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铜钱通现代(古穿今) 第101节

  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聊着,童言童语间满是天真烂漫。
  屋内,苏合香和郑夫人也聊得热络。她随口提到自家几个孩子都能读书认字,铜柱还在老家时跟着大夫启蒙过,言语间透露出想在汴京重新拜师的意思。
  郑夫人心思细腻,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等苏合香告辞后,便对刚回家的郑守真提了这事。
  郑守真沉吟片刻道:“收学徒这事,多一个少一个倒无所谓,但她家毕竟是邻居,又是药姑,这关系得好好斟酌。”
  “夫人觉得呢?”他看向郑夫人。
  郑夫人笑道:“苏药姑这次来给启灵喂了药水都没收诊金,看来是真想拜师,或者至少是想搭上咱们家的关系。就冲着她的偏方,就值得交好,毕竟谁家孩子没个头疼脑热的?”
  郑守真本也是这样认为,只是她家是寡妇人家的孩子,又是邻居,还是要夫人点头才行:“既然她儿子有基础,那她来问的话,你就答应下来吧。”
  过了两日,郑夫人见小儿子面色红润,精神头也足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有心思料理家中琐事。她对身旁伺候的丫鬟道:“去把昨日买的茯苓糕、樱桃蜜饯、水晶皂儿,还有滴酥各拣一份,装个食盒,送到苏药姑那儿去。”
  丫鬟应了声“是”,转身去办。
  郑夫人看着被拘在家里不能外出的启灵,心里想着:苏药姑只收了一次诊金,自家若不做些表示,倒显得不知礼数。虽说送点心算不得什么贵重谢礼,但总归是个心意。
  不多时,丫鬟提着食盒到了苏药姑的住处。苏合香院中的瓦片已经盖好,工匠门在抹屋里的墙灰,此时她正在院子问工头,有没有相熟的打井的工头介绍。
  见郑家丫鬟来了,便笑着迎上去。丫鬟福了福身,道:“苏药姑,我家夫人让我送些点心来,说是多谢您前些日子对小少爷的细心诊治。”
  苏合香笑着接过食盒,对丫鬟道:“小娘子且等一等。”说罢转身进屋,不多时又提了个食盒出来,递给丫鬟道:“劳烦你带回去给你家夫人,就说是我的一点心意。”
  丫鬟推辞不过,只得接了食盒,告辞离去。回到郑府,她径直去了正院,对郑夫人道:“夫人,苏药姑客气得很,硬是让我带了点心回来。”
  郑夫人闻言,笑道:“哦?她倒是个知礼的。”说着,示意丫鬟打开食盒。
  食盒一掀,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四样点心——蜜三刀、桃酥、绿豆饼、枣泥糕,样样色泽诱人,香气扑鼻。
  郑夫人目光在点心上巡视一圈,见这些点心不算稀罕,街上比较常见。
  她便伸手拈起一块枣泥糕,轻轻掰开。酥皮簌簌落下,露出里头细腻的馅料。她尝了一小口,酥香满口,甜而不腻,不由得点头赞道:“好吃!”
  房子比苏合香预计中建得更快。周师傅因接了新活计,便多招了几个小工,日夜赶工,仅用两日便将剩余的活计全部收尾。
  后院新建的厨房和卫生间已砌好砖墙、铺好瓦顶,下水管道也接入了外头的总渠。
  新屋终于落成,一家人在后院的厨房里忙活开来,准备在新屋里做顿温锅饭。汴京人偏爱羊肉,因羊肉滋味鲜美,不似猪肉那般腥味重。
  苏合香炖了一锅清汤羊肉,撒了花椒去腥,又炒了两个蔬菜和一碟酱瓜。铁柱被支使着上街买烧饼,回来时布包里裹着十个刚出炉的胡麻饼,到家后解开布包,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
  “娘,这新屋子真好!比大哥在山里盖的强多了!”铜柱捧着碗,吸溜着飘满香菜的羊肉汤,眼睛亮得像是盛了星星。
  铁柱闻言瞪了他一眼:“你当谁都跟周师傅似的手艺精湛?我能把山里的搭起来就不错了!”
