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司听白根本不是值得程舒逸爱的人。
  以程舒逸的条件,她能配上更好的人,而不是跟一个来路不明带着欺瞒,甚至还有未婚妻的人纠缠不清。
  回家的路上车内无声,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在程舒逸家门口停下后,俞原野本想跟着一起进去,却被程舒逸给拒绝了。
  “你的假不是只能请到今天吗?”程舒逸强撑着理智,叹气道:“这个星期都在照顾我了,你也得回去陪陪干妈啊。”
  她拿出俞原野的妈妈做挡箭牌,把俞原野想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目送着俞原野的车离开,程舒逸一瞬间垮了下去,她像是被抽掉骨架支撑的破布娃娃,强行拖着身体回了自己家。
  自从司听白离开以后,程舒逸就很少再回家了。
  她辗转在能呆的地方,刻意回避着踏入这栋冷冰冰的别墅。
  可是此刻她除了回到这里外,再没有了别的可去之地。
  家里定期会有阿姨来打扫,所以别墅里保持着整洁,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摔进沙发里,程舒逸怔怔地望着停在面前的那辆摩托。
  满墙的酒柜,曾经被细心装点过的家再次恢复了冰冷。
  无边的冷意将程舒逸包裹住,她不得不把自己蜷缩起来,脑海里忍不住开始回想过去拥有司听白的每一天。
  她会因为自己不好好吃饭而学着煲汤,会因为嫌弃这房子太冰冷而用自己的孩子气一点点装扮,她会把冷色调的灯换成暖色调的,会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接住被情绪击垮的自己。
  这些美好的曾经都是真实发生过的,现在却要让程舒逸接受这一切都是假象。
  程舒逸接受不了,也不愿意接受。
  胃是第一个感知到情绪的器官,非常合时宜地痛了起来,冷意裹挟着痛意几乎要将程舒逸给淹没。
  “我饿了。”
  面的空荡荡的房子,程舒逸躺在沙发,对着眼前的空荡说:“司听白,我饿了。”
  在过去,一日三餐根本无需程舒逸主动开口,到了点就会被司听白给送到面前。
  以半哄半喂的方式让程舒逸吃下去。
  那晚没有喝下去的汤,程舒逸此刻却无比想念。
  司听白近乎疯狂的方式生长在程舒逸的脑海里,她不得不把自己蜷缩的更紧,用膝盖抵住发痛的胃,以此来减缓疼痛。
  过去司听白还留在身边时,程舒逸的胃痛一次也没有发作过。
  司听白是细腻体贴的爱人,明明年纪比程舒逸小,可在爱人这些方面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她是贴心的小狗,又扮演着细心的厨娘角色,偶尔也会像只小仓鼠一样爱囤积食物。
  囤积食物……
  程舒逸猛然想起了什麽,她捂住发痛的胃强撑着站起来,她记得司听白曾经不止一次心疼过自己工作起来就不吃饭,所以买了许多小食品藏在家里。
  走近许久未踏足的房间,程舒逸开始翻找着,果然,挪开遮挡的装饰摆件,司听白备下的面包露了出来。
  这个面包是去年买的了,程舒逸也不在乎是否过期,她慌张地拆开包装袋,将冷面包塞入口中。
  失去保质期的食物滋味并不好,可程舒逸却像感知不到一般费力地想要吞咽。
  一口一口咬碎冷面包,塞面包的动作近乎疯狂,她迫切地想要吃下去。
  努力地想要用这种方式留住司听白曾经爱过自己的证明。
  尽管已经过期了。
  身体感知到主人做出的暴力行为,还没来得及吃下去的食物呛得程舒逸泛起生理性地恶心。
  她踉跄着站起来,冲进浴室不住地呕吐着。
  刚刚试图留下的最后一丝存在在此刻只剩下狼藉残骸。
  口腔里的东西吐出去了,可程舒逸还是不停地干呕着,仿佛那面包堵住了她的喉管肺腔,噎得难受。
  直到把胃里的东西腾空,一双眼睛呛得通红,生理性的泪水涌出来,程舒逸终于停止了动作。
  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不对,可是她也不知道这是怎麽了。
  越来越多的生理泪水滚落,宛若开闸洪水般泄出来。
  程舒逸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她按下冲水键,最后一丝狼藉也清理干净了。
  看着恢复干净的水池,程舒逸终于意识到,她什麽都留不住。
