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钟月茫然道:“阿筝姑娘……”
  她立即松开了手,无措而茫然看着她被划伤的手,流筝却丝毫没有在意,一把将她拉起来,手心包裹住手中的簪子,将染上的血痕都擦去,才将它重新插回钟月的头上。
  钟月连自己的衣襟都忘了整理,愣愣看着眼前的人:“阿筝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流筝瞥了眼手上的伤口,不甚在意,随手一甩:“无事。”
  她转身,一脚踩在地上痛苦捂着脖颈的男人身上,俯下了身子:“你方才,说什么?”
  她一点点俯下身子,脚下的力道也一点点加大,傅成方才刚被她踹过一脚,此刻胸口更加闷疼,却无法动弹,只能抽气哀嚎:“我、我什么都没说……”
  胸腔中的空气越发稀薄,傅成脸被憋红,喘着气喊道:“来人、来人!还不快将她给我拿下!”
  然而,却无人回应他。
  傅成偏头望去,却见地上躺着的满是尸首,刀剑散落一地,他不可思议地抬眸,对上流筝那双平静冷淡的眼神:“怎、怎么可能?那可是本少爷精心豢养的死侍……”
  他几近疯魔,满眼不可置信,流筝冷淡地睨着他,歪头勾了勾唇:“不可能?傅大少爷生于高墙大院,应当没见识过什么危险之事,这江湖之中,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多了去了。”
  她眼神一瞥,随手抄起一把刀,抵上地上那人的侧脸,刀锋顺着他的皮肤划过,仿佛慢条斯理地研磨:“原先,我是没想着杀你的,因为我最近树敌太多,但你实在太猖狂,死性不改,于是我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树敌太多,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杀了你又何妨?”
  傅成此刻真切地感受到了慌乱,冰凉的刀刃游走在他的脸颊,脖颈的刺痛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他忙扯着笑求饶:“流筝姑娘,我、是我有眼无珠,我知错了,以后,我再也不会找您麻烦。”
  说来说去都是这几样,流筝不耐地打断他:“就这?”
  傅成茫然一瞬,眼神瞥到她身后的女子,反应过来,立刻加上:“我以后,定然不会再找钟月的麻烦!我一定保她一生无虞!”
  流筝点了点头,眼中的不耐散开一些,但依旧没有太大变化:“你说得很好,但我不信你。”
  她手腕微动,刀刃在他脸上轻轻划出一道痕迹:“对于我不信任之人,我向来都是……”
  噗嗤——
  她话音一滞,瞳孔微微散开,手上的动作也停滞下来。
  傅成察觉到她的停顿,忙看过去,视线扫到她身后,却忍不住瞳孔一缩。
  流筝缓慢地眨了下眼,眼神逐渐下移,落到自己的胸口处,原先烟青色的干净衣裳,在方才的打斗中染上一些血色,然而此刻,她全身下上的痕迹却远远不及身后被刺入的那处刺目。
  血色渐渐从伤口处蔓延开,像极了绚烂盛开的艳花。
  流筝极少将后背交给他人,除非是极信任之人,或是最无害之人。
  此时此刻,她罕见的一怔,回头看去。
  第40章 钟月之死
  流筝回头瞬间, 对上钟月呆滞的目光,她长了张嘴:“钟月……”
  然而话还未来得及说完,钟月已经再次提起刀向她冲来, 流筝立刻旋神躲过,钟月扑了个空,却仍是不放弃, 转了个头再次举着刀向她袭来。
  流筝这次不躲不避, 直直迎上她的攻击, 在她的刀刺下来时蓦地擒住她的手, 一把将她拉近,眼神望进她的眼底:“钟月,你清醒一点!”
  钟月眼神空洞而麻木, 目光定在她脸上, 却又好似什么也没看,仿佛不再认识她这个人,只是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子。
  流筝看着她的眼神,咬牙, 一边忍着胸口的痛意躲闪,一边暗暗观察她的状态, 抓住时机一刀劈在她的手腕上, 钟月痛苦地皱眉, 刀子落下。
  流筝抬起她的下巴, 再次望进她的眼底, 一字一句道:“清醒了吗?”
  钟月愣愣望着她许久, 眼瞳渐渐聚焦, 喃喃道:“……阿筝姑娘?”
  她眼神茫然,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眼神却缓缓落到眼前的女子胸前,看到那处赤红,瞳孔一缩:“阿筝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伤的你?”
