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嗯。”
禾乐排前,跟周遥西打完气没多久就轮到他了。接力棒转交到他手中的一瞬,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跑,竭尽全力跑,把接力棒传递给纪延廷。
小腿肌肉剧烈燃烧,耳边的声音变成卡顿的磁带一样听不清,只有咻咻风声入耳。眼睛就像寻找目标的摄像头,在红色橡胶跑道摇晃,转入直道,摄像头就对准了目标。
据悉,人眼可以看作一个约17毫米的超广角镜头。在一张大全景照片中,禾乐准确地捕捉到他的视觉中心,“纪延廷!”
红色接力棒伸出去,骨感修长的宽大手掌默契接过,纪延廷如同一道白色闪电往,瞬间消失在眼前。禾乐撑着膝盖顺气,眼睛不受控制地追着纪延廷的背影。
那个坏蛋不仅一路把前面的班级一个个追上,甚至还超出一些,使高一四班冲到领先位置。跑这么快,等下最后一棒怎么办,他还有力气吗。禾乐起身穿过运动场,走到一半见纪延廷笔直地朝他走来,于是他就不动了。
“你怎么回来了?”
“最后一棒还是在这边跑。”
“噢。”
见他没事人一样,禾乐有些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跑过来晕头转向眼花了,其实那个闪电是他的幻觉,“冲这么快,你不累吗?”
“还好。”纪延廷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等他说什么。而禾乐只是继续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气,随后被捂住嘴,“用鼻子呼吸。”纪延廷说。
挣扎几下无果,禾乐只能调整胸腔起伏的方式,让气体交换从鼻腔进行。约过了一分钟,他说:“我好了。”上下唇瓣一张一合扫过变热的掌心。
纪延廷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背到身后,移开目光。他把六号号码布摘下来递给禾乐,“帮我拿回去。”
嘴上说了好,但是禾乐没有回去,跟着纪延廷走到最后一棒起跑处,看着他接过最后一个数字的号码布,看着他戴上。禾乐觉得自己刚刚发挥得还不错,可能是纪延廷的魔法起了作用。想了想,他把自己的号码布摘下来,问:“你要不要把这个也带着?”
“为什么?”纪延廷瞥了他一眼。
禾乐一本正经说:“你刚刚冲太猛了,跑最后一棒可能不够魔法,我觉得你借给我的还没用完。”
“我看你是想蹭我的冠军。”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蹭!”禾乐不乐了,“这是我们大家的比赛,是我们一起的冠军,如果你跑赢最后一棒的话。”
纪延廷不大情愿地摊开手掌,“拿来。”
禾乐又快乐了,热心地帮他把自己的号码布别在他的号码布后面,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纪延廷冲线的时候带了两张号码布。
【作者有话说】
运动之神魔法已到位,请各位按需领取[彩虹屁]
第19章
最后,高一四班以大比分赢得了团体接力赛冠军。虽然单人小项成绩一般,但班上好些同学都交了广播稿,还有禾乐等多位同学报名当志愿者帮忙后勤工作,加了不少的德育分数,综合下来成绩还不错,二十多个班里面排在第五。班主任非常满意,大手一挥,叫了许多外卖,晚上在班上放电影。
同桌桌椅面对面合并,一组的座位排成一张大大的长餐桌,中间堆满了刚送过来的食物。
禾乐拿了一块蛋糕,又另外拿了塔可和沙拉回位置坐下。闹哄哄了一阵,灯光暗下来,屏幕上开始播放小黄人。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与喜剧的欢乐氛围中,可是禾乐对面却空荡荡。
禾乐:【你去哪了?电影已经开始了。】
消息发出去一阵,禾乐又去拿了盒面包虾和一小份意面。
禾乐:【我帮你拿了面包虾和肉酱意面,再不回来就没啦。】
爆米花笑声不时响起,前后左右讨论电影剧情,安静又不安静的教室与平时很不一样。
电影过去二十分钟,后门悄悄潜入一道颀长身影。禾乐见他回来,小声喊了他一下,并把食物往他那边推过去一些。
纪延廷不自在地环视一周,随后摇摇头,把食物推回去。
“你吃过了?”禾乐发现这个距离很难和纪延廷说话,为了不妨碍到别人观影,又不敢说得太大声。
影片逐渐播放到高潮,借着吵闹的音乐声,禾乐搬起椅子坐到侧边——“长餐桌”的主位。
他告诉纪延廷,“我刚刚看了看这是最后一盒面包虾了,我给你拿了。”停顿了下,他又说:“意面可能有点凉了,你太晚回来了,哎不过你已经吃过了吗。”
“只有一盒你为什么不吃?”纪延廷的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像没有感情地平铺一个事情,这不是问句应该有的语调,只是为了把对话进行下去。
禾乐奇怪了一瞬,但没有过多在意,“妈妈不让我吃太多这些,上次跟你吃完披萨我的垃圾食品摄入量已经超标了,只能吃块小蛋糕。”
见纪延廷还是没有动面前的食物,他恍然大悟,“还是你也担心糖分和脂肪?”说着便伸手去把面包虾拿走,像自言自语,“我问问晓宁要不要......”