  苏合香笑着给铜柱夹了块羊肉:“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仔细你哥捶你。”
  “我可没闲工夫揍他。”铁柱扒了两口饭,抬头问道:“娘,屋里接下来怎么归置?”
  新屋的格局已大致妥当。主屋最西边的厨房开了两扇门,一扇通前院,一扇通后院。后院的门只能从后院拉开或者拴上,围墙上另开了一道后门。东侧两间屋的房门则从前面改到了后院。如此一来,进后院要么得敲厨房的门,要么得绕到后墙去。
  后院里除了主屋的这两间房,又新盖了厨房和卫生间。苏合香打算在卫生间安个陶制蹲坑,旁边摆只水桶,用毕即冲。
  “洗衣机就不往家里搬了,有衣服我拿去出租屋洗,不过在水井打起来之前,还得去水渠边洗洗衣服做做样子。”苏合香搁下筷子,细细分派道:“倒是电饭锅、对讲机还有电灯这些日日要用离不得,得尽快把太阳能板架上。你先将厨房和卫生间的地面用水泥抹平,日后洒扫方便。灶台边沿也得抹一层。”
  铁柱点头,这活计很简单。
  她想了想又道:“这两日我备些礼,去前头郑医师家走一趟。不管人家收不收铜柱当学徒,咱总得把礼数做足了,正式上门问一下。”
  大妮说道:“娘,明日我要把后院规整规整,这日子一天天暖和起来了,我那些花花草草的再不移栽出来我就怕迟了。”
  第99章 屠夫家的小娘子
  这天,苏合香早早起身,将备好的礼物一一清点妥当。
  她特意选了上好的羊腿肉,用麻绳系在脚脖处,等下拎着比较好看。
  四色点心是昨日特意从城里最有名的“桂香斋”订的,枣泥酥、芝麻糖饼、桂花糕和杏仁脆,四样果干更是费了心思,大红枣颗颗饱满,杏干金黄透亮,桂圆肉厚核小,西域特有的葡萄干。
  还有两匹绢是她在绸缎庄挑了整整一个时辰才选中的。一匹是天青色,对着光能看见暗纹的云雷纹。另一匹是秋香色的,质地比寻常绢布更挺括些。掌柜的见她挑得仔细,还特意介绍道:“夫人好眼力,这是今年新到的湖州绢。”
  铜柱今日换了件崭新的靛蓝短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捧着礼盒的手却不住地出汗。
  “娘,郑大夫会不会不收我?”他只觉得万一郑大夫不收自己可怎么办呢?他再也找不到别的门道去学医了。
  “偌大的汴京城,可不止郑大夫一个大夫。再说了,总不能还没上门,你就先打了退堂鼓吧?”苏合香走在前,铜柱走在她身后。
  大妮和铁柱看着两人走远,都有些羡慕铜柱能这么快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郑家宅院的门环擦得锃亮,苏合香刚叩了两下,就听见里头传来郑大夫随从的声音:“可是苏娘子来了?我们家老爷早等着呢。”
  今日里上门也是她跟郑夫人提前通过气了,郑大夫才在家等着她们母子俩。
  堂屋里,郑守真正用茶盖轻撇着浮沫,见他们进来,目光在铜柱身上停留了片刻,原来这就是苏药姑的小儿子啊,长得虎头虎脑的。
  苏合香将礼物交给郑夫人时,特意轻声道:“知道您二位不喜奢华,这绢布染得极好,做夏帐最是凉快。”
  郑夫人摸着布料暗纹,眼角笑出了细纹:“苏娘子破费了。”
  铜柱在苏合香的示意下,给了郑大夫夫妻见了礼。
  郑守真端起茶盏抿了口:“可曾背过《汤头歌诀》?”
  铜柱紧张极了,声音却清朗:“能背。”他不由得挺直腰板,从‘四君子汤中和义’背到‘保和神曲与山楂’,三百余句汤头歌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
  郑守真捋着胡须满意点头:“不错,书背得很扎实,看来是下过苦功的。”
  “认药可学过?”
  铜柱略显窘迫道:“回先生的话,弟子只认得些常见的。”他细细数道:“像金银花、板蓝根、甘草这些...”郑守真眉头微皱:“抓过药没?”
