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奚奴仍是不后退,“抱歉,流筝姑娘,殿下的吩咐,属下即便豁出性命也要遵守。”
流筝咬牙,真是死脑筋。
她正要有所动作,殿门口忽然走来一个守卫,将一封信递在流筝面前,“流筝姑娘,方才殿门口有人送来一封信,让属下交给您。”
流筝看了奚奴一眼,将剑摁入刀鞘,接过信封拆开来看。
她扫过信上的内容,神情骤然冷下来,将信纸往奚奴手中一塞,转身便向外走去,走到奚奴身旁,那人还要伸手拦她,流筝冷睨他一眼。
“你若敢拦我,我不介意现在就跟你打一场。”
奚奴正欲伸手的动作便停了下来,眼看着流筝的身影向外走去,他将信纸扔给守卫,嘱咐道:“待殿下回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将这封信呈给他看。”
见守卫点头,奚奴抬脚便跟了上去。
……
流筝依照着信上的内容来到一处郊外,却未见一道身影,她踩过零落在地的破败枯枝,在空旷之地停下。
奚奴跟在她身后几步,四处看了几眼周遭环境,敏锐地皱了皱眉。
他几步走到流筝身旁,肃声道:“流筝姑娘,这里不太对劲。”
流筝拧眉横了他一眼,“要你说?”
她会不知道?
奚奴摸了摸鼻子,后退一步,不再多说。
流筝向四周望着,冷声道:“我人已经来了,再躲躲藏藏就没必要了吧?”
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流筝立刻转身,循声望去,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身后跟着两个孩子。
流筝面色一变:“阿杜?”
阿杜和妹妹被守卫绑住手,口中还塞子布,他无法动弹,只是满目慌张,只能拼命对流筝摇头。
流筝抿紧唇,将目光落在他身侧的女子身上。
四目相对的这一刻,她内心竟然奇迹般的平静下来,“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楼主脸上依旧带着面纱,一双眼睛透着戏谑,“流筝,你倒还真是不出我所料。”
她瞥了一眼身后两个孩子,轻笑一声,“只是两个微不足道的人,便将你困住了,不得不乖乖听我的话,送上门来。”
她挑起眼眸,向流筝望来,“你说,我教了你这么多年的心狠手辣,你学到了几分?”
未等她回答,楼主冷笑一声,“你可真是让我失望啊。”
“失望吗?”流筝垂下眼,很轻地笑了一声,“这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
楼主面上讽刺的笑意慢慢敛下,“什么意思?”
流筝扯了扯唇,迎上那人的目光,“楼主教我心狠手辣,不得轻信任何人的真心,却一次次救我,为我疗伤,我便以为楼主是个好人。”
“直到您给我下达的任务开始指向二皇子,将我暴露在二皇子眼中,再然后,您利用我未能完成任务的愧疚,指使我去刺杀大魏使臣,却给我设下陷阱,使我成为破坏两国之谊的历史罪人。”
流筝慢慢说完这一切,又提起一桩旧事,“我本以为你只是恨我,可你还给钟月投毒,让我亲眼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此后日夜都逃不开对她的愧疚。”
“我想恨您,却又不得不铭记您对我的救命之恩。”
流筝的嗓音很轻,却极为清晰,一字一句顺着风传入对面的女人耳中。
“楼主,您还想利用流筝做什么呢?您还想怎么用什么方法置她于死地呢?”
楼主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望着她的一双眼睛冷而沉,好似在忍耐着什么。
流筝轻声道:“楼主,流筝实在不知,我与你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使得你如今这样恨我,可若是你恨我,当初又为何要救我?”
楼主垂下的双手紧紧攥起,好半晌,才冷淡地勾了勾唇,“你没错。”
她嗓音冷极了,但那双眼眸显露出的情绪不是恨,而是复杂,“你没做错什么,流筝。”
“只是你的出生,便是一场大错。”
第75章 受伤
流筝微怔, 一字一句重复她的话,“我的出生,便是大错?”
她拧紧眉心, 望着对面的女人,“什么意思?”
楼主却忽然偏开了眼,“什么意思, 你不需要知晓, 即便知晓了, 于你而言也是一场痛苦。”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 嗓音慢慢平静下来,复又看向她,“你是不是很好奇, 为什么钟月会死?”