纪延廷按住他的手。
“?”
“你要吃啊?”他自然地松开,让落空的大掌掉在纸盒上。只是,禾乐把自己盘中的食物吃光,纪延廷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明明暗暗的光影间,其他同学摸黑分餐,庄晓宁把一盘烤鸡翅传下来,禾乐拿了两只。礼貌起见,他还是又问了一遍纪延廷要不要,依然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便把鸡翅传给岑辰。
“算了,我走了。”纪延廷拿起那盒捂热的面包虾还有冷掉的意面,起身出去。
迟到早退,放在纪延廷身上再正常不过,并不是需要过多关注的事情。可是看了一会儿,不禁觉得评分颇高的电影索然无味禾乐忍不住跟了出去。
其他班也有在进行餐会或看电影或表演节目,一路走过去,沿途走廊窗户传来欢声笑语。教学楼外只有亮度不高的橘黄色路灯,他不知道纪延廷在哪儿,放眼望去只有影影绰绰的芒果树影子。
这个时间校医室已经关了,那就只剩钟楼,不会吧,跑完接力赛下来还要爬十几层楼也太挑战了。
禾乐一边往钟楼的方向走,一边给纪延廷发消息。意料之外,纪延廷立刻回复了。
纪延廷:【天台。】
“你怎么就喜欢往高的地方去啊,累死我了。”禾乐扶着天台生锈的门框出来,见纪延廷坐在围栏上,脚悬在外边,气都没喘顺就被吓得魂都飞了出来。
“你在干嘛,太危险了!”
他飞奔过去,如同一支离弦的箭撞在他背上,柔软温热的双臂紧紧箍住结实的腰身。
时间静止了,隔着水泥砂浆,楼下喧闹的声音似乎也消失了。
一秒、两秒、三秒......纪延廷视线施然荡过去,看傻瓜一样觑向禾乐,“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禾乐瞥着外面长出一截的水泥地板失了声音,谁能想到围栏外不是悬空的,而且任谁看到同学坐在这么个危险地方都会担心。
惊魂未定,禾乐很用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命令,“给我一块儿。”
纪延廷忍着笑,叉了一块面包虾给他,“不是说不吃么,怎么现在又吃了。”
“哼,被你吓得要低血糖了,补点儿热量。”
禾乐手撑在围栏上,慢吞吞地爬上去,问:“你为什么不在下面跟大家一起吃啊?”
纪延廷又插了一块面包虾堵住他的嘴,禾乐推搡,“你吃。”
两人分完一盒面包虾,纪延廷又解决了冷掉的意面,他垂眼把纸盒叠放整齐放到一旁。两人面前是高耸的钟楼,塔顶有橘黄的射灯打在墙壁上。
禾乐说:“钟楼要维修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去。”
他的声音很轻盈,随着风飘远,打在塔壁上。须臾,纪延廷看着他的侧脸,“你没听他们说过么。”
“说过什么?”禾乐微微偏头,视线斜斜透过去,倒映着昏黄灯光,但很亮。
“关于我以前的传言。”
“可是你没跟我说过。”禾乐说,“别人说的不作数的。”
纪延廷又看向钟楼,神色寂然,“我妈妈在我六岁生日宴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所以我不太习惯这样热闹的场合。大家围在一起用餐,欢声笑语,我一个人走了出去,然后妈妈就跳下来了。”
禾乐不知道要回什么,只能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背。眼眶悄然红了一圈,他第一次上钟楼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那时候他也是因为听说了纪延廷的妈妈去世了所以难过得不得了。
“行了不用拍了,我又不是小孩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早就不难过了。”纪延廷又恢复气人模样,他扫了一眼禾乐,恶狠狠道:“别给我哭,我可不哄你。”
“噢。”禾乐收回手,挠了挠脖子说:“我还想着你如果还难过的话我可以抱你一下。”
纪延廷嗤笑,“刚还没抱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