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感患者 第28节

  宗崎的目光落在她屏幕上一瞬,很快转回头看她,不避不让:“然后呢,你想说什么?”
  乌妤哽了哽,喉间发紧:“我知道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为什么要去撞他的车,这只是一场比赛,他跟你有什么过节,能让你不惜自损一千的去撞他?”
  忽视宗崎那双显然开始不耐的眼神,乌妤逼着自己冷静下来,问:“是不是老徐跟你说了什么?因为我对吗?”
  宗崎偏过头吸烟,烟雾熏得两人都难受,随手摁灭烟蒂,他掀眼看过去。
  乌妤受不了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里面没有半分她熟悉的情绪,全然陌生。
  手都开始无措起来,她伸手去拉了拉宗崎的袖子,却被他躲开。
  乌妤垂眼,将手垂在身侧,装作不在意:“老徐是不是讲周子韫的坏话了?你别相信他,他以前扣过我工资,周子韫帮我要回钱后,他一直看不惯我……他就是想挑拨我们的关系,宗崎。”
  “你挺厉害的,乌妤。”宗崎淡淡牵唇一笑,倾身过去,右手贴着她的脖颈,指腹又重又缓地擦过她的下巴尖儿。
  随即讽刺道:“自以为很了解我么?在这耍着我玩儿,给你掏心掏肺,生怕你他妈真念不上书,低头撒个娇委屈两声,看我忙前忙后费这么大劲儿,我这边不行,他那里还能给你兜底,你心里是不是挺爽的?啊?”
  脖颈贴着男生冰凉的掌心,乌妤鼻头发酸,她倔强盯着宗崎,眼底水光乍现,被她硬生生压下去,按住他的手,“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为什么要胡乱揣测我!”
  气氛凝固着,宗崎低眸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惯会骗人,他压着被人
  忽视被人抉择的怒意,语气更加糟糕:“我胡乱揣测,有本事你他妈偷吃擦干净嘴啊?”
  宗崎突然上手捏住她的脸,指腹按住尚未消退的红印,恨不得拿镜子怼到乌妤的眼前,“这儿你怎么说?当老子瞎的?我今天要是不去,你是不是也得屁颠颠跟在人后头?”
  “松手!”乌妤吃痛,男女间力量悬殊,宗崎又铁了心不让她好过,挣扎间她一巴掌甩去了宗崎的手臂上。
  宗崎闷哼一声,懈了力,乌妤躲也似的往后退了好远,手机脱手摔下去,脚边袋子里叠得整齐的衣服也散开落在了地上。
  一地狼藉,两人站着保持沉默。
  隔了好久,乌妤才蹲下身去捡自己的手机,还有单肩包砸出来的东西。
  唇釉、纸巾、口罩……沾着点点灰尘,她蹲在地上认真拍了拍,眼前有点模糊,但是还好,能看清地上有什么。
  宗崎就那么看着她,无动于衷,缠着绷带的手在身侧,弧度极小的压了压。
  直到乌妤要去捡掉出来的赛车服时,宗崎动了,过去从她手里直接抢过来,扔进了垃圾桶。
  太大,桶口小,衣服露出来半截。
  乌妤还保持被他夺走衣服的姿态,手悬在空中,宗崎回了头,堪称漠然地盯着她,乌妤像被扎了一样,慢慢收回手。
  “以后见面,就当我不认识你。”
  “教授照常教,机构也给你报了名。”
  “你和我,到此为止。”
  乌妤不想再开口解释,面色平静地听他讲完,答:“好。”
  他就这样。
  喜欢的时候热烈到灼伤皮肤直抵心脏,厌恶的时候生怕她再沾染他半点。
  良久,街道重新恢复安静,她动了动发僵的脚,神色平静到仿佛刚才那场决裂的对话好像是错觉。
  第21章 sensitive烂好心,一次就够……
  沿路回家,孙凡宥在他家里点了外卖,见他进来,毫无所觉地招呼他:“吃饭的点儿都过了,你上哪去了?”
  晚上回来是由孙凡宥家里的司机开的车,在车上死活要宗崎告诉他那女孩是谁,宗崎懒得搭理他。
  他知道了无非就是想用着这点逼他不准告诉孙令宥跑这儿了飙车的事,宗崎没有这个闲心,但烦他话多。
  见套不出话,孙凡宥不着急,反正他最近空闲多,在青港多待些时间都行。
  “别喊我,要睡去酒店,不准在我家。”宗崎边往卧室走,边撂下这句话。
  “这算你哪门子的家,餐厅连个凳子都没有。”孙凡宥哼哼,掏出手机给小群里发消息。
  对准外边窗户拍了张照,什么话都没发。
  但谁不知道他这尿性,知道群里成天推测宗叔把宗崎扔哪去了,一朝得知去向,不钓足那些人的胃口,孙凡宥才不会早早说出来。
  不一会儿,京淮的小群里果然劈里啪啦地蹦出消息来,一条接着一条。
  [幼v:哪儿!地址给我!!]
  [林书程:微姐,别激动,又没说真是宗崎在那呢。]
  [幼v:一边去,@sun,接电话。]
  [l:偷拍,你要死。]
  孙凡宥施施然吃着饭,翘着二郎腿翻消息,对陆言慎的话直接忽略,幸灾乐祸地回了一条消息:[嘿嘿,崎哥失恋了,只能我在这儿好生安慰他了。]
  [幼v:??]
