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发家致富 第85节
更多的人坐在桌位上,既紧张又兴奋,瞪大了眼睛,伸着脖子围观,生怕错过一分一秒。
闹事者们不听劝说,他们来这儿就是为了毁掉这场婚宴。
但他们还没闹腾几下,就被人拦住了。
打人的那拨闹事者被贺家的亲戚们挡了。
许贵生、许表哥等黑壮农村小伙挡在闹事者与新郎新娘之间,任由闹事者如何动作,都越不过去。
他们天天下地务农,胳膊腿粗壮有力,虽然不太会打架,但拦着别人不动手却是轻轻松松,往那儿一站,就是一尊黑塔。
其中,许表哥的坏心眼多,他低着头,瞅准了闹事者的鞋子就用力往下跺脚。
城里人穿着皮鞋,和村里的布鞋形成鲜明对比,丝毫不用担心踩错了人。
他啪啪啪一圈跺过去,堪比牛蹄子踩脚,疼得闹事者抱着脚哭爹喊娘。
砸桌的那拨闹事者则被贺明国的同事们拉开了。
他们都是矿工,年轻力壮,血性十足,和贺明国关系极好。见有人敢欺负自家兄弟,二话不说,拍桌子就站起来,揪着闹事者的脖领子就往外拽。
都说咱们工人有力量,那是真不是吹的,天天在井下从事体力劳动,练出了一身的腱子肉,打起人来生疼。
闹事者还想掀桌子呢,转头就被几个人人扯住手脚,拖死猪似的拉出了饭店,丢到马路上。
中年女人气得跳脚直骂:“谁也不许拦我!这事儿和你们没关系,这女的害了我弟弟,我要给我弟弟报仇!”
她一边骂,一边顺手从旁边桌上拿起了个碗,看也不看就摔在了地上。
哐啷一声,碎瓷片和碗里的食物一起滚落在了地上。
旁边传来一声惊呼:“我的白煮肉!”
雪白肉片在地上沾了一层土,又被人踩了好几脚,眼见是不能吃了。
被夺走了碗的人噌地一下站起来,对着中年女人怒吼道:
“你闹事就闹事,摔我的碗干什么!”
中年女人被吼得一瑟缩,缓过来就回嘴:“我想摔就摔,你能拿我怎么样!”
那人气得火冒三丈,这可是盘子里最后一片白煮肉了!
他珍惜极了,不舍得吃完,打算留到最后再慢慢品尝,没想到,居然被这个强|奸犯的姐姐给把碗给砸了。
而本来要送上桌的下一道菜,也因为闹事的原因,而迟迟无法端上来。
他越想越气,大怒道:
“好端端的婚宴被你们这帮下三滥的给毁了,你给我滚出去!要不是因为你们,老子早就吃到下一盘菜了!”
听到这话,众宾客恍然大悟。
对啊,要不是这群闹事的,婚宴这会儿应该已经又上了三四道菜,可是现在,不仅连一道新菜都没有,就连桌子上原有的菜,也被人摔在地上,不能吃了。
一时间,宾客们看向闹事者的眼神都变得不友善了。
中年女人还没有意识到气氛的变化,犹自插腰骂道:
“还吃个屁!只要我在这儿,你一口菜都别想吃到!”
这一下,是彻底激起众怒了。
宾客们撸起袖子,纷纷站了起来,冲着闹事者们就围了上去。
“你还不让我吃,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真是老子反动儿混蛋,你们这一家子从根子上就坏透了!”
“滚,通通滚出去!”
闹事者们陷入了人民群众的汪洋战争中,几乎没怎么来得及挣扎,就被抓手抓脚的,一个接一个丢出了煤矿人家的大门。
中年女人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对面饭店台阶上的人冲她啐了一口,
“今天是好日子,不能见红,可过了今天可就没这规矩。再敢来闹事,就卸了你的胳膊腿,别想囫囵个地出去了!”
中年女人气得直喘粗气,想再招呼人冲进去时,忽然旁边冲出几个蒙着脸的人,把吴家来闹事的人抓到了附近的小树林里,叮铃哐啷就是一顿揍。
这帮人下手黑,专挑肋下大腿这种肉厚且不容易打出问题的地方,疼得他们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偏偏这地方偏僻,除了惊飞一群春日北归的鸟外,再没有其他人路过。
等打完了人,满地都是疼得打滚的伤员,这群人像他们来时一样,忽然撤退,消失不见。
吴家人被揍了个狠的,一瘸一拐,互相搀扶着离开小树林。
这帮欺软怕硬的家伙被吓破了胆,这辈子都不敢再找贺家人闹事了。
没了闹事的人,婚宴恢复正常,后厨重新开工,一盘盘的菜端上了各桌。
宾客们先是在精神上吃了一场大瓜,接着又在物质上品尝到了美食,整个人都陷入精神物质两开花的幸福中。
前厅,宾客们一边大吃特吃,一边交流刚才那一场闹事的心得体会。
后厨,两位大厨各占据一排灶台,快速将备好的食材下锅翻炒。
两人背对着背,贺明珠轻声问:“都解决了?”
