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她的臣(重生) 第32节
“殿下,殿下。”
她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粟玉放大的脸。
“殿下,快起来了,秋猎祭山仪式就要来不及了。”
她慌忙坐起来,一把推开粟玉,环顾四周,是她的寝殿没错。
原来是场梦,只是这场梦境太真实了,她有些恍惚。
粟玉看她这样,也不再催促,有些担忧的道:“殿下,您怎么了?”
她捏了捏额头,道:“无事,替我梳洗吧。”
太金山秋猎是东昭历代皇帝都十分重视的皇家狩猎,各位皇子公主还有朝中三品以上官员的子女皆可参加,会将猎到的猎物中最佳的献于皇帝,一来以示孝心敬意,二来猎到到的猎物多少,也是自身实力的展现。
猎到猎物最多者,可获得皇帝赐予的金玉碟一副,凭此玉碟,不问缘由无论尊卑,凡四海之内有的,皆可像皇帝讨要。
只是太金山地处皇城最北,山后连接的是延绵不尽的原始森林,那片森林树木遮天蔽日人迹罕至,一些凶猛的野兽也会那片森林出没太金山。
因此若想在狩猎中拔得头筹,除了需要自身箭法了得,还得有足够的勇气。
太祖皇帝时,便有一位皇子与他携带的那位随猎侍卫只身深入密林深处,直至次日夜幕渐近秋猎结束也不曾回来。
太祖皇帝派人在那密林深处找了三日,最后在一处洞穴内发现了那二人的尸体,白骨森森,据说那位皇子的尸骨被带回时,颅骨已不知所踪。
故而从那之后,每至秋猎,诸位皇子公主除了被允许自带一名随猎外,皇帝也会亲自再为他们安排一名随猎,只是皇帝安排的这位狩猎不参与狩猎,只负责狩猎安全。
沈泠无心去挣那所谓的头筹,也无心去要东武帝的金玉碟赏赐,毕竟,她想要的东西,东武帝是赐不了的,她要的是东武帝的命,是他的江山,只能靠她自己去夺。
所以她每年都是随意选一个随猎,只在山脚下近处游荡,不往深处去,倒也是安稳的很,从不曾负过伤。
沈泠收拾妥当便朝府门外去,今日她没有穿公主服制,专门换上了适合骑马狩猎的骑装,,三千青丝也被高挽在头顶,只插一根银簪,
她本纤细,今日却显得英姿飒爽。
到府门口时,温行已早早等在那里,他同样的一身骑装,乌发高束,看见她过来,便冲她绽出一抹明媚的笑,与平日的温文尔雅不同,今日的他配上这一身黑色,颇有些少年将军肆意张扬的意味。
他从到东昭的第三年起,便想做他的随猎,只是那时她总觉得他年幼,又不是十分信任他,更何况选随猎几乎都会选十年以上的老猎手,所以便拒了他两年。
直到今年白洪山战事之前,他又向她提起此事,她才应允。
白洪山之事本就是她亲手为他忠诚于她,而一手策划的,那时他已将要十七,箭法了得,三箭齐发,箭箭不落空,自是可以做她的随猎。
“殿下。”他向她迎了几步,目光快速在她身上扫过,唤了她一声后,便低头笑而不语。
她有些莫名,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上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长公主府的猎服都是同样的规制。
她与他的这身骑装一般无二,要非说不同也不过是他的这身衣服比她的大上许多而已,这有什么好笑的,他是男子,长的本就高大,衣服比她的大些也是寻场。
她又瞧了他一眼,他依旧是眉眼含笑,她没再理会他,转身上了轿子。
轿子行了许久,她已能听到山风猎猎,应是快要到了。
她掀开侧边的帘子,往外看去,温行骑着一匹黑马走在她轿子的侧前方,山间的秋风吹的他衣角翻飞,马蹄踏在落叶上,沙沙作响,他身后是延绵巍峨的山,他像是要融进这般秋色里。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他回眸看向她,马背上的他清丽俊逸。
