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另一边应安王也捂着胸口几欲要倒,他没想到,所谓的脸掉了,竟是这般骇人的模样。
  曾经那个温柔贴心的女儿,在这一刻的应安王眼中,与食人的鬼怪无异。
  “你们没看到我母妃晕倒了吗,还不快叫太医过来!”应安王世子见怎么都唤不醒王妃,转头对周围的禁军大声呵斥。
  一群禁军听了他的话后却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带队之人姿态恭敬道:“还请世子恕罪,陛下的命令是即刻送几位回王府,其余的事,陛下不曾吩咐过。”
  “你、你们……”应安王世子怒极,还想和他们辩驳,却被世子夫人一把推开,她上前用力掐王妃人中,好一会儿,王妃才有了反应。
  王妃虽然转醒,却瘫坐在地上怎么都起不来,最后没办法,只能让世子背着她往宫外走。
  至于方才押送人犯的那一队禁军,早已走得不见了踪影。
  世子气喘吁吁地背着应安王妃,好容易走到了宫门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然听到后面有喊声。
  应安王一家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却见是一名禁军抱着宝儿出来了。
  那禁军将宝儿放在地上,对几人道:“王爷,白大人说,这孩子父母被抓,侍郎府被封,她此刻无家可归,希望你们能代为照拂。”
  即便是在一刻钟前,就算知道了信安并非他们血亲,他们都会愿意照顾她的女儿。
  可是此刻,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到宝儿,他们就会想到信安那张可怕的脸。
  那禁军只是在传达白休命的话,并不是在和他们商量,说完话之后,转身就走。
  宝儿尚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如往常一样去抱应安王的腿,应安王却像是受到惊吓一样,连连后退了几步。
  “外祖父?”宝儿疑惑地看着他。
  场面一时僵持住了,还是世子夫人开口:“宝儿,跟在我身后,我们要出宫了。”
  宝儿似乎感觉到了大人对她的态度变化,想要如往日一样撒娇,抬头却看到了世子夫人严厉的目光,顿时被吓到,忍了又忍才没哭出来,而是乖乖地走到世子夫人身后。
  世子夫人也不愿意让宝儿留在王府,可她到底还是没能忍心将这孩子扔下。
  如今看到宝儿,总让她想到了失踪的澈儿,信安一家没回京的时候,澈儿一直在她身边。
  许多事情,如果一开始不想,就不会觉得有问题。
  可现在知道了信安的身份有异,澈儿那孩子的失踪,又是否与这个假的信安有关?
  她甚至在想,如果是自己,顶替了真正的信安的身份,还会留着她的儿子活下来吗?
  她不会。
  这个假的会吗?真相不得而知,但无论哪一种,对澈儿都很残忍。
  宝儿什么都不懂,但从她娘顶替了信安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背负起罪孽了。
  应安王一家出宫了,但这桩毁掉了陛下万寿宴的案子才刚刚开始。
  去送宝儿的禁军刚回来,另一边蒋言已经兴匆匆地举着一块皮过来找白休命了。
  他手中的是方才让封旸去明镜司库中取的化蛇脸皮,虽然不及委蛇皮,但用在试验上相差不大。
  此时,这皮已经有了风干的迹象,上面还有一些瘢痕,是被黑火石腐蚀的。
  “大人,黑火石确实如您说的那般有用。”说着,他将化蛇脸皮送到白休命眼前,“这块化蛇皮已经有了风干的迹象。”
  白休命伸手在那块皮上感受了一下,略微发硬,化蛇死后,尸身至少也能维持死前状态几年到几十年不等,这种触感,显然并不正常。
  “做的不错。”
  蒋言喜笑颜开:“多谢大人夸奖。”
  不过很快,他又谦虚道:“属下还差得远,若非大人提醒也想不到黑火石还有这种用途,就是不知暗中下手之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悄无声息地将委蛇皮风干了。”
  “查一查就知道了。”
  他转头吩咐封旸:“将侍郎府的人都带回明镜司,挨个问话,本官要知道这段时日信安县主的衣食住行每一个细节。”
  “是。”
  封旸带着蒋言先行离开,白休命则留下与刚回来的太子说了几句话,才不疾不徐地往宫外走去。
  回到明镜司后,白休命直接去了镇狱。
  此时,江开正在审问许则成,不过还没有成效。
  听到几声突兀的敲击声,江开走出刑讯室,抬头便见到了站在外面的白休命,他上前低声道:“大人,他的嘴很硬,无论属下怎么问,他都只说是被骗了,并不知晓信安县主是假冒的。”
  “他不愿意开口,就换个人来说。”
  江开眉梢一扬,让下属将假的信安县主带了过来,不过并没有让她露面。
  随后,他又回去继续审讯许则成。
  毕竟是朝廷重臣,以防他们大人日后被弹劾,暂时江开还没有给对方上重刑,只是用了鞭子。
  即便如此,也差点让许则成去了半条命。
  他被挂在架子上,身上一道道血痕极为骇人。
  江开刚才离开,他才松了口气,结果没一会儿,人又回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被骗的。”许则成的嗓子已经哑了,还不忘记强调自己的无辜。
  “是谁骗了你?”