  强行抹干净眼泪,不顾还在发痛的胃和喉咙,程舒逸踉跄着走出去。
  她要查找过去司听白留下的东西。
  尽管是已经过期了的东西,她也想要全部找出来。
  她的动作粗鲁,原本整洁的家被翻得乱七八糟,越来越多被藏起来的东西被翻出来。
  胃药,止痛药,安眠药,混杂在一堆过期食品里,程舒逸竟然不知道司听白什麽时候背着她藏了这麽多东西。
  从房间里一直翻找到客厅,她此刻像个暴躁的疯子,最在乎整洁的人亲手打乱了所有的顺序。
  最后一个过期面包也从酒柜后的角落找出来了,程舒逸意识到再没有东西可以找了。
  她抱着一堆过期食品回到了客厅,茶几满到几乎要堆不下。
  一个面包从桌面上掉下去,程舒逸弯腰去捡,指尖在触碰到包装袋时,程舒逸的视线也被吸引。
  她跪下去,掀开面包挪走桌几,终于看见了藏匿在最深处的东西。
  那是一封手写信。
  还有一个兔子形状的布偶玩具。
  第95章
  黑曜石质地的桌几很沉,想要挪动它需要费一些力气。
  可程舒逸此刻却不知从哪里生出来的蛮力,那比她还重的沉石桌几硬生生被她给徒手抬起来了一角。
  掌心被锋利的石块纹路勒红也全不在意。
  开放式的客厅里沙发做了半包围内嵌式设计,当初这个桌几是定制的,预留的放置位将这桌几严丝合缝地卡在大理石中。
  虽然石头底部是做了镂空雕花的设计,但想完全给搬开是不可能的。
  光是挪动这一角就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跪在地上的程舒逸只能不断地塌下腰去够那两个东西。
  她不知道这两个东西当初是怎麽被司听白给放进去的。
  这样隐秘又这样费力藏起的惊喜,又到底会是什麽东西呢?
  直到指尖触碰到那兔子玩偶的长耳朵,程舒逸用了几分力气将玩偶往外拽,拔出玩偶的瞬间,一封信随即掉落出来。
  没空理会那精致漂亮的玩偶,程舒逸慌张地去捡信封,她直觉这里面应该会有自己的知道东西,或者说这里面有什麽能让她有把握追回司听白的东西。
  跪坐在一地过期食品中的程舒逸也顾不得什麽体面尊严,被石块硌过的手掌通红,泛红的地方微微发起烫来。
  程舒逸颤抖着手将信封捧起来,在看着信上的时间落款时,整个人一怔。
  这是去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留下的信。
  回忆被司听白熟悉的笔迹打开闸门,如洪水般倾泄而来。
  那个被程舒逸缺席的圣诞夜,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司听白居然准备了如此多的东西。
  当初满心欢喜准备惊喜的司听白在得知自己又要失约,不仅对她准备的惊喜毫不在意,并且要求她去唱那场音乐节时,她是什麽样的心情呢?
  而司听白在每天那麽忙那麽忙的行程里,又是如何抽出时间挤出空余来准备这些的呢?
  程舒逸无从得知,因为这些过去的程舒逸并没有注意过。
  那这会是当初诱发司听白昏迷的关键原因吗?
  一想到司听白从舞台上摔下来的事情,程舒逸就腾升起无限的自责与内疚感,她突然有些不敢打开这信封。
  这封信里会有什麽?
  会是司听白坦诚靠近自己的真相吗?
  可如果真的是场算计,又为什麽藏在这麽隐秘的地方呢。
  比起真的是场算计,程舒逸更怕看见满纸的爱意。
  那些曾经自己拥有过,却没有被珍惜的爱意。
  将信封粘贴心脏的位置,程舒逸慢慢闭上了眼睛,很缓很缓地长舒了口气。
  她试图去感知当初司听白写下这封信时的心情,那满怀着爱意的少女会落笔写下什麽样的爱语跟承诺呢?
  那现在这封迟拆开的信,还作数吗?
  良久的沉默,直到掌心的细汗将信封浸湿,程舒逸才终于睁开眼睛,将信慢慢翻了过去。
  终于下定决心要面对,程舒逸小心翼翼地拆着信的封口处,鸢尾花纹的烫金信戳被轻轻剥开。因为放置时间太久,仅仅只是轻轻一推,程舒逸就打开了这信封。
  不是常规的信纸,入眼是一张明信片。
  程舒逸的心瞬间紧绷了起来,她从未有过如此紧张的时候,指尖捏住那明信片慢慢地抽离出信封。
  随着她的动作,明信片上的字迹一点一点在眼前清晰——
  【无条件和好券】
  司听白的字迹如她人一般,带有少年意气的笔锋,肆意又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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