她忽生想起昨夜的那个梦,梦中的他与现在截然不同,梦里他被热气烘的发红的脸颊趁的他有些妖冶,眸中却暗淡无光。
此刻他看向她的眼中多了数不尽的期盼,周身的气度也更显清俊。
“殿下,就要到了。”他单手策马,调了个头,走到她轿子旁边,温声开口道。
第30章
秋猎祭山仪式在太金山脚下一处开阔地带举行,每年秋猎前一个月,皇吾卫都会提前将这一处清理出来,也会派人稍稍驱散野兽,以确保东武帝以及宫妃命妇的安全。
沈泠到的不算早,一下马车便瞧见营地上围满了人,各位王宫贵戚的公子与小姐们,都在和自己的随猎一同挑选的趁手的弓箭。
营地四周都插着丈余高的旗帜,山风卷起旗帜而后又舒展开来,布料摩擦之间如野兽山哮,彰显着东昭的国威。
她给温行使了个眼色,也往那集满了人的兵器场走去。
兵器架上各样兵器种类繁多,她挑了个轻巧的拿在手上试了试,觉得还算趁手,便拿着去看旁边还在挑选的温行。
见温行挑的认真,几乎只一个个拿在手中试,她瞧来眼他试箭的靶子,他试的那些箭都正中靶心,可他却依旧不满意,还在挨个试着。
“阿行,随意选一把即可,我无意去挣那头筹。”她扬了扬手中的弓箭,示意自己已经选好了。
看见她在等自己,他有些歉意的笑笑,却还是坚持道:“那怎么行,这是我第一次陪殿下参加秋猎,即便殿下无意取胜,我也要好好挑选。”
见她颇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他认真想了想,又小声补充道:“我想保护好殿下的安全。”
拗不过他,便也先由着他去了,场上人声嘈杂,东武帝还与杨妃闲谈,他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杨妃掩面笑个不停。
东武帝两侧分别置着两架两人高的大鼓,两名击鼓手正侯在一旁,来参加狩猎的命妇们也都在互相攀谈。
沈泠觉得有些无趣,拿起选好的弓箭先入座等候,将将坐下,余光一瞥,却瞧见沈栋的那位随猎正与户部侍郎家的三公子随猎在说着什么。
他们二人在两面大旗的夹缝中交谈,场上的人都正忙着攀谈,或者在选兵器,少有人注意到那角落里的二人。
当朝户部侍郎是杨妃的母家,他家的三公子杨端,去年猎到了一只通体乌黑的黑豹,夺了那场秋猎的头魁。此时他身边也围了厚厚一圈人,皆是想向他讨教些经验,也好稍后实战时多猎几只猎物。
沈泠又瞧了眼那两面大旗夹缝中交谈的那两位随猎,不由挑了挑眉。
“姑母可真是不厚此薄彼啊,皇兄不过刚解了禁足,姑母便迫不及待地送去贺礼。”
她看的正出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忙移回视线,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沈俪拿了一副十分厚重的弓箭,箭矢也要比寻常箭粗上许多,是专门射狮虎猛兽的箭。她身后的随猎也与她选了同样的弓箭,看来沈俪为此次秋猎也是牟足了劲儿。
她没接她的话茬,将自己选的那副弓箭放在桌案上,视线看向坐在杨妃下手便的沈栋道:
“安宁这把弓选的好,看来这太金山里的狮子见了安宁都要绕着走喽。”
沈俪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冷冷‘哼’了一声,没在说其他,甩袖离开。
沈俪方才所站位置的视角,极容易瞧见那隐蔽角落里交谈的二人,她故意激她离开,省的她一会瞧见了有所防备,坏了沈栋的好事。
防范危险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前亲手将它揭开。如今这个局势,与她先前想的不同,沈栋迟早都是要出来的,她不如提前放他出来。趁着风雨未曾波及到她时,她主动隐退,任那兄妹二人先斗个你死我活,最后她再来一个渔翁得利,岂不痛快?
