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教学楼的楼梯上,坐着一个哭泣的男孩。
  高嘉璈看见,慢慢靠过去,男孩也抬起头,对视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啊!”地一声。
  男孩是因为看见了一只粉嘟嘟的干净猪,高嘉璈是因为看清了男孩的相貌——一个小版梅盛。
  高嘉璈反复打量着小版梅盛,很眼熟,转念一想,不眼熟他怎么会知道是梅盛呢?
  小梅盛看着他,说:“你是来陪我去那个地方的吗?”
  那个地方?哪个地方?好好好在梦里也打哑迷是吧。高嘉璈于是问:“去哪里?”
  毕竟是梦中,小梅盛并不觉得听懂猪讲话有什么问题,他的表情落寞下去,重新坐回楼梯上,说:“就是d市啊,唉,我好不想离开。”
  现实中的梅盛不知道是真情绪稳定还是爱装,总之他的脸上基本不会有什么表情,但此时的小梅盛却很生动。
  高嘉璈的语气也不自觉软了些:“为什么呢?”
  小梅盛杵着脑袋,难过地说:“你怎么会明白?你是小猪。”
  高嘉璈:……我活该问你。
  “梅盛,来打球!”
  身后传来呼唤,高嘉璈转过身,却发现自己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走廊里,很高级,是个大公司。
  “梅盛,给我滚!”
  身边的办公室门内一声怒吼响起,紧接着是推搡声、文件散落在地的声音,还有“别吵了别吵了”的劝架声,很快又被第一个声音压过去。
  “你以为丰和真是你家私有啊,我告诉你,现在都是董事会投票决定,你算个鸡毛!还在这里和我提要求,你做……”
  办公室门没关,高嘉璈好奇地从门缝里探进脑袋,没想到自己体型过于庞大,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骂人老头的那个“梦”字硬生生被这只突如其来的猪压回嗓子。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老头指着高嘉璈,大声说:“快把他赶出去!这是公司内部会议,猪不能听!”
  高嘉璈快笑死了,难道丰和集团的其他会议猪能参加吗?
  没人动,梅盛低头站在原地,手里拿着被扯碎的纸屑,表情阴翳,浑身微微颤抖着。
  老头见状,走上前,用尖皮鞋狠狠踢了高嘉璈一脚,“滚!”
  纹丝不动,拜托,我现在可是猪诶。
  老头更生气了,又狠狠踢了好几脚。
  高嘉璈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有痛感,但这等侮辱哪怕是在梦中他也受不了。
  于是,他甩开蹄子朝老头奔去,直接把他撞飞,又在办公室里到处乱跑,撞飞椅子、撞飞花瓶、撞飞办公桌、撞飞所有人。
  梅盛目瞪口呆,手里破碎的文件也落到地上。
  高嘉璈笑得四仰八翻,要不是梅盛看着有点可怜,他很乐意把梅盛也撞飞。
  “他在里面笑什么呢?”白子慎站在房间门口,听了半天,问阿云。
  阿云摇头:“你说他醒了吗?”
  “管他醒没醒,”白子慎重重锤了几下门,“得把他叫起来了。”
  高嘉璈身心愉悦地起了床,洗漱后,天刚蒙蒙亮,已经在啃馒头了。
  居然有馒头,他们预感今早的任务不会容易。
  果然,阿云介绍了任务:收水稻。
  高嘉璈和白子慎需要把阿云家其中两亩的水稻割完,时间是一整天。
  见他俩平静地点了点头,阿云就知道,他们对“两亩地”的水稻没有任何概念。
  清晨的山间并不寂静,蝉声混杂着鸟声,还有水渠的“哗哗”声,和《稻香》开头一模一样。
  来到集合地,高嘉璈看见梅盛就想起那个梦,想起那个就想笑,他憋住了。
  白子慎注意到梅盛眼下的黑眼圈,问:“梅总,昨晚没睡好?”