  铜柱心虚道:“没有学过抓药。”
  苏合香见郑大夫皱眉,忙笑吟吟地说:“郑医师,这孩子虽然底子薄,但胜在勤勉踏实。您看能不能收他做个徒弟,实在愚钝的话,做个学徒也成。”说着她了看铜柱,一把拉过他。
  “那就先做个一年学徒看看。”郑守真回头跟苏合香讲。
  苏合香连连点头答谢,拉着铜柱说:“快谢谢郑大夫,快给郑大夫磕头。”
  见铜柱跪下磕头,郑守真虚扶了一把:“今日起就随我每天去医馆吧,晚上跟我一起回。”
  苏合香自是答应。
  铜柱跟着郑守真走了,临出门前他看了眼正在和郑夫人聊的热火朝天的自己的娘,就没有一点点不舍得吗?
  铜柱当了学徒后,苏合香开始操心起铁柱的亲事来,毕竟铁柱都18了,虽然这边的临时户籍上写的是15。
  她带着四色点心去了一早就打听好的许媒婆家。媒婆家在出了景福坊后的一条小巷子里,门口挂着红布幌子,上书“姻缘牵线”四个大字。
  小丫鬟领着苏合香进了门。
  许媒婆正坐在堂屋里嗑瓜子,见有人进来,抬眼一瞥,见是个穿着细葛布的妇人,头上只簪了根银钗,心里先有了几分轻视,只当是寻常小门小户来给儿子说亲的。便懒洋洋地招呼苏合香坐下:“这位夫人,有何贵干?”
  苏合香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笑着道:“媒姥,我是来给我大儿子说亲的。”
  许媒婆敷衍道:“哦?令郎多大年纪了?”
  “十五了。”苏合香顿了顿,又补充道,“家里刚在景福坊置办了个小院子,才收拾妥当,想给儿子寻门亲事。”
  许媒婆闻言,眉头一挑,敢情自己这双眼睛不中用了啊。
  景福坊虽在内城最偏僻的一角,可到底是在内城啊。
  汴京城里,内城与外城,一字之差,天壤之别。外城多是贩夫走卒、市井小民,街道拥挤嘈杂,房屋低矮杂乱,巷子里污水横流,住的人比内城多多了。
  而内城,哪怕是最不起眼的角落,青石板路都比外城铺得齐整些。
  能在内城置办宅子的,即便不是朱门绣户的富贵人家,至少也是家底殷实的富户,毕竟,寻常百姓攒一辈子钱,也未必能在内城安家。
  许媒婆还当是寻常人家在内城赁的房子,所以才就近找的自己说媒。可一听是买的景福坊的宅子,眼神立刻变了。
  不是,你都能买几千两的宅子,就不能穿点绫罗绸缎吗,穿着细葛布干啥?
  她暗骂自己险些看走了眼,殷勤地给苏合香斟了杯茶,脸上重新堆满了笑,语气热络起来:“夫人想给令郎寻个什么样的小娘子?尽管说,老身在这汴京城里说媒二十余年,哪家的姑娘什么样,都记在这脑子里呢!”
  苏合香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这才开口道:“最好是汴京本地人,家里有些产业,姑娘不要太胖或太瘦,最重要的是,一家人和睦,也要好相处。”
  许媒婆闻言,眼珠滴溜溜地转着,脑子里那本无形的“姻缘簿”快速翻动起来,不符合要求的就给划掉。她一边盘算一边想着,这苏夫人虽然穿着朴素,但要求可不低,显然家底颇丰,不知道聘礼会出多少。
  “有了!”许媒婆突然拍了下大腿:“我这儿正好有两户合适的人家。”她凑近了些道:“一户是清风楼大厨的女儿,今年十六,生得那叫一个水灵,温婉秀丽,会女红,厨艺也不错。她爹在清风楼掌勺二十年,两个兄长也都是厨子,一家子月钱加起来少说也有三四十两银子。”
  见苏合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许媒婆又继续道:“另一户是李屠夫家的七姑娘,今年十八,个子高挑,嫁妆丰厚。她家有六个兄长,个个膀大腰圆,在城里开着肉铺,一天能宰十来头猪呢!”
