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花音——不要做傻事!”那边的人像是在夜间狂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喊得破音,声音再大一点这边整个餐厅的人都能听见,“不要做出唆使明暗抢夺教皇之位的恶事,你会被关进海峡的岩牢中等待死亡的!”
  空井花音平静地挂掉了电话。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
  她停在大桥下方,在原地做了两组拉伸,长长地吐了口浊气。空井花音站起身,用毛巾抹了把脸,提起运动水壶和跑步返程的海堂薰道别:“那我先回去了,接下来的晨练加油。”
  她停了网球相关的训练,单纯锻炼的晨跑还在坚持。乾贞治失去了给她编训练计划和数据测量的乐趣,还收到了【如果敢在我水杯里放恶心东西就杀了你】的恐吓,一大早黯然神伤,让海堂成为了今天家人之外第一个祝福她的人。
  “空井前辈,祝贺你升学。”他说完后有点不好意思,掩饰般侧过脑袋发出了爬行动物般的嘶气声。
  “也祝贺你成为部长,海堂君。”
  空井花音露出一个微笑,她金色的头发在春日初升的太阳下熠熠生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海堂薰在又一次低下头时后知后觉:前辈现在去学校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入学式比社团活动时间更晚,空井前辈和他分开的时间却提前了很多。
  【莫非。】他推己及人,【前辈只是口头宣称自己不打网球了,其实在暗地里偷偷努力、找地方独自练习?】
  他越想越有可能,像是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般诡异地噤声,因为这可是空井花音,青学女网部长每次听到她的名字都带着敬意咬牙切齿。
  花音觉得好笑,长得凶巴巴的海堂本质和切原差不多纯良,心思全都清晰地写在脸上。
  她原本以为男网选手到三年级成为部长后就会各自变异,青学的千年冰块,冰帝的孔雀开屏,立海的笑里藏刀,四天的脑子有问题。结果现在看来大家都挺正常,所以果然是上一届的男网选手神经兮兮。
  “我还要回家化妆和卷头发。”她直截了当,不给学弟误解的机会,“还好我已经习惯早起了,挂这么多配饰很费时间的,做辣妹也真不容易。”
  海堂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停下的时间太久,身体像熄火的汽车一样冷了下来。
  他和空井花音不算太熟,比不过她的青梅竹马、学校朋友、甚至立海大的切原赤也,但他阅读过空井花音的每一份训练计划,感叹过她付出的汗水和路途的艰辛,所以擅自地问出了这个有些失礼的问题:“空井前辈。”
  “你还喜欢网球吗?”
  她笑了一下,轻快地对他挥了挥手,不知道算不算回答。
  第6章 第6章开局即暴露
  今年的春天结束得比以往更快,满树的樱花在风里簌簌下落,花粉症严重的人叫苦不迭。
  社团展示会下午才开始,大部分新生还处于人生新阶段的兴奋和来日方长的懈怠中,而赤苇京治依旧起得很早。
  来往的人流还未到高峰,运动社团的人占比很大,他们叼着面包或者饭团从车站口朝校门口涌去,皮鞋踩出运动鞋的气势。
  教导主任发出的“禁止奔跑”的喊叫声淹没在混乱中,他对着逃得飞快的背影怒骂三百句排球部,回过头对上下一个学生时又眉头紧锁,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赤苇京治偏过脑袋,物理意义上的眼前一亮。
  冰帝的校风不怎么严格,上有会在学校表演跳伞、乱撒花瓣的迹部景吾,下有不论时间地点秒速入眠的芥川慈郎,整个学校一副轻浮的贵族做派。
  虽然明面上存在制服规范和发型限制,只要不做得太过分(意思是不要超过迹部),老师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枭谷的情况也差不多,即使老牌的学校总有老派的教师,但早有让人欲言又止、吸引全部火力的家伙冲锋在前,就算是秃顶的校长也对其他学生和蔼起来。
  小饰品?可以。
  化妆?行吧。
  美甲?嘛。
  卷裙子?别太过分即可。
  染发?木兔坚称他
  的发色纯天然,都用一样的理由,也成。
  “但是你也太全面了吧!!”
  10年代的辣妹其实已经有点退时代了,新的流行趋势偏向jk文化或者可爱风格,动画和电视剧里的角色还在重复着老旧的辣妹语,不如说教导主任才是在场为数不多见识过那股文化浪潮的角色。
  当时他还未脱发,小腹平平,戴着口罩快步走向车站也不会累得气喘吁吁,和黑皮肤、浅色头发、夸张美甲、穿搭鲜艳的山佬辣妹们擦肩而过。
  【还好不是我的学生。】他摇摇头,这么想。
  【但这个真是我的学生啊!】
  小个子的教导主任跳了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几岁的时光,对着空井花音拼命吹哨:“是新生吗?哪个班的!就算再目中无人,起码有一项得达标吧,二年级的木兔可从来不会把西裤卷起来!”
