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君臣,即便没有很好的关系,对卫玹览来说也毫无影响。
这个问题卫玹览也想过,答案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
“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伙伴”
中二,矫情,但偏偏又是真的。
人在安稳的时候需要伙伴,在虎狼环伺的时候更需要伙伴,那是一种精神支柱。
顾月舒垂下眸子躲开了卫玹览的视线,他恭敬而疏离的回道:“为宁国,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卫玹览放开了他的手,讪讪的笑了笑,“那去看奏折吧”
顾月舒应了一声就走了,在他转身的一瞬间,卫玹览脸上僵硬的笑容消失殆尽,他垂着眸子坐了下去,却也掩不住脸上的失落。
卫玹览坐了许久,他自认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件事还是深深的打击到了他,他回头看了一眼顾月舒,见他安安静静的坐着,手里拿着奏折,神情专注而认真,窗外的阳光洒了进来,虽没有落到他身上,但还是映得他亮闪闪的,像宝石一样漂亮。
漂亮?
卫玹览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会觉得顾月舒漂亮呢?这不是形容兄弟的词吧,那换一个,精致。不对不对,应该是俊俏,对,俊俏。
不对不对,他到底在干什么,他的关注点怎么能在外貌上呢?他该关注的是顾月舒的能力啊。
对,能干,这个词就对了。
卫玹览长舒了一口气,差点跑偏了。
卫玹览觉得他实在是太闲了,为了不打扰顾月舒看奏折,于是又去回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中午,卫玹览早上吃多了,一点也不饿,于是午饭也没吃,跟顾月舒说了一声,“我去郊外了”
顾月舒应道:“恭送陛下”
卫玹览走了两步,停了下来,又重新说了一遍,“我先去何府喊上何西淮,一起去郊外”
顾月舒看着他,声音温和,“臣知道”
“那你忙吧,我走啦”
“恭送陛下”
卫玹览出了门,外头天光正好,万里无云,是个很好的天气,他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心情,笑意盈盈的去了何府。
这次卫玹览让人先去送了信,一到何府就看到何西淮在门口等着,见到他来快步迎了上来,“陛下”
卫玹览拉着他的手往里头进,随口问道:“吃午饭了没有?”
何西淮回道:“知道陛下要来,臣等着陛下一起吃”
卫玹览笑了笑,进了饭厅。
何府的伙食比宫里都要好,但卫玹览早上吃得实在太多了,一点也不饿,浅浅的尝了点就放下了筷子。
何西淮见他胃口不佳,便问道:“不合皇上的胃口吗?”
卫玹览道:“被顾月舒气得”
何西淮追着问道:“他又说什么了?”
卫玹览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该说什么,只能转了话题,“咱俩在一起不说他,一说就心烦”
何西淮笑盈盈的应承,“咱们当臣子的合该为陛下分忧,但摄政王偏偏有自己的想法,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宁国的主人呢”
卫玹览含糊的应了两声,说起了来此的目的,“西淮,为了不引起朝廷动荡,朕失忆的事只有你知我知,钟少宜知道”
何西淮点头,“我与陛下想到一块去了”
卫玹览继续说道:“两日后就是春耕,你陪朕去郊外走走”
卫玹览一说何西淮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吃了午饭就去吗?陛下要不要小憩一会儿”
“不用,早去早回”
“好,那我收拾收拾现在就去”
“倒也不急这一时,你慢慢吃”
何西淮笑着应道:“多谢陛下”
吃过午饭,两人便同乘马车往郊外而去,沈奉为提前接到消息已经在候着了,见到两人过来,正了神色迎了上来,“陛下,九千岁”
卫玹览看了他一眼,“布置得怎么样了?”
沈奉为回道:“下午规划道路,明日把旗帜插好,在同兵部现场看布防”
卫玹览道:“你带朕走一遍流程”
听了他的话沈奉为还是有些诧异,这流程年年都一样,卫玹览都走了十年了,还要提前来熟悉?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嘴里还是应道:“是”
作为皇帝的流程很简单,坐马车来到田地,然后敬拜天地,念一段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祭文。紧接着与一位近臣下田,亲掌犁耙,近臣在旁扶持,在田里耕个两个来回,亲耕仪式就完成了。
卫玹览跟着沈奉为走了一遍,默想着当天的情形,心下便有了计较。
“行,辛苦爱卿,朕就先回宫了”
沈奉为听他要走,还是觉得诧异,特地出宫来逛一圈,还不挑刺?但这话也不能说,只能应道:“恭送陛下”
卫玹览与何西淮上了马车,何西淮给卫玹览剥了一个橘子,“陛下心情不好?”