  流筝只是平静望着她,眼底有几分静到极致的冷意。
  钟月不知所措的手一顿,偏头对上傅成惊讶的目光,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呆滞过后,忽然大笑起来:“流筝姑娘啊,你也有今天?我原本还以为钟月彻底背叛了我,没想到最后居然给我来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笑了许久才停下,眼尾都笑得泛红,看着钟月目含讥讽:“月月,你做得很好。”
  钟月好似被他的目光吓住,猛地后退一步,却踩到方才从她手中掉落的刀子,她一顿,脑中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再抬头时,对上流筝冷淡的目光,心霎时仿佛沉入了寒潭,“不、不是我……我,我怎么可能?”
  她仿佛魔怔,一瞬间陷入无穷无尽的怀疑,慌乱解释道:“阿筝姑娘,我没有,我没有这样做,我怎么会对你做这种事,我不可能……”
  流筝站在原地,不发一语,眼神清淡。
  傅成猖狂的笑声再次从身后传来:“月月啊,原来你为我准备的大礼在这,我就说,你那么心软的人,怎么可能背叛我?先前的那些事,一定都是流筝逼你的对不对?她武功高强,又救过你一命,以此来要挟,而你迫不得已只能在我面前伪装,我说的对吗?”
  钟月脸色煞白,唇瓣翁动:“阿筝姑娘,我没有,我没有要和他串通到一起,你相信我……”
  然而她低头,却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在虎口处,仿佛刀子插入又抽出来时不慎被溅上,却分明是她伤害过的痕迹。
  钟月眼眶盈泪,眼尾泛红,却在看到这抹痕迹的一刹那停下了所有的解释。
  她呆滞而不可置信。
  怎么会……
  怎么可能是她?
  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然而此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
  钟月仿佛魔怔般,一遍遍去擦手上的痕迹,将最后一滴血渍擦去。
  傅成却仍在身后煽风点火,笑道:“流筝姑娘,纵然你武功高强,只怕今日也没法走出我这房门了,那刀上早已被我涂上了剧毒,短时间内若是没有解药,哪怕华佗在世也无济于事。”
  他本以为今日是自己的死期,谁能想到此刻居然有了反转。
  “月月,看来你很恨她吗,既然如此,那便站在这里好好看着她死前的模样吧。”
  钟月颤抖着抬头,却见流筝一手捂着胸口,面色罕见泛出苍白。
  她胸腔中的茫然、愧疚、懊悔,再此刻通通转化为憎怨,强行克制着内心的恐惧捡起地上的刀子,一步步向傅成走去。
  她用刀抵着他的脖颈,稳着自己的手腕:“……你对我做了什么?”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傅成只是笑,她又将刀子靠近几寸:“解药在哪?”
  傅成看着她,仍是不说话,钟月几乎是从嗓子里吼出来一句:“你快告诉我解药在哪!”
  傅成看着她此刻这副模样,笑得胸腔颤抖:“真是罕见……刚刚你刺她的时候,手可是丝毫没有颤抖一下,怎么此刻拿刀子对着我,手这么不稳?”
  脑中再次传来一股剧痛,钟月咬着唇,生生忍下,艰难地稳着手中的刀子:“你是骗我的,对吧?你说这刀子上涂了毒药,但是你脸上也被划出了一道伤口,你这种自私自利之人,怎么可能将自己置于险境,你在骗我!”
  傅成歪着头,眼神温柔地望着她:“月月,我怎么舍得骗你呢?我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受到威胁,所以一早便服下了解药,不但如此,这房中的香炉中,也一早便被我下了毒药。”
  他眼神划过她身后的人,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口中吐出的话却仍然温柔:“所以啊,你若是想要活下来,便去将她杀了,这样,我就把解药给你,好不好?”
  钟月忍下心中翻滚的怒气和憎恶:“……你真恶心。”
  傅成抬手就要抚摸她的脸颊,被钟月嫌恶避开,他倒没生气:“月月,这解药我手中还剩下一份,你若是想活下来,只有杀了她。”
  他收回手,温柔道:“你自己选吧。”
  钟月下意识偏头,脱口而出:“我求你……救阿筝姑娘一命。”
  傅成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忽然出现在一只手握住钟月的手臂,将她拉起,尔后,流筝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冷望着他:“救她。”
  傅成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
  他百思不得其解,看着眼前的人:“你真的要我救她?那你怎么办?”
  流筝提起剑横在他脖颈处:“我如何,还用不着你管。虽然你已服下解药,但不代表我杀不了你。”
  钟月站在身后,愣愣看着眼前的人,眼前一瞬恍惚,仿佛再次回到两人初见时,她手持刀剑,立在她面前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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