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最坏的那种猜测在心底冒头。
程舒逸几乎没有做任何犹豫就扑跪了过去。
新土上压痕犹在,似乎是为了永久封印什麽,车轮在上面反复碾压直到所有土壤变得紧实。
刚开完灯的姚落河一抬头,被眼前的景象给吓住了。
那个永远将精致和美丽当成必备品的女人在此刻丢弃了所有,程舒逸以手为铲,速度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司雨走了多久,也不知道司听白是以什麽样的状态被埋在下面的。
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压在她身上的重物给挪开。
反应过来的姚落河低低骂了句疯子,没有犹豫地走过去帮着程舒逸一起翻土。
这土是压过的,粘的很紧非常伤手,仅仅记下就已经将姚落河的指尖磨损。
“司听白…”被翻起来的土屑纷飞,姚落河嫌弃地直皱眉,可是程舒逸却一点不嫌脏。
她一下一下,用力地将指尖嵌进去,狠狠扒开黏在一起的土块。
保养极好的细嫩指尖被裹在泥里的碎石头划伤,殷红血色溢出来,程舒逸却浑然不觉痛。
“司听白你最好给我平安,”她倔强着堵着一口气,不愿意停下,边挖边怒骂:“不然我一定狠狠教训你,不听话的贱犬,如果你敢……”
假设被堵在胸腔,程舒逸再骂不出口了。
此刻夜静下去,唯有二人挖土坑的声音。
即使眉头快要拧到一起,但姚落河的手也分毫没停下,她能听见些细碎的,程舒逸发出的声音。
有时是泣音,有时候是咒骂,有时候又是祈祷。
该死的导演职业病发作,姚落河觉得今天过得实在是太他爹的魔幻了。
于是忍不住在脑海里勾勒这一刻的景象如果被收纳进镜头里会是什麽效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多久。
正当姚落河已经在脑海里搭建了一个完善的长镜头时,安静的山顶上有了新的声音。
身后骤然亮起大灯,就在程舒逸满手血污地挖出一丝黑发时,身后传来了人声。
训练有素的女兵们涌过来,她们带着铲子和工具依次分开。
其中一位蹲下扶起程舒逸,轻声安抚道:“女士,交给我们吧。”
训练有素的人行动非常快,这个土坑已经被挖开了,几铲子下去,被埋在里面的司听白露出轮廓。
“啊?他爹的还真给人活埋了呀?”饶是见过大世面的姚落河没忍住骂了句脏。
来时还老大不乐意的姚落河此刻主动接过其中一个女兵的铲子,卖力地挖起来。
随着铲子的不断深入,已经陷入昏迷中的人渐渐暴露出更多的身体。
被女兵搀扶着的程舒逸茫然地转过身,视线顺过去,她看见了站在光里的云九纾和宜程颂。
眼前以施救姿态姗姗来迟的两位布局者,程舒逸对她们没有分毫感激,唯有恨意。
明明有这麽多的人手,明明能够有更周密的计划,明明真的司雨是个手段残忍的疯狗。
可是她们却偏偏选择了对司听白伤害最大的一种。
嘴上说着合作,实际上是借着司听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程舒逸眯着眼睛与云九纾对视上,两个人的视线相接,程舒逸敏锐地捕捉到了了那一闪而过的歉疚。
收回视线,看着而那位记挂着救援进度,朝自己走来的那位上将。
程舒逸将对这二人的怒气和打不到司听白的火气凝结,猛地抬手扇过去。
反应敏捷的宜程颂拉远距离,躲开了这一巴掌,但仍旧被甩了浑身的泥和血。
健康的古铜色肌肤被泥血沾染,丝毫没有减弱女人的锐利,反而还为她添了几分别样野性。
在赶来前宜程颂的人就已经在出境口逮捕了司雨,她处理完了一切要离开,那麽司听白的下场一定不太好。
面对司听白浑身狼狈的爱人,宜程颂满怀歉疚:“抱歉……”
“你们最好祈祷司听白平安,”程舒逸咬着牙,恶狠狠道:“不然我一定送你们俩去为她陪葬。”
“我也会毁掉你们最在乎的人,作为报答的。”
第152章
“舒逸啊,这件事其实不是……”云九纾刚开口上前准备跟程舒逸解释,话音就被人打断。
“上将——”
急急一声吼,分明还是平淡的语调,可落在耳朵里却尖锐到近乎刺痛的程度。
云九纾的心没由来地咯噔了下,不知道为什麽,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余光瞥向正被军医团团围住抢救中的人,云九纾默默在心里祈祷着平安,刚想劝慰程舒逸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