  “县主,是县主骗了我,我一直忙于公务,根本不知道县主被调换了。”
  而此时,许则成口中的假县主就站在外面听着他说话。
  只听了几句,她就被人带走,去了另外一间审讯室。
  那间审讯室很干净,没有浓重的血腥气,里面摆着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看到白休命时,她的身体不自觉地颤了颤。
  她被吊在架子上,看着正对她坐着的神色被明明灭灭的火光掩住男人,恐惧的感觉在一点点升腾。
  “你叫什么名字?”白休命问。
  信安县主撇过头,不肯说话。
  “你是如何换掉信安县主的脸?”
  “白休命,你不必问这些没用的,我不会告诉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本官不会轻易杀人。”白休命语气和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既然你那么喜欢割人的脸皮,本官便先让你尝尝被剥皮的滋味。”
  他朝后勾了勾手指,一名明镜司卫走了进来。
  “将她身上的皮割下来,别把人弄死了。”
  那人当即回道:“属下的手艺大人放心,保证让她活得好好的。”
  眼看着那人拿着刀过来了,信安县主眼中的惊恐难以掩饰。
  那明镜司卫丝毫不理会她的叫嚷声,捏住她的一只手,刀尖划破了她的手指。
  信安县主只觉得手指一疼,疼痛一开始并不明显,刀上似乎带着止痛的药粉。但是她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她手指上的皮剔了下来。
  看着自己那根血糊糊的手指,还有下面那一层薄薄的皮,信安县主惨叫不已,不是疼,而是恐惧。
  她曾经亲身体会过脸被割掉,骨头被削掉的滋味,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她还只是个乡野村姑。如今的她,锦衣玉食十几年,如何还能承受得了这种痛苦?
  “本官从不勉强人,你和许则成都只有一次机会,谁先说出真相,谁就有机会活下去。”
  “我说。”信安县主咬着上下打颤的牙,想着方才听到的,许则成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她身上,既然能活下来的人只有一个,那个人当然应该是她。
  毕竟如果不是许则成,她根本就不会成功。
  “我先说了,你是不是不会杀我?”信安县主又问。
  “是。”
  “我说。”她又重复了一句,“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白休命唇角微扬,在他身后的那面墙外,江开正拎着半死不活地许则成,将方才信安县主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江开戏谑道:“许大人,看来信安县主比你更想活下去。”
  “不不不,那个女人满嘴谎话,你们不要听她的,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知道,你可以问我。”为了活下去,许则成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
  “好啊,那就从头开始说吧。”
  这个故事听起来有些老套,无外乎是旧时的邻居,多年不见的青梅竹马再次重逢,一个有了跋扈的妻子,一个有了不懂风情又落魄的未婚夫。
  二人都对自己的处境不满,一个有心一个有意,暗中便有了苟且。
  故事到这里便有了分歧,许则成说,是假信安县主告诉他,她的未婚夫家传承了一手换脸秘术,可以将别人的脸换在自己的脸上,任何人都看不出异常。
  而假县主则说,是许则成听她说起这件事后,起了心思,撺掇她去哄骗她的未婚夫,让对方给她和真正的信安县主换脸。
  之后,便没什么可说的了。
  他们迷晕了信安县主,换了脸,又害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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