  听起来条件并不差啊,苏合香追问道:“这七娘子为何十八了还未定亲?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媒婆道:“七娘子并无不妥。只是这李家虽然富裕,但毕竟是屠户出身。有些体面人家嫌他们身上有股子腥气,不愿结亲。”她瞥了眼苏合香:“再者,她家兄弟多,有些人家怕儿子娶了她,日后要被娘家压一头。”
  苏合香眉头微蹙:“李家在城里的名声如何?可有什么恶行?”不然为何要怕她家兄弟多。
  “那倒没有!”许媒婆连忙摆手:“李家做生意最是本分,从不缺斤短两。他家的肉铺就在外城新桥那,出了崇明门就是,离你家景福坊不远,生意红火得很。六个儿子里,五个都在铺子里帮忙,只有小儿子不爱这行当,回乡下种地去了。”
  苏合香听完,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她起身告辞,许媒婆殷勤地一直送到大门口,还不忘叮嘱:“夫人回去和令郎商量好了,随时来找老身。若是觉得这两户不合适,老身这儿还有其他人选呢!”
  苏合香见时间还早,出了许媒婆家,沿着青石板路一路往南,穿过崇明门。城门洞下,几个守卒懒散地倚着墙。
  出了城门,护城河的水面上飘着不少杂物,被水流推着缓缓向前。不远处就是一道河流,河上架着一座石拱桥,桥头立着一块石碑,刻着“新桥”二字,字迹上都红漆已被风雨磨得有些模糊。
  过了桥,街市的热闹扑面而来。路边铺子一家挨着一家,吆喝声、讨价还价声、锅铲翻炒声交织在一起。第一家便是李家肉铺,门前挂着大大的幌子,红底黑字写着“李记鲜肉”四个大字。
  铺子前的棚子下,两口大铁锅正烧着滚水,白烟腾腾,锅边还堆着几捆柴火。铺子里正在杀猪,几个壮汉正按着一头肥猪,猪叫声刺耳,引得行人纷纷侧目,苏合香装作看热闹的摸样,驻足看了下。
  铺子里,肉案上摆着刚宰好的猪肉,肥瘦分明,油光水亮。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夫正挥刀切肉,他头发稀疏,额头上渗着汗珠,却手法利落,刀刀精准。一位老婆婆站在案前,笑眯眯地说道:“李屠,给我来半斤肥瘦相当的,我回去包馄饨吃。”
  “好嘞!”李屠夫咧嘴一笑,手起刀落,一条肉便切了下来,往秤上一放,秤杆高高翘起:“半斤啊,婆婆,一点不少,高高的称!”
  老婆婆接过肉笑道:“好好,我还不信你吗?你的手是要多少能切多少,我看这秤啊,就是个摆设。”
  苏合香站在一旁,目光扫过肉铺,又看向肉铺斜对面的曹婆婆肉饼店。铺子不大,门口支着个小炉子,曹婆婆坐在炉边,手拿铲子在锅里翻着饼子,旁边一个伶俐的小丫头正麻利地包着馅料。肉饼在铁锅里煎得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曹婆婆,买两个肉饼,多少文一个?”苏合香走近问道。
  “5文一个。”曹婆婆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不停。
  “来两个。”苏合香递过铜钱,接过两个热腾腾的肉饼,站在锅旁咬了一口,肉汁瞬间溢满口腔。她故作随意地问道:“婆婆,你这肉可新鲜啊,是从旁边的李屠家买的不?等下我也去买两斤。”
  曹婆婆抬眼瞥了她一下笑道:“是啊,李屠家的肉都是现杀的,保证新鲜。”说着,她朝肉铺门口努了努嘴:“喏,那几个壮汉就是他家的儿子,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
  苏合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搬着猪肉,肌肉虬结,力气惊人。她故作惊讶道:“这身板子还得是男子,要是女子这么壮实,可不中看。李屠家好像有个闺女,会不会也这身板?”
  曹婆婆一听,眉头一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随即指向肉铺门口说道:“那边穿银红色褙子的,就是李屠家的七娘子,大大气气的,哪像你说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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