贺明军颔首:“放心,他们以后绝对不敢再来。”
徐和平探过脑袋,笑嘻嘻地说:
“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打过架了,小老板,以后要是还有这种机会,千万要记得喊我啊。”
张向党、梁志胜蹲在地上,端着碗,毫不顾忌形象,呼噜呼噜地大口大口吃着。
这是贺明珠给他们开的小灶,打架可是体力活儿,打完了必须得补一补。
宾客们吃得酣畅淋漓,在尚需穿着夹袄的倒春寒中,硬生生吃出了满头大汗。
这时,一股酸香鲜爽的味道从后厨飘出来,随着服务员端着菜送到各桌,这股酸香味越来越浓郁。
桌子离后厨远的宾客伸着脖子努力瞅,只见朴素的白色瓷盘中盛着一条头尾俱全的大鱼。鱼肉雪白,汤色清淡,看着就清爽极了。
等鱼上了桌,服务员介绍一句:“这是醋椒鱼。”还没等话音落在桌子上,一双又一双的筷子就迫不及待地夹向了鱼肉。
醋椒鱼用的是鳜鱼,春天正是鳜鱼最肥美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桃花流水鳜鱼肥”。
这鱼刺少,肉厚,正适合很少吃鱼、不会挑刺的乌城人。除了一根脊骨外,几乎没有多少鱼刺。
与鱼米之乡的南方不同,北方降水少,河流泥沙多,河里的鱼多有一股土腥味儿。
为了压下这股腥气,通常是用红烧、酱焖等口味重的方式来烹饪鱼类。
但这道醋椒鱼却不同,鱼肉雪白,汤色也奶白,与通常浓油赤酱的做法相比,看着就清淡爽口。
一方面是因为鳜鱼本身腥味轻,另一方面则是做法上有所不同。先用热油煎白胡椒,煎出香味后,将焯水的鱼放入锅中,再倒入高汤,油脂乳化后将汤色染成奶白,最后再滴上两滴米醋。
鱼肉入口后,鲜嫩柔滑,微酸解腻,即使是最不爱吃鱼的人,也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夹着吃。
更不用提奶白的鱼汤,鲜美清淡,酸辣爽口。本来短时间内摄取大量美食导致胃口被填得有些腻的宾客们,一碗汤下去,瞬间感到极大的熨帖,肠胃都舒缓了起来。
鱼是宴席上最后一道大菜。
有头有尾的大鱼上完,也就意味着这一场婚宴迎来尾声。
宾客们瘫在椅子上,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懒洋洋地不想动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旁边的人聊天,也不管彼此之前认不认识。
“哎呀,这贺家的手艺是真好,怪不得能开饭店呢。”
“可不是,我之前经常出差,走南闯北的,也算是吃过各地的国营饭店。可和煤矿人家一比,倒显得我之前吃的那些菜都普普通通了。”
“我可是这家饭店的老顾客,从小老板摆摊的时候,我就在了。之前的饭好吃,今天的饭更好吃。小老板为了她大哥结婚,怕是把压箱底的好菜都拿出来了。”
“他们家的饭真有这么好吃?要是和席上的菜一个水平的话,那我得带着家里人一起来吃了。”
“好吃!说起来,就一个字,香!”
说话间,有人决定等婚宴结束后,要带着家人朋友来煤矿人家搓一顿;也有人心中自得,没有错过煤矿人家每一个阶段的美食,不管是最早的棒骨土豆泥,还是猪心猪肝猪大肠,亦或是今天的婚宴大菜。
嘿嘿,回去有的和老伙计们吹嘘,别看他厚着脸皮来参加老板家的喜事,但就为了这一口菜,这可太值得了!
当所有人都以为宴席已经结束时,服务员端着托盘从后厨走了出来。
瘫在椅子上的宾客们连忙坐正,问道:“这又是什么菜?”
服务员笑眯眯地说:“我们小老板说了,多谢今天大家见义勇为,仗义执言,所以她把私藏的甜品也贡献出来,与大家共享。”
一听是小老板的独家享用美食,众人精神一振,纷纷坐直了身,等着服务员将托盘上的东西放下。
服务员从托盘上取下巴掌大的小瓷碗,依次递给了各位宾客。
瓷碗里盛着雪白一块的小点心,漂浮在糖水中,显出半透明的质感。
接到瓷碗的人急不可耐地拿勺子舀了,送到口中品尝。
唔!清清凉凉,甜美柔滑,不等细嚼,就温柔地顺着喉咙滑进了胃袋。
没吃过的宾客问服务员:“这是什么点心?”
服务员说:“这个啊,我们小老板说,是杏仁豆腐。”
杏仁?豆腐?
可这个小点心吃起来一点也尝不出豆腐特有的那股豆腥味儿,倒是能吃出杏仁的奶香甜腻。
但杏仁是怎么能做出这种琼脂美玉般的质感呢?
有吃过的人给周围的人解释:“这杏仁豆腐可不是什么豆腐,不过是取了个豆腐的形态,看起来像是一小方一小方的嫩豆腐。”
杏仁用石磨细细碾碎,榨出浓浓的汁液,放入琼脂粉,加牛奶与冰糖同煮,等放凉后,便凝结成
果冻似的杏仁豆腐了。
在小瓷碗中放入桂花蜜调成的糖水,将切成小块的杏仁豆腐放入。勺子轻轻舀起,浸泡在糖水中的杏仁豆腐看起来洁白细腻,吃起来清甜细滑,让人心旷神怡。
宾客们不再聊天,全身心地沉浸在品尝美食的沉静安宁中,一时间,饭店里只能听到瓷勺碰撞瓷碗的清脆响声。
一场婚宴结束,随着煤矿人家的美食传遍整个矿务局的同时,关于强|奸案的真相也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人们不再八卦所谓的仙人跳,而是开始探讨严肃的社会话题:兄嫂是否能将姐妹的彩礼据为己有,并进一步引申出,兄嫂是否能插手姐妹的婚事。
这一次,齐家红成为勇于反抗专制家庭的正面人物,而齐大哥齐大嫂则是成为黄世仁一样的反派,被众人所唾弃,并被单位所开除。
不过再炸裂的事情,在时间的大潮中,也会被层出不穷的新的案件所覆盖。渐渐地,齐家的事没人再探讨,新的奇闻占据了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