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再然后,他们回到了上京,过了十几年自在逍遥的富贵日子。
  “你们杀了真正的信安县主?”白休命问。
  “是,许则成亲自动的手,刀扎在心脏上,人没了气息才被裹了席子扔去了乱葬岗。”
  白休命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没有继续待下去,而是叫了人过来继续问话,他先离开了镇狱。
  出了镇狱后,封旸已经调查完了侍郎府的人,正在等他。
  封旸将几张口供放到桌案上,对白休命道:“大人,信安县主身边的丫鬟已经将她近日所有行程与日常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按她们所说,县主这个月回过一次应安王府,听了一次鬼戏。
  之后便是府上的许嬷嬷给她推拿过两次,两次还都用了一种新香,据说县主十分喜欢。”
  “鬼戏?哪里的戏班,唱戏的是谁?”白休命突然想起了现在还挂在他府中的面具,开口问。
  “是从交州来的戏班,戏班的台柱子叫余安,是一名女子。听闻她唱鬼戏时并不与旁人一样用面具,而是戴着家传的鬼面,那鬼面看起来与真脸无异,为此很受追捧,被人称为余大家。”
  “……交州的戏班子,还真是巧。”
  “大人,您说什么巧?”封旸没听清白休命的话,出声问道。
  “没什么,说说那个许嬷嬷。”白休命拿起桌上的口供翻看起来。
  封旸压下心中疑惑,说道:“属下命人调查了这个许嬷嬷,她是许则成的远房亲戚,许则成成婚不久,她就带着儿子一起来京中投奔。
  她在府中地位颇高,县主待她也不错,唯有一件事,她儿子之前曾因贪墨府中银钱,被赶了出去。
  属下查到,她儿子欠了赌坊五百两银子,还偷了县主的东西玉佩去典当。但属下找过去的时候,赌坊的人说,有人花了高于借据上的银子将借据赎走了,那当铺的老板也是同样说辞。”
  “那个人的容貌他们可还记得?”
  封旸略显无奈道:“这就是问题所在,赌坊的人说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声音沙哑,小眼睛,厚嘴唇,有些丑。当铺老板说,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大眼睛,小嘴,长得还挺漂亮。”
  白休命并未就此发表意见,而是道:“继续说。”
  “之后,属下又调查了府中人的近日的行踪,发现有两人行踪有异,一个就是那许嬷嬷,另一个叫翠红,是正院的洒扫丫鬟,听闻曾经得罪过信安县主。
  属下细问后发现,这个翠红是被许则成看上了,才被故意被找个错处从二等丫鬟罚成了洒扫丫鬟。”
  “她们去见了谁?”
  “翠红见的那人容貌普通,她说不出对方的特点,那人给了她一百两银子,让她盯着许嬷嬷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
  “许嬷嬷呢?”
  “许嬷嬷说,她见的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她怀疑是与信安县主有仇怨的普宁公主的丫鬟。据她形容,那人柳叶眉,凤眼,瓜子脸,是个容貌不错的女子。
  对方用许嬷嬷儿子在赌坊的借据,还有她儿子偷盗信安县主玉佩一事威胁她,要她将三瓶香粉给信安县主用上,对方还特意强调,最后一瓶香粉要在入宫前用,她就将香粉撒进了给信安县主的手炉中。”
  “她没有问过那是什么香粉吗?”
  “她问了,那人说那种香粉可以让人脸上发痒,起红疹,还说她们主子就是要让信安县主在陛下寿宴上丢脸。许嬷嬷曾经找过香料店的人分辨过,香粉是无毒的。她还取了些香粉用在府中丫鬟身上,并无异常。”
  白休命哼笑一声:“这做香粉之人,可真是心灵手巧。”
  封旸一时也不知道他家大人是真的在夸,还是在说反话。
  “对了,许嬷嬷说她今早还见过那个给她香粉的人。”
  “她们说了什么?”