  他的举例太无力了,连身边的风纪委员的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空井花音觉得这个名字耳熟,死活想不起来,但也清楚这肯定是个男的。
  看来他真的把枭谷的标准拉得很低,以至于这位木兔君不学习辣妹把裤子拉到大腿根,就能接受表扬。
  她挑选了很久的耳环和项链,在大庭广众下也不能脱泡泡袜。
  又摸了摸头发,满意于自己水平真的有提高。
  裙子的话,这是经过乾和柳计算过的最佳长度,她不打算让步。
  【早知道迟到了,可恶。等想起来没必要这么早出门的时候,已经到学校门口了。】空井花音忧愁地捂住脸,看起来比教导主任更惆怅。
  如果是表面上正经点的人,比如大石或者手冢,会建议她诚恳道歉;如果是滑头的家伙,比如仁王或者忍足,能歪理不断创造逃跑的时机;如果是迹部——迹部就算了,他不正常。
  空井花音纠结半天,也就错过了回答的最好时机。从教导主任的表情来看,她已经被当成了切原赤也。
  赤苇京治和看热闹的人群一起堵在门口,他还没能对应上每一位新同学的脸和姓名,可是对方的形象太为特殊,所以他知道这是同班的空井。
  她在新生大会上就已经开始引人注目,青少年之间的八卦像草原上的风一样刮过,偏差值较高的学校里,辣妹和不良一样是珍稀物种。经过今天这一遭,在未来几周里,空井大概率会成为被参观的重点对象。
  “而且长得挺可爱的。”有人嘟囔。他迅速收到一片赞同声,瞬间散发出与有荣焉的骄傲。
  教导主任在躁动的空气里忍无可忍,他原本就因为花粉症对四月怨气很深,现在终于畅快地打出一连串喷嚏。
  他已经做好了杀鸡儆猴的准备,擦干净鼻子、戴好口罩、干咳两声鼓足气势,势必要把下一个不服管教的麻烦角色扼杀在摇篮中。
  但空井花音已经伸出双手,展示修剪整齐的指甲:“这个达标了吧?”
  *
  空井花音在铃声打响的那刻踏进班级的大门,对着老师草率地打了招呼,为自己踩点到达的举动十分满意:既没迟到,也不像好学生。
  她被教导主任教训了一会,因为表现得比外表老实百倍,最终被无罪释放。
  空井花音再次庆幸自己始终无法忍耐脆弱华丽的铲形甲,她在开学前灰溜溜地去店里卸掉了打水漂的五千日元,也没有再做更简单的短款美甲,安慰自己这是给指甲恢复喘息的时间。
  主要是零花钱捉襟见肘。
  辣妹的装饰零零碎碎,合到一起数字惊人。空井花音有存钱的习惯,每月可支配的金额几乎都用在给后辈或者朋友请客上。
  她从小就经常在公园发放自家产品,长大后依旧大方,所以攒下的份额有限。而且这是为了紧急状况准备的,不打算乱用。
  出于其他原因,她又不想预支或者提高零用钱的额度。高中时的空井明暗申请过类似的需求,父母大惊失色,以为他在赌博、也就是这个家唯一ng的话题,闹得鸡飞狗跳。直到现在她也不知道那一大笔钱用在哪里了,大家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这种事情都无关紧要,她主要高兴的地方是没有通知家长。空井明暗这两天还没开始正式上课,他在大学旁边租了公寓,在一周前完成了搬家事宜,现在似乎闲得要命。若不是她拼命拒绝,他似乎今天也想参与送花音上学的活动。
  小学时期空井兄妹是走路上学的,绿川第一小学离家不远,他们又都是运动社团的人,早晨争先恐后地挤出家门,一边打闹一边狂奔。
  后来明暗上了初中,她没感觉孤单,乾和柳两个人加起来比四个人还吵。柳转学后乾的话变少了点,但是也没少到哪里去。
  冰帝高中部和初中部离得不远,在空井花音上初中后他们又一起上学。两个人坐在车上时几乎没有交流,司机山田先生没话找话,先夸两句花音率领的女网部一骑绝尘,又关心下明暗学生会的工作是否疲累,这样三年又过去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