事情弄到现在这个样子是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云九纾没想到司雨居然真的狠心到会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活埋了,更没想到她们还是来晚了一步,没能保护住司听白。
负责搜救的女兵们速度很快,原本被埋得不太深的司听白已经被挖出来了,为首来汇报的班长小跑过来,行了个礼:“报告!已经救援完毕,但受害者已无生命体征。”
她的声音回荡在夜色中,像一记重拳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也彻底压断了云九纾心里刚刚提起来的那根弦。
已无生命体征。
明明三个小时前是自己跟* 宜程颂亲眼盯着司雨的车进城的,明明在更早一点前她还亲耳听见过司听白的声音,甚至在今天早上,她们还通过电话。
那麽鲜活的少年人,怎麽可能没了生命体征……
负责抢救的军医仍旧在进行着心肺复苏,可陷入昏迷中的人却无半点反应。
“放你爹的屁!”率先反应过来的人是程舒逸,她终于舍得将视线从被审判的宜程颂身上挪开,转过脸望向那被团团围住的地方:“她怎麽可能会没有生命体征?怎麽可能……”
不再管谁的阻拦,程舒逸狠狠推开试图拉住她的女兵,拨开层层人群,她终于看见了司听白。
这个早上才刚和自己说,会等着自己看完姐姐出来的小孩此刻被泥弄得脏兮兮。
本该在大荧幕上享受完掌声和鲜花的那张脸变得暗淡,唇上泛着不自然的灰白,那股她独有的朝气被脏污吞吃了个干净,只剩下那花开败了后的颓。
她变得灰扑扑,好可怜。
“女士,请您…”离得最近的那个女兵下意识想搀扶程舒逸,却被狠狠推开。
“滚。”
程舒逸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她只想推开一切去往司听白身边。
出口的话是硬的,可双腿却莫名其妙发了软。
正跪坐在司听白身边的军医仍旧在进行着心肺复苏,靠过去的程舒逸不敢擅动,她跪下去轻轻地抬手攥住了司听白的指节。
仍旧残有体温的热,那修剪整齐的指尖在掌心中压下深浅不一的残痕,无一不诉说着司听白陷入昏迷前沉浸承受着多麽大的痛苦。
被挖开的那个坑深极了,未被掘开的土上车轮压痕犹在,这样残忍的手段几乎一点生路都没有给司听白留。
新氧拆开,被强行从司听白的口鼻处被灌入肺腔。
随车来的军医正在进行救援,耳边充斥着脚步声,吵嚷声,以及不断被弄下车的各种仪器的声音。
可在握住司听白刹那间,程舒逸突然觉得四周变得好安静,她什麽都不能感知到了。
在这一刻,她的心境跟司听白此刻的状态一样。
失去生命特征……
如果司听白失去了生命特征,那麽程舒逸该怎麽办呢。
这刚得到的平静生活,程游历才刚刚开始恢复,藏在背后的人才刚被挖出来,如果达到目的要付出的代价是司听白的话,那麽这个代价太重了。
程舒逸付不起,也不愿意付。
“程小姐。”拒绝了周围女兵们的阻拦,宜程颂站在了程舒逸的身后。
这个半生都在军队中度过的女人,即使流血残伤都不会皱下眉头的女人,主动蹲了下去:“你…”
她的话音未落,原本跪坐在司听白身边的人猛地站起身回过头,那双蛇一般的眸子里迸溅着浓浓恨意。
啪——
这一次,宜程颂没能顺利躲过去,清脆利索的巴掌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站在周围的女兵都被这突然的动静给吓到了,这批兵是跟宜程颂最久的一个连,什麽大风大浪都见过,就连那穷凶极恶的生死场都出入过,但还是头一次看见她们的上将如此狼狈地被人这样对待。
面对程舒逸的巴掌,宜程颂没有躲也没还击,她静静地承受着。
被从情绪中拽出来的程舒逸此刻怒气点达到了顶峰,甚至在片刻间起了杀心,如果不是此刻条件不允许,程舒逸真想一刀了解了这个始作俑者。
“安慰啊,”程舒逸鄙夷地看着宜程颂,冷笑道:“安慰一句,我扇你一次,继续。”
“真的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