  若是宗崎有空在这,肯定早就把这家伙丢出去了。
  这房间隔音一般,宗崎进屋就脱了衣服,下午超车那阵实际上他也没把握能别那老东西的车,最后的甩尾漂移看着帅,但他的确是如乌妤所说,自损一千。
  周子韫车尾被撞,至多手臂擦伤。
  也没到吃醋、给警告那个程度。
  纯粹就是看不惯。
  宗崎低垂着眼,一圈圈拆绷带,在酒店房间里想洗完澡早点出来,就随意用药箱清理了下碎屑灰尘就裹上绷带隔绝水进来。
  他不是第一次受伤,挺有心得,知道哪种程度算严重,哪种必须得去医院看。
  这回是在弯道处为了过前车滑行过弯的时候,后车刹不及,重重将他往前顶了下,而他为了超前车,在防备躲避的同时踩空了油门,第二下才踩上,却猛地踩到底,车子瞬间往内倾斜,他的半边身子都在巨大惯性下重重擦过车内坚硬部件。
  翻车失误在场外看来不过短短几秒,对他来说这种极度危险的状况却持续得异常漫长,因精神高度集中,这些伤也在彻底放松下来时变得尤其疼痛。
  老徐并没有直接对他说什么,大家换完衣服出来,是他听见的老徐跟他朋友的对话。
  年轻时老徐也算有抱负有理想,赛车也玩过,真诚有过,缺德的事也不是没少干,到了现在这把年纪,其实只想多搞点钱早点退休。
  驰跃并非他的一言堂,上头还有占据话语权的真正股东,而他这些年没干出什么实绩来,大老板早就有所不满,安排了些心腹进来,就等他犯什么错好直接代之。
  宗崎对这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了解一些,但不深,听见老徐跟人聊天也没在意,直到他口中提到了乌妤的名字。
  休息室来往的人少,老徐在阳台外头抽着烟,嘴里不屑,说:“现在的女人,毛都还没长齐就开始攀附权贵,半年前,你知道就李氏小儿子看上的那女人,叫乌妤,今儿我看她又换了个人……现在还是女人好赚钱,脸一露就有人争着抢着养。”
  “就李域那事儿?我听说他干不过周总,回了陵江还跟家里大闹一通,要不是他爹爆出来个私生子,指不定哪天就回来继续闹事了。”
  “谁说不是,刚我碰见那姑娘,啧啧,你知道她这回找的人是谁吗?”
  “谁呀……”
  ……
  宗崎拿出手机看了看几通未接来电,都是他小姨打来的,微信里也骂了一长串,他索性关机,那人不受点伤哪对得起他在外边等的那几分钟。
  也是难为他做戏给他听了。
  -
  乌妤当晚回去就发了一场烧,第二天姥姥叫她起床一摸额头,小脸滚烫,当即给她穿好衣服,带去医院挂了一整天的水。
  找吴宏请了假,乌妤在家睡了整整两天,又在姥姥的劝阻下,没挣扎两秒,在家多休息了两天,周三才去上的学。
  来的路上忐忑于见到宗崎,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让自己淡然地进教室,然而真的到了教室,后桌根本没有人。
  平静过了段日子,班级的同学对于这位来借读,晚自习常常不在的的人的好奇心逐渐被愈发困难的试卷湮没。
  只有下课放假的空隙,乌妤偶尔才听到他们提起宗崎,宋心南有一次也悄悄问乌妤知不知道宗崎为什么没来学校。
  乌妤心里一咯噔,轻声问:“心南,你是不是对他……?”
  宋心南脸颊微红,摇头,却不是说的否认的话:“我知道现在最要紧的高考,鱼鱼,我只是,只是有点好奇罢了。”
  观察着宋心南的神色变化,乌妤沉默了一阵,然后告诉宋心南:“但是宗崎……他迟早都会回京淮。”
  说完,宋心南笑了笑,答:“我知道。”
  乌妤回过身继续写作业,突然听到宋心南小声告诉她:“我想考新闻专业,最厉害的,在京淮。”
  ……
  她早该想到的,在宗崎总是在学校招惹自己的时候,身为同桌的宋心南怎么会不知道。
  哪怕是一点端倪,前后桌这么久总能察觉出来。
  乌妤不知道要怎么回宋心南这句话,没过几天,她开始进入机构系统参加训练了。
  那晚的事已经过去半个多月,期间乌妤收到了一份他发来的文件,有关「山音」和教授的相关资料。
  聊天框里的“谢谢”发出去,收获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乌妤那晚怔怔在床边坐了很久,去想她和宗崎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地步。
  一开始,她是为了得到钱去参加机构培训,于是参与了剧本配音希望拿到那份高额工资。
  再然后剧本泡汤,宗崎出现,一句话断掉自己的收入,又一句话让她飘飘然地以为能拿到更多剧本。
  随之而来的,是她犯了错,找宗崎装委屈,试探他可不可以早一点给自己剧本。
  因为和他相处起来实在是太令她难以招架,她弄不清楚宗崎究竟是喜欢她,还是仅仅对她有兴趣,在青港找点乐子而已。
  在去俱乐部之前,她以为他们之间是等价交换,宗崎一句话葬送了自己的努力,险些让她报不上名,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给的“赔偿”是应该的。
  可唯一没料到的是,在近两个月的相处里,宗崎给她的远远超出她的预期。
  连续的功课补习,请来的丁宛如教授,昂贵的「山音」。
  还有,那些她从未去深想过的片刻交流。
  为什么要吃薄荷糖,为什么被她气走又要回来继续讲题,又为什么听见她装委屈会真的如她所愿。
  ……
  丁教授住在距离她家近一个小时车程的别墅区,乌妤周末两天往返学习。
  丁教授教学严格,乌妤疲惫的同时感觉异常充实。
  在这里,她遇见了好几次宗崎的小姨,虞雪霁。
  彼时她还很不自在,觉得已经和宗崎闹成这样了还来找丁教授不好,虞雪霁却说:“别,我是我,他是他,别把我跟他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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