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她迈着沉重的步子,一间一间房间环视。
  一楼没有,二楼也是空的,就连司听白经常呆的后院也空空如也。
  关于司听白的一丁点痕迹,在此刻全部消散。
  每推开一间空房间,程舒逸心底的失落更甚,身体的不适感又加强几分。
  直到整栋房子都查找完了,程舒逸还是没有看见人影时,她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麽。
  就像她当年猜到周昭的失踪一样。
  可是程舒逸固执地不愿意信,她调出了监控录像,没有换衣服也没有坐下,就这样盯着屏幕。
  监控保留着回忆,当程舒逸看着的关于圣诞那天的记录时,有些恍惚。
  司听□□心装点着这个家,玻璃上的可爱贴纸,挂满酒柜的暖色灯,半人高的圣诞树,摆满桌几的可爱玩偶。
  这栋房子第一次有了生气,不再是俞原野和陈橙口中那冷冰冰的博物馆。
  司听白用爱一点一点暖化所有的冷色调。
  可现在程舒逸什麽都看不见了。
  这里和司听白没入住前没有什麽两样。
  最后监控里,穿着病号服的司听白亲手扯掉了她带着爱意准备的一切。
  把满心期待亲手销毁,是一种什麽心情呢。
  当时的司听白,又有多难过呢?
  监控显示到最后,整理完一切的司听白握着什麽东西,似乎在挣扎和纠结。
  但最后她还是亲手柄那个东西放下了。
  这是司听白留在家的最后东西。
  程舒逸没有关监控,赤着脚匆匆忙忙跑下楼,去查找着司听白留下的最后痕迹。
  被擦拭干净的昂贵黑曜石桌几上静静躺着一个圆环。
  纯黑色的皮质泛着光泽,那枚银色铃铛正对着沙发,长长的牵引绳一直垂落到地面上。
  这是那天自己亲手为司听白戴上的项///圈。
  项///圈还在。
  可是圈中被套牢的小狗,已经消失了。
  眼前的遗留物成了压垮程舒逸最后的稻草,身体的不适感越来越强烈。
  交易,淋雨,奔波,找到周昭,弄丢司听白。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短短两天内,再也承受不住情绪消耗的程舒逸眼前一黑,整个人仰面摔下去。
  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会来扶起她。
  第68章
  当俞原野带着人冲进程舒逸房子里的时候,她已经高烧上了四十度。
  实在是联系不上程舒逸的邵苏几乎是掐着表数完了二十四小时,马不停蹄地赶去报警。
  从昨天下午起,程舒逸的手机就处于关机状态,接到报警消息时,俞原野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早上才亲眼看着程舒逸离开的,甚至是她派的车亲自将程舒逸送到的江城医院。
  可是谁知道程舒逸去医院并不是处理自己的身体,而是找人。
  通过监控看着程舒逸在找不到司听白时,她的慌张无措,还有踉跄到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只能依靠扶墙勉强维持直立行走的倔强,从那个时候,程舒逸就一直处于高烧状态。
  俞原野气得咬牙切齿,她没想到程舒逸居然不惜命到了这种程度。
  还是为了这麽个来历不明的人。
  40度的高烧,就连那些作息正常身体健康的普通人都受不了,程舒逸一夜没睡,抱着周昭的骨灰不知道从哪里赶回来的,连家都没回,来医院就开始找司听白,找不到人时那着急忙慌的样子,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还发着烧,司听白不在,程舒逸又打车往家里赶,她身上的大衣被水浸透过,多半也是贴在身上用体温捂干的。
  程舒逸是被生生烧晕过去的。
  坐在抽烟区的俞原野气得一根接一根点烟。
  来回踱步的陈橙忍不住埋怨着:“怎麽会搞成这个样子?”
  找到程舒逸时,她昏迷在一楼客厅的地板上。
  额角被大理石板撞破,鲜血已经流淌了满脸,刺目的红流淌在惨白的脸色上,陷入昏迷的程舒逸浑身滚烫,还伴随轻微抽搐。
  俞原野不敢想象,如果邵苏没有报警的话,如果今天没人发现程舒逸的话,自己是不是会在短短两天时间里收到两份骨灰。
  “你说啊,她到底是怎麽了?”陈橙看着沉默的人,气急了般过去抢走俞原野的烟狠狠摔在地上:“舒逸身边不是没有离过人吗?你不是亲眼看着她去医院的吗?那小练习生呢?舒逸成这样了,她人呢?还是说你把人赶走了?”
