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小路本就难走,现在又下起了雨,那段山崖光是想想都觉得惊心。
  “没事的舒逸。”周昭感受着程舒逸对自己的担心,忍不住抬手挽起程舒逸被雨淋湿的发,轻声哄道:“听话,你抱着她先从大路下去,我比你熟悉小路也比你要稳一些,所以我走小路去通报,小路要近,比大路近两倍。”
  “不行。”程舒逸将孩子塞进了周昭怀里,用外套挡住了小孩的脸:“这个小孩很重要,不能死,学姐你也很重要,不可以出事,所以我走小路,学姐你走大路,我们下去汇合。”
  说完程舒逸背起自己的包,开始收拾刚刚翻出来的药物,刚站起身却被人拽住。
  “程舒逸。”
  素来温柔的周昭也冷了脸,认识六年,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程舒逸的大名:“如果你不把这个小孩抱过去,我现在就松手,她的身体应该不能再承受一次摔打了吧。”
  听着毫不留情的威胁,程舒逸有些意外。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周昭,冷漠无情的好像是另一个人。
  正当程舒逸愣神的时候,周昭将怀里的人放进程舒逸怀中,然后把自己的外套也脱下来盖在了程舒逸身上。
  “你要当瞭望者,那我就当守护者。”双手落在程舒逸的肩膀上,周昭温柔地注视着自己心心念念爱着的人,极力克制住想吻她的情绪说:“我们山脚下汇合,一定要平安。”
  “学姐,你…”程舒逸看着周昭的眼睛。
  有那麽一瞬间的错觉,程舒逸以为周昭要吻自己。
  可是周昭的表情严肃,语气认真,程舒逸只好轻声说:“你也要注意安全。”
  周昭点了点头,将相机背在了自己身上,头也不回地朝着小路走去。
  少女的背影被雨幕吞噬。
  没人能想到那一别,竟然是永别。
  暴雨打在身上,早已经从最开始的疼痛变成了麻木。
  程舒逸搂着怀里的骨灰盒,眼泪早已经决堤:“如果不是我执意要救人,她也不会一个人去走小路,而且她根本不用报道这个案件,她是被我拉上山的,却被我弄丢了。”
  当时怀里的小孩高烧不断,身上全是被虐打后留下的伤口。
  被雨丝一浇,绽开的皮肉泛白,加速了感染的风险,程舒逸实在是不忍心。
  可是她也该想到的。
  自己走上山的那条路比大路还要凶险。
  司明裕抿了抿唇,沉重道:“其实你已经猜到了,是吗?”
  紧紧咬着唇的程舒逸点点头,痛苦的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我们确实是在悬崖底下找到的周昭。”司明裕叹了声气:“找到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那条下山的路太滑了,蜿蜒又曲折。
  周昭心里记挂着程舒逸又躲着身后人的追赶,脚步匆匆没看清,脚踏进泥巴里踉跄了下,就这样摔下山崖。
  第66章
  司明裕看着情绪已经到崩溃边缘的人,沉重地叹了声气。
  于情,自己该恨这个叫程舒逸的女人,于理,自己最最最该感激的人却是程舒逸。
  如果当初不是程舒逸和周昭提早一步上山,司听白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对于当年的案情,司明裕还有很多没有弄清楚的地方。
  看着已经被雨淋透的狼狈女人,司明裕难得泛起怜惜,示意站在程舒逸身后的人举着伞向前,替程舒逸遮掉了头上的暴雨。
  抱着周昭哭到力竭的程舒逸静静趴在骨灰盒上,安静的仿若死去。
  明明对这个结果已经有了预期,可是当真正听到周昭的死因时,程舒逸还是有些承受不住。
  “那,你们当时在山上有拍到什麽东西吗?”司明裕试探着问,当时在山下找到周昭尸体时,她已经残缺了,被她随身带着的录音笔和相机也已经成了一堆碎屑。
  可是诡异的是,周昭的相机卡槽全部被抽空了,唯一留下的半张残片里并不能提取到有效信息。
  也就是说,周昭死亡的时候,她的身边还有第二个人在。
  更有可能,周昭其实是非自然死亡。
  但是这些司明裕没有跟程舒逸说,因为这件事涉及到的人太多,甚至还牵扯到自己那个不知道为什麽被母亲暗中处理后,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姨司雪。
  九年了,司明裕掌家也已经快七年。
  可是司雨从来不对司明裕说关于司雪的事情。
  就连司听白为什麽会被绑架的原因,司雨也没有跟司明裕解释过。
  而当初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不仅司听白被绑架,司雪离奇失踪,就连整个司家也陷入了动荡之中,突然来的大幅度摸查,生意链断了近乎一半,司明裕接手掌家最难的那段时间,司氏已经在破产边缘徘徊了。
  哪怕到了现在,母亲司雨还是严令禁止司明裕暗地里去查当年的绑架案。
  “拍到什麽?”程舒逸茫然地摇了摇头:“当时,我们的相机从头到尾没有打开过……是学姐下山的时候拍到了什麽,所以她才会出事吗?”