“殿下,我选好了。”温行拿了副黄桦弓站在她面前。
黄桦弓用途非常广泛,即可用来防身也可用来狩猎,大至山虎小到野兔,这把弓都能猎,只是这把弓属于样样通,却样样都不精,能猎是能猎,若是想猎狮虎,那自然是没有沈俪选的那把弓好用。
不过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她又不想去挣那第一,只是有些好奇,他选了这么久,却选了一副这样平平无奇的弓箭。
“嗯,入座吧。”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坐下。
不一会儿,便有一位此次秋猎的掌事领着一队身着银色猎服的随猎入场。他先将那队人带去了沈栋跟前,沈栋打量半晌,选中了其中一位手上挽弓处长着厚厚老茧的随猎。
虽说皇帝赐下的那名随猎不参与狩猎,只负责护卫安全,但狩猎时入了山林,这名随猎究竟有没有帮忙狩猎,谁也不知。
此刻,秋猎的掌事又将那队人带去了沈俪跟前,沈俪选了其中身材最为魁梧的那个人,那掌事便又带着人往她这边来了。
她随手指了一位排在队伍最前头的那个人,那人出列站到了她身后,掌事便又带着人往别处去。
沈泠微微侧头与温行对视一眼,而后余光看向她身后立着的方才选出来的那名随猎,温行轻轻点头示意她安心。
这些人都是东武帝派来的,她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又喝了两站茶的功夫,所有的随猎都被挑选完毕,场上的各人也都陆续入座,整个猎场渐渐安静下来。
钟声响过三次,东武帝起身向着身后的高台迈步走去,场下座上的诸位也都起身伫立,目光皆凝视着高台上那座大鼎。
东武帝亲手燃了三支香,双手握住举过头顶,浑厚的声音响起:
“无私垂祐,有昭肇基。命惟天启,庆赖坤仪。
太祖神武,威震万宇;太宗圣文,德绥九土。
臣恭膺宝命,嗣守丕图。穹昊降鉴,灵符下付。
景祚延鸿,秘文昭著。八表以宁,五兵不试。
九谷丰穰,百姓亲比。方舆所资,凉德是愧。
溥率同词,缙绅协议。
因以时巡,亦既肆类。躬陈典礼,祗事厚载。
致孝祖宗,洁诚严配。
以伸大报,聿修明祀。本支百世,黎元受祉。”
语毕,东武帝将再次将手中的香举过头顶,附身拜过三次,弓腰将香插进案上的香炉中,四下臣民皆跪拜叩首。
三叩首后,东武帝起身入座,座下各位王子贵臣也起身伫立,紧接着击鼓手开始击鼓,击鼓的声音由重到轻,由慢到快。
秋猎掌事走到围场中间,伴随着鼓声扬声道:“此次秋猎,正式开始!”
各位公子小姐争先策马奔向山林,沈泠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眼神始终留意着沈栋所去的方向,沈栋与杨家三公子杨端去的是同一个方位。
谁不知道这杨端是去岁的秋猎头筹,与他去一个方位岂能讨到好处?谁不知他射法精准,在他箭下猎到猎物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所以杨端所去的那个方位就只有他与沈栋以及他们的随猎。
沈泠只在心里记下了他们所去的方位,放了马缰掉头往另一侧奔去,当务之急是先甩掉身边的这双眼睛。
她去的那个位置,是她往年常去的那片林子,这处几乎没有大型的野兽出没,多的是些野兔羚羊之类攻击性小的动物,她来了这处几年,见过最凶猛的也不过是头半大的野猪。
那野猪还是她在山下猎户挖的捕兽陷阱里发现的,也正是因为这片林子没有十分凶猛的野兽,所以山下讨生计的猎户常来这里捕猎,猎得些野兔山鹿之类的去卖了来维持家用。
那些猎户在这处挖了大大小小不少的陷阱,若是初次来稍不留神极容易陷进去。
麻烦的是,她今日来之前本也未想做什么,本打算走个过场在林子里晃到第二日便提前回去,若不是发觉沈栋与杨端的异处,她也不会临时起意想要跟上去瞧个清楚,也因此她未来的及将此事提前与温行说清,恐稍后误伤到他,所以她策马走的极慢,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将此事与他言明。
只是那个东武帝派来的随猎紧紧跟着她,她丝毫找不出空隙,她频繁看向温行,温行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温行略思索了片刻,轻轻勒了勒马缰,从她身旁绕到她身后,顺着她的马走过的路往前。
瞧见温行猜中了她的意思,正要松口气准备加快些速度,却瞧见那个随猎也勒了马绳掉头走到了温行后面。
……
她勒马停在原处,扭头往回看,三匹马整整齐齐排成一条线,她强忍着扶额的冲动,看向最末端马匹上的那人。
那人感受到她的视线,慌忙下马拱手道:“殿下恕罪,是小的眼上蒙了尘,方才竟与殿下并驾,多亏温公子聪慧,小的才明白过来,小的不敢抢了殿下的风头,殿下先请。”
言罢,他将腰弯的根深,沈泠无语至极,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温行也用一副看智障的眼光瞧着那人。
她噎了半刻,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策马快快步向前。
这片林子荒草不算深,树木也算不上高大,阳光依旧能通过树梢的缝隙照进来,她试着加快速度,在林子中不断的七拐八绕,想着尽快将那人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