  俞原野不喜欢司听白,陈橙一直都知道,只是她没想到俞原野会讨厌到这种程度。
  “我哪里知道,”烦躁不已的俞原野低低骂了声,没好气地说:“死了!”
  陈橙一听就来气,她忍不住骂:“所以真是你把人赶走了?我真不明白你了,舒逸一个人过了这麽多年,现在有这麽个人在舒逸身边不是挺好的吗?她对舒逸事事上心,几乎是放在心尖上疼,你怎麽就对这孩子这麽大怨言?”
  “烦死了。”
  俞原野忍不住站起来,把没抽完的烟盒一起团成团,狠狠砸进了灭烟筒:“你这麽喜欢那个人,你找她去啊,你问她为什麽要把舒逸搞成这样啊,冲我吼什麽?”
  俞原野并不知道程舒逸和司听白之间发生了什麽。
  好友这麽多年,程舒逸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对自己发脾气,就是因为那个叫司听白的小练习生。
  现在又为了司听白连自己发着烧都不管,丢了她跟丢了魂似的。
  结果程舒逸现在躺在病床上,司听白却不见踪影,恐怕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当初还没有这麽讨厌司听白,但此刻俞原野将所有的不满意全都怪在了消失的司听白身上。
  陈橙看着一脸烦闷的俞原野,忍不住也火起来了:“你又这样,舒逸还没醒,你就不能做点让她开心的事情吗?”
  “那你做啊,这疯子不是喜欢工作麽?”俞原野只要一闭眼就想起程舒逸躺在地上的样子,忍不住讽刺道:“她不是要工作不要命麽?现在周昭找到了,就多给这疯子安排几个艺人,安排几个活,忙死她,忙起来了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陈橙听得一头雾水,啊了声问:“周昭找到了?”
  俞原野不想接她话茬,冷着脸说:“等她出来以后,一人看护一天来,病好了她爱怎麽折腾怎麽折腾,我不伺候了。”
  “你!”陈橙还想说什麽,可是俞原野大力拉开了吸烟室的门,沉步走了出去。
  程舒逸这一病,连带出了许多隐藏病史。
  除了高烧烧成了肺炎,还有低血糖,厌食,营养不良,精神衰弱,植物神经功能紊乱,慢性胃炎,甚至还牵扯出她一直瞒着的焦虑和抑郁的病史。
  大大小小堆在一起的病,把陈橙和俞原野吓得大气不敢出一个。
  等医生出诊断数据就像在等判决通知书一样。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永远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事业女强人,内里的亏损已经严重到了这种程度。
  程舒逸手里的工作全部被陈橙暂停。
  由陈橙和俞原野两个人轮流把守,决不许程舒逸走出病房半步。
  在程舒逸刚出事时,陈橙就试着联系过司听白。
  结果司听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论是电话还是合作方都表示没有见过她,原本安排好的所有工作全部违约。
  高昂的违约金,和联系不上的司听白,以及昏迷不醒的程舒逸,一桩桩一件件压得陈橙和俞原野要疯了。
  可医生的建议治疗期就是一个月起步,也就意味着今年新年,程舒逸恐怕要在医院里过了。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程舒逸终于醒了,可是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周昭骨灰比对的dna结果出来了吗?然后司听白去哪里了?
  她关心所有人,却唯独不关心自己的身体。
  俞原野一句没好气的:“死了死了都死了。”
  堵得程舒逸再不肯开口。
  病床里的沉默气氛逼得人要喘不过气。
  此后程舒逸再没开过口,没人知道程舒逸在想什麽,她长久地盯着天花板,安静的仿佛一具破碎的瓷娃娃。
  今天是公历新年第一天。
  可新一年的开端里充斥着消毒水和沉默。
  ……
  ……
  “医生说你现在恢复得很好。”
  司明裕看着已经可以自由行走的司听白,眼神里是要溢出来的温柔:“等下办理完手续就可以出院了,想吃什麽,姐姐安排人做。”
  到底是年轻,好好养了半个星期,司听白就已经恢复到面色红润的状态了。
  这段时间明显吃饭也比之前多一些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司明裕的视线落在司听白身上,一刻也不肯挪开。
  “姐,”司听白看着楼下花坛的视线一顿,沉吟片刻,轻声问:“我好了以后是不是就可以开始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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