卫玹览接过橘子分成一小瓣一小瓣的,反手喂给了何西淮,何西淮有些讶异,之前卫玹览从没有做过这种事,心中感念之际,张嘴吃了,“谢谢陛下”
卫玹览轻笑道:“咱俩之间说什么谢,该罚”
何西淮美目低垂,“陛下想怎么罚,臣都认”
卫玹览道:“就罚你给朕扶犁耙”
“陛下不说,西淮也是要给陛下扶的”
卫玹览敷衍道:“也只有咱俩配合默契,别人朕都不放心”
何西淮低头浅笑,脸上的桃花枝仿佛被风吹着,活过来了一般摇曳着。卫玹览看着他抿唇轻笑,轻轻浅浅浮于表面。
34简介: 京城12
◎“陛下深爱九千岁,真是令人动容”◎
眨眼就到了春耕这天,任霁现在兼职干了肖青林的活,早早的就来喊卫玹览起床了,结果进门一看卫玹览礼服都穿好了。
“陛下,时间到了”
卫玹览起了身,甩了甩长长的袖子,他来这儿这么久了,还是很不习惯这大袖摆。
出了宫门文武百官已经在等候了,见他过来齐齐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卫玹览突觉喉咙不适,使劲的咳了几声,这才颇为虚弱的说道:“平身,出发吧”
何西淮与顾月舒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何西淮见状连忙关心的问道:“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卫玹览道:“许是昨晚吹了夜风,有点受凉,不碍事”
何西淮道:“陛下既身体不适,那这春耕仪式还是改天,去郊外吹了风受了凉,恐会更严重”
卫玹览道:“不碍事,有你陪着,说不定还没到城郊就好了”
何西淮听着他的玩笑话,“陛下又打趣微臣了”
卫玹览哈哈大笑,但又咳了起来,何西淮见状眉头皱得更紧了,还要在劝他,“陛下”卫玹览拍着他的肩膀,制止了他的话,“朕真没事,不过为了你的身体健康,朕就不与你同乘了”
何西淮连忙回道:“臣不怕”
顾月舒适时接了话,“陛下,时辰到了,既然九千岁身体健朗,陛下不必顾虑太多”
卫玹览瞪着他,“朕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就是想西淮病了,不能扶犁,好给你腾位置。你想得美”
听了卫玹览的话,何西淮骤然回过味来,也不在坚持要与卫玹览同乘了,“臣坐后面的马车”
卫玹览看着顾月舒得意的笑了起来,“哼”了一声后转身上了马车,何西淮有样学样,也“哼”了一声,转头上了后面的马车,顾月舒脸色没变,淡定的也上了马车。
皇帝的马车很大很宽,躺两个人都没有问题,但卫玹览是躺不下去的,头上戴的毓冕流苏随着马车的走动撞出规律的声音。卫玹览昨天睡得晚,今天又起得太早,慢慢的竟然瞌睡来了,他打了个呵欠,但到底没敢睡。
来到郊外时天才蒙蒙亮,但火把的光照得通亮,卫玹览带领百官来到祭坛,按流程进行了祭祀,祈求这一年风调雨顺。
祭祀完成后,天已经大亮了,卫玹览到具服殿更换龙袍,沈奉为携礼部官员奏请皇帝行耕籍礼,沈奉为三挥旗帜,跪奏皇帝着蟒服出具服殿,户部尚书越行歌跪进耒,工部尚书薛清河跪进鞭,卫玹览左手执耒,右手执鞭出了具服殿,耆老两人牵黄牛,农夫两人扶着犁。鸿胪寺官唱赞。
仪式开始,在沈奉为的引导下,卫玹览开始亲耕礼,扶犁的何西淮跟着卫玹览下了地,身后跟着越行歌和薛清河,两人一人捧青箱,一人播种,就在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时,突然变故陡生,那黄牛突然倒了下去,扶犁的何西淮被带着也倒了下去,卫玹览眼明手快的拉住他按进自己怀里。
周围的人大惊失色,“陛下,您没事吧?”
卫玹览往前仰去,整个人垫着何西淮直直的摔到了犁耙上,顿时鲜血四溢,泥浆水都被染红了。
岸上的人乱成一团,越行歌和薛清河隔得近,扔了手中的东西就去扶卫玹览,卫玹览全身沾满泥浆,他还紧紧拉着怀里的何西淮,此时何西淮已经晕过去了,软软的倒在卫玹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