  “那个人忽然和许嬷嬷说起信安县主的两个孩子,还突然问她县主的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许嬷嬷当时被惊到,反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然后对方就离开了。”
  封旸汇报完之后,有些为难道:“大人,属下已经让画师画像了,可是他们口中的这四名女人容貌各不相同,身高体型虽然相差不大,但也算常见,多余的痕迹再没有留下,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将人找到。”
  白休命将看完的口供放下,其中供述与封旸说的相差不大。
  与其说是四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人拥有四张不同的脸。
  这个人特地选择在陛下的万寿宴上动手,所作所为充满了报复的意味。
  能选择这样一种复杂又危险的办法暴露假信安,必然是与假信安那张脸有着莫大关系的人。
  那个人还关心信安县主早先走失的那个孩子的生死,除了真正的信安县主,白休命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一个本该死去的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为什么时隔这些年,才想要来报仇?
  这个真相,或许需要找到对方才能知晓了。
  不……
  除了真正的信安县主外,还有一个人也应该知道,甚至应该称对方为帮凶。
  “大人?”见白休命一直沉默不语,封旸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去查那个鬼戏班子,戏班中每一个人的身份来历都要查清楚,尤其是那个余大家。另外,仔细检查他们的脸,确保每一张脸都是真的。”
  封旸瞳孔一缩:“属下明白。”
  他正要退下,却见白休命站起身,似乎也打算出门,不由好奇问了一句:“大人也要出去?”
  “嗯。”白休命从他身边经过,他要去见见那个满嘴谎话的小骗子。
  第128章 你被贿赂到了吗,白大……
  白休命到昌平坊的时候,雪已经停了。
  香铺门口的雪被铲掉了一些,还留着薄薄的一层。地面上依稀可见杂乱的脚印,还有车辙印。
  他的目光略过这些痕迹,推开店门,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白休命就感觉到了一丝暖意。他转头看了过去,阿缠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旁摆着取暖的碳炉,她怀里还抱着个手炉,一股淡淡的梅香自手炉中飘散。
  白休命走进来都没有将她惊醒。
  他也不叫醒阿缠,走到她身旁的椅子坐下,为自己添了杯水,而后拿起摆在盘中的榛子,一个个捏了起来。
  阿缠是被一阵阵咔嚓咔嚓的声音吵醒的,她拢了拢怀中的手炉,一转头,就见到身旁坐了个人,吓得她困意都没了。
  等她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白休命。
  “你怎了来了?”心跳慢慢回落,阿缠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洋洋的。
  “我怎么不能来?”
  “今日不是有万寿宴……”阿缠说到一半的话在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卡住。
  白休命将去了壳的榛子仁放回盘中,推到她手边:“你也知道今日是万寿宴。”
  阿缠眨眨眼:“这又不是秘密,整条街的人都知道。”
  白休命慢条斯理地开口:“但是整条街中,一定只有你知道,万寿宴上发生了什么,对吗?”
  当然不是,慧娘也知道,阿缠在心中小声哼哼唧唧,然后做惊讶状:“咦,万寿宴上出事了吗?”
  白休命不说话,只是凝视着她。
  他黑眸深邃,眸中并没有急于知道真相的迫切,反而带着灼人的意味。
  阿缠的手指在手炉上胡乱抓了两下,莫名感觉心跳有些乱。
  “寿宴上,信安县主的脸突然掉了下来。”白休命说。
  他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阿缠第一次因为旁人的注视而不自在,她这时候应该表现出惊讶,可是她却没能及时做出反应。
  她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不再看他,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好好的人,脸怎么会掉下来呢?”
  “大概是因为,有人用了一种很神奇的香粉,让她的脸掉了下来?”
  “什么香粉这么厉害啊?”
  “我也很想知道,所以专门来讨教。”
  阿缠立刻将头转了回来,一副被冤枉的模样:“你可不要凭空污人清白,我一直安分守己,从来不做坏事。”
  然后她就见白休命笑了。
  并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他似乎是单纯被她的话逗笑了。
  “真的不打算教教我?”他的话语中并没有以往的试探,而是直白的,等着她给出回应。
  阿缠眼中带着一丝迟疑,她从不怀疑白休命的敏锐程度,自己做过的事,他早就心知肚明,不过是从未抓到过把柄。
  这样说似乎还不够准确,应该说,他没有想着追根究底。
  在她身上,白休命唯一深究过的,是她这具身体是否被夺舍。
  他的怀疑同样是对的,可惜他用过的所有手段,都只是在为她验明身份。只有这件事,才是他真正的底线。
  在其余的事情上,他的底线就很宽松了。非但如此,他还很好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