  梅盛没说话。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梦里被一只猪惊到了。
  每个嘉宾穿上水鞋,听农民大叔讲了一些割水稻的方法和注意事项,便下地了。
  高嘉璈分配到的土地在中间,他哼着小曲往下走,稻田边已经有人家开始收水稻了,看见相机和明星,还笑着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高嘉璈也抬手挥了挥,他背着箩筐拿着镰刀,呼吸着带着寒意的清新空气,心情很好。
  直到看见自己要割的地。
  一块十多米宽、但随着山坡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的地。
  他再三确认了这块地是自己一个人割后,倒吸一口凉气。
  抬头看看,白子慎在自己上面一层田,也愣住了。
  低头看看,梅盛在自己下面一块田,已经割了一捆了。
  那么卷的吗?高嘉璈不甘落后,下地踩泥,弯腰开割。
  这是他第一次割水稻,但很快上手,水稻一把把地被割下,高嘉璈觉得这或许是人骨子里会的东西吧。
  身后田地里传来周晓文的声音,“这水稻也没那么难割嘛,还有点治愈,减轻压力。”
  白子慎也说:“是啊,这地看着多,但我估计啊,一个早上能结束。”
  高嘉璈斜上面那块田的蓝岚开口道:“你别放大话。”
  “哎呦!”高嘉璈斜下面的杨梅叫了一声,“割到手了。”
  白子慎笑说:“这才开始啊妹子,要创可贴吗?”
  “要。”杨梅点头。
  白子慎只是嘴嗨,并没有创可贴。
  “我有,”周晓文从兜里掏出一盒创可贴,说:“接好。”
  他把创可贴朝杨梅丢下去,杨梅没反应过来,结果创可贴掉进湿润的泥土里,一盒都用不了了。
  杨梅:?
  梅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割圣贤草,这一会儿又割了好几捆。
  五个小时后。
  烈日当空,灼烧在后背上,高嘉璈腰酸背痛、大汗淋漓、饿得要死,可抬头看看,自己连三分之一都没割完。
  这个事一点儿也不简单。
  白子慎的嘴都割白了,为自己的嘴嗨付出了代价。
  “开饭了!”
  陈彤一喊,高嘉璈立刻放下镰刀,飞速奔向心心念念的饭盒。
  六个人,蹲在田埂边,狼吞虎咽。
  周晓文吃完,喘了好几口气才说:“导演,就没什么收割机、收割车可以用吗?我们又不是原始人,应该合理应用工业革命成果。”
  周晓文其实想炫耀一下自己知道“工业革命”,但无人在意。
  陈彤说:“这是梯田,每一级高差有一两米,你怎么把机器搬下来?”
  周晓文不服气,“总有办法的,对吧,大家?”
  白子慎也累惨了,点点头说:“有机器不用用人力,那不傻吗?”
  陈彤见状,只好让他们等一下,他找人去开来。
  很快,他们看见田地上面的道路上,出现了一张车,几乎有拖拉机那么大,前面还有个大滚轮。
  陈彤站在上面喊:“还要吗?你们六个人怕是抬不下去。”
  周晓文嘴角抽搐,问:“没有小一点的吗?”
  陈彤摇头,大声说:“西瓜地村就这一台。”
  周晓文无语了:“村长疯了吗?买一个用不了的收割机回来干什么?”
  梅盛在身后淡淡说:“这是我捐的。”
  周晓文:“……”
  插曲后,他们没得选,只能继续弯腰割。
  高嘉璈的手被镰刀割破了三四个口子,但都没有割猪草那次深,他觉得是因为自己使用镰刀更娴熟了。
  又过了五个小时,夕阳把稻田打得橙黄一片。
  梅盛第一个割完,踩着阳光走到高嘉璈田地边,问:“要帮忙吗?”
  “啊!”周晓文发出一声叫喊,“我手割破了,怎么办啊?还有那么多水稻没割完呢,算了,我今晚连夜也一定要割出来!”
  高嘉璈憋着笑,对梅盛道:“你去帮他吧。”
  “不用不用,”周晓文立刻说,“嘉璈你也不容易,割猪草的伤恐怕还没好呢,今天又干那么多活,肯定累了。没关系,我能撑到割完。”
  高嘉璈说:“周哥,你去太平洋洗个澡,明天美国人民就能喝上龙井了。”
  蓝岚、杨梅、白子慎听见,都忍不住笑了一声。
  梅盛问周晓文,“你需要帮忙吗?”
  “我,我应该还可以撑一下,但如果……”
  “那就再撑一下。”梅盛说完,弯下腰开始帮高嘉割水稻。
  周晓文气愤地转过身去,他把原因归结为:自己中午的失言让梅盛不高兴了。
  透过稻穗和点点阳光,梅盛的目光先是落到高嘉璈透着薄汗的侧脸,视线往下,看到他手上的伤口。
  高嘉璈感受到,说:“我自己嗦过了。”
  梅盛笑了笑。
  高嘉璈往后看了一眼摄像,低声说:“干嘛帮我?梅总,我该说的都说过了……”
  “白子慎割不完。”梅盛打断他,目不斜视地低头割水稻,“如果不帮你,你也割不完,阿云的负担会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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