流筝沉默着盯着她。
楼主却忽然掀了掀唇, “自然是因为你啊,流筝。”
“你是我培养出来的最好的作品,怎么可能违背我的命令擅动感情?”
楼主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你与阿絮相知相怜, 她便该死,你想保护钟月, 我便杀了她, 你想保护这两个孩子, 我偏不如你愿。”
“流筝, 你想保护谁, 谁就该死。我要你知道, 你想保护的人, 一个都保护不了。”
流筝心头巨震, 看着她, 眼底有荒谬和难以置信,她手指攥紧,“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楼主冷淡地勾了勾唇,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不让你活下来,如何折磨你?不救你,今日如何能看见这样有趣的事情?”
流筝面色微白,指甲几乎要陷入皮肉里,她的嗓音苍白,“你真是个……疯子。”
楼主只是轻声一笑,“我确实是个疯子,不然也不会这样对你。”
“只是流筝,跟在我身边十年之久的你,难道就不是个疯子吗?”
流筝蓦地抬眼,紧紧盯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楼主微微眯了眯眼,缓步走近她,“流筝,这十年,你做过多少次噩梦?梦里有多少死在你刀下的人,来向你索命?你忘了吗,当初你之所以能从雾影阁出来,是将与你做伴的那些人都杀了个干净。阿絮,不正是因此死在你刀下吗?”
流筝面色轻微恍惚,她竭力想忽略她的声音,然而那番话仿佛在她脑中扎根,一点点侵蚀着她的理智。
楼主看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嗤笑一声,“还有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你喜欢他,他数次救下你,你却伤了他,不是吗?你忘了吗,上一次,你杀人时失去理智,将刀子狠狠捅入他的心口,若是那时你再狠下一分力气,你喜欢的男人,便要死在你的刀下了。”
“还有钟月,若非因为你,她怎么会死?那蛊毒,原本就不是为她下的,这一切全是因为你啊。”
“流筝,你说我是个疯子,你又好到哪里去?你抬起你的手掌看看,看看上面沾染了多少鲜血,嗯?”
流筝脚步有些虚浮,她的话,将她数年来心底最深处的噩梦毫不留情扯出。
恰在此时,奚奴一把提起佩剑贴上她的手背,他的声音与这冰凉的触感一同传来,“流筝姑娘,殿下还在宫中等您。”
流筝找回了些神智,明白他这话的深意。
谢修珩还在宫中等她,所以她不能在这里出事。
流筝闭了闭眼,将脑中方才升腾起的陌生情绪忍下。
她睁开眼,看向面前的女人,“你要如何,才会放过他们两个孩子?”
楼主眯眼一笑:“想让我放过他们?可以啊,我虽心狠手辣,但到底没有对孩子下手的习惯,你到底跟在我身边十年,我便给你一个机会,全了你这愿望。”
她眯了眯眼,握紧手中的长鞭,红唇微启,“流筝,你过来。”
“只要你愿意走过来,我便放过他们两个。”
阿杜忙瞪大眼睛,冲着不远处的流筝摇头,他双手皆被身后的人压得动弹不得,只能将头摇得仿佛波浪鼓。
阿梧年纪尚小,看不懂眼前这一幕,只知道自己和哥哥此时都受制于人,而救过他们的恩人也被坏人威胁,惊恐得哭起来,眼泪一滴一滴落下。
流筝还没作反应,奚奴已经横了剑鞘在她身前,“流筝姑娘,你不能过去。”
他眉眼肃重,“属下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流筝微怔,这个时候,竟然心平气和地笑了声,“奚奴,有时候,你倒也不用太听你主子的话。”
她眉眼平平,没有一丝情绪,“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她是不会杀了我的。”
但却不一定不会伤害孩子。
恰在此刻,心急如焚的阿杜趁身后的守卫懈怠,一脚踹在了他两腿中间,守卫下意识闷哼一声,摁住他的双手也送了些,阿杜忙扯下口中的布料,扯着嗓子吼出声:“姐姐快跑,有陷阱!”
守卫本以为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却未料到他手脚还算利索,被这一出惹恼,抬脚便朝他踹了过去。
阿杜到底是个孩子,身子破布似的被踹出去几步,身子重重摔在地上。
阿梧挣扎着身子,眼泪已经糊满了脸颊。
守卫几步来到他面前,抬起手中的剑就要刺下去,流筝已经反手抽出腰后的匕首,手腕一转便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