”
阿吀又怨又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客栈方向回。她走得极快,袖摆裙摆都随其动作拂动飘荡,刚过来时她还好像被人挤得动不了,这会儿在人群里左闪右躲走得倒很是敏捷麻利。
长街迎面来了花车游街,开道面具人手中长鞭挥舞,阿吀浑然不知,还往前冲。
顾涯在后面憋着气,又被人肢体挡得寸步难行。他身量高,见打铁花的都要从花车前扫出,可那小祖宗都不怕似的,都不知晓往道路两边走。
他心急切,内力一动用了轻功飞身跃起,身形闪动间,赶在铁花绽放之前,鞭子快要挥到她身上之时,将人抱起跃至到半空。
人群惊呼出声,哇声一片。
恰好铁花于空中荡开,蔓延至四周,以烟花之态迸发,又以群星璀璨之光亮在眼中盛开。
打铁花的手艺人在呼喊之中一挥更比一挥高。
阿吀被这声场景迷了心神,恍惚错觉里,以为自己是被银河托举在空中飘荡。她一抬头,见顾涯脸色绷紧,也不生气了,一下子又开心起来,伸了脖子去亲了亲他下巴:“你别飞啦,就带我在房顶上看热闹好了呀。”
随后片刻,两人落至长街酒楼房顶处。
顾涯站在右侧,绷着脸看天看地看人看花车,唯独不看身边人。阿吀哎呀了一声,弯了身子拽着他胳膊探头到他面前。
她往前眨了眨她那双大眼睛,顾涯脑袋就去看了虚空;她往左露傻笑,顾涯脑袋就往右去瞧有些孩童在街尾放孔明灯;她往右哼哼撒娇,他紧抿的嘴角就散了些怒气。
阿吀注意到,笑着去晃了晃他袖子:“你这人真是一点是不经说,你也不想想你是下一任天下第一诶,你说你被人偷了银子,我那哪里是生气呀,我是以为你撒谎呢。”
顾涯脸色又好看了一些。
阿吀继续哄着他:“那这回算你输,你被偷了多少,那些都得赔给我。”
“我没有输。”顾涯推开她:“也就没所谓赔与不赔。”
阿吀脸拉了下来,瞪着他再不言语。
此刻花车正游到街心,几丈高的顶处有一扮作神女的花魁正随是锣鼓萧声起舞,她婉转身子,一双美目便注意到了房顶上的顾涯。
只见美人双臂处披帛随风欲飞,其手中花束在其舞姿之中,就往顾涯方向抛了过来。美人臂力不错,那花束正落顾涯怀中,他脑子还没清楚如何,手就已经将花束接住。
鼓乐齐鸣,音调顿时变得情意绵绵。
阿吀呵笑一声,抢了那花束就扔到了脚边,她毫无惜花之心,猛踩上去,那脚上力气都恨不得把花儿碾成粉尘。踩烂了还不解气,手一抓那花束狠狠往花车上一丢。
她大喊:“你当我是死的啊!你就丢!你要不要脸!”
美人恍若未闻,眉眼秋波隔空朝着顾涯如哭如泣。
阿吀也不管自己在不在房顶上了,转身就往前走。这破节是一点意思也无了,再没什么好逛。顾涯这种不给她银子花的男人也没什么好要,她不如去找孟青榕,哪里要受这份罪。
她走的速度快,走得发髻上钗环铃铛作响。
顾涯板着一张脸,并不出声阻止,只在后面跟着。他不喜什么事儿她都要扯了银子,像是将两人之间情谊都比作成可用银子置换的东西。
也不喜她在外不顾他面子。
他尚且时时刻刻顾及她的脸面,究其缘由不就是因了爱她之心。有些事儿深想不得,每一深想,顾涯便觉阿吀心里无他。
顾涯不欲在这嘈杂里多待,疾步上千横抱起人便往客栈飞了回去。落脚屋院之内,他听着怀中人叫嚣不止,说是心怒,不如说是一股子怨气无地可发。
既是被这小祖宗惹毛,无地可发也只能发泄到她身上。
阿吀被丢到床上,她视线还没看清楚什么东西,顾涯就扑了上来。她是伸脚就踹:“我告诉你顾涯!你别一不痛快就来这招!我不吃你这套!”
“是你自己选的人,你自受着。”顾涯双腿压制住她乱动的下半身,一手撑在她头顶上方,一手扯了自己腰带盘扣。
阿吀心跳快了些,竟然觉察出自己又心动了。怎么顾涯这么发毛的时候,就这么帅呢?有点刺激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有受虐倾向?
“我好喜欢你啊,顾涯。”
这是相识近五年来,她第一次完整说出这句话。顾涯蹙眉,怨气更甚,他是觉着阿吀太过可恶,可恶到为了少受些罪连这种话张口就来!
“那你还要什么银子,何时你不要银子,我才信你。”
他说着低首就在其脖子处啃了一口。
“你有病啊!”阿吀被咬痛嚎呜出声,心里都无语,这种时候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不解风情的话来。
顾涯正要扯其衣裳,动作忽然停了。
阿吀被他亲得迷离,嘟囔道:“你怎么不动了啊?”
顾涯跪身起来,双手将其领子扯好,低声道:“屋内有人。”
第79章 险未离“你有没有幻想过别人啊?”……
话音刚落,连阿吀都听到了动静。她舔舔唇坐起来,并不慌乱,按着这一路再无刺客,都可知晓陆裴那处已是放弃了武力抹杀。
顾涯顺着动静,直奔衣柜而去。他没靠近,右手催动内力,柜门应他举措而开。
待看清了里面的人之后,他与阿吀皆是一惊。
阿吀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只走到了顾涯身旁,顾涯则是蹲身上前查看。
眼前竹叶气息微弱地靠在柜子一侧,他闭着眼睛意识还不清醒。衣衫还算整齐没到衣衫褴褛的程度,可他琵琶骨处是两道伤口未曾痊愈,血迹透了布料,瞧着也是凄惨。
顾涯摸上他脉搏,一句他武功已被废。阿吀头皮发麻连带着怒气就先去寻了桑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