  虽然被雨淋湿,可程舒逸的脑子却还是清醒的,她敏锐的捕捉到关键字。
  哪怕是现在抱着骨灰盒,程舒逸还是不愿意相信司明裕说周昭是失足摔死的。
  当晚确实下雨了,可周昭不是莽撞的人,她不会犯因为看不清路而摔跤的错误,所以她的死其实另有隐情吗?
  眼看着程舒逸对照片的事情毫不知情,司明裕不再多暴露信息,只是说:“没有,我只是想你们是记者,上山肯定是为了报道,所以在看见被绑架人时,不可避免会拍到些什麽。”
  既然对方手里没有值得交换的筹码,司明裕也不愿意再暴露更多的信息了。
  猜出司明裕想法的程舒逸慢慢坐起来,意味深长地笑了声:“其实,我手里有半张残片。”
  在程舒逸伤好后,她得知了周昭失踪的消息。
  几乎是没有犹豫,程舒逸独自一人又上过一次山。
  将荒山来回巡视了两次后,程舒逸找到了一张夹在灌木丛中的残片。
  也就是她挂在家里墙上,周昭生前所有拍过的相片的合集里。
  只是那张残片被程舒逸处理过,把唯一有线索的那部分给藏起来了。
  “你手里有残片?”司明裕瞬间提起兴趣,追问道:“是什麽样的,里面有什麽?”
  看着眼前人上鈎,程舒逸渐渐从骨灰盒上抬起了头,轻笑一声道:“交易吗,司总?”
  “你告诉我周昭当时的真正死因,并且把司听白留在我身边,或许我可以考虑要不要给你残片的线索。”程舒逸承认自己抱有赌一把的念头,她怀里紧紧搂着周昭的骨灰,可却对这点交换条件并不满足。
  意识到自己被引导了想法的司明裕冷笑了声,讽刺道:“我以为你看到周昭骨灰的时候会伤心欲绝痛不欲生,看来是我还不够了解你。”
  “你要的筹码太大,我不会同意。”司明裕把玩着手里的锦鲤玉髓,笑道:“但我想,未来的某一天,程小姐会主动来找我的。”
  程舒逸并没有理解司明裕这句话,她抱着骨灰盒抬起头,却只看见了女人转过身的背影。
  不再耽误时间的司明裕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助理处理现场的一切。
  “程小姐,司总和您的交易已经完成了,现在由我们送您回江城。”助理是刚刚那个安慰过程舒逸的助理,她弯着腰,递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
  面对这类似于施舍的服务,程舒逸冷笑了声,抱着周昭的骨灰慢慢站起来。
  现在更重要的是把周昭带回去交给俞原野做dna比对,和过去无数次辨认无名女尸一样,程舒逸再一次在心里祈祷,希望这次司明裕给的骨灰不是周昭的。
  上了司明裕安排的车,暖气迎面打来。
  程舒逸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刚刚的情绪大开大合,让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周昭身上。
  想起什麽似的,程舒逸抬头问坐在副驾驶的司明裕助理:“几点了?”
  “下午四点半,程小姐您不必担心回程,司总安排了,我们会送您回江城医院,请问您还有什麽需要?”助理公式化十足的回答。
  程舒逸摇了摇头,没有再接话。
  下午四点半,司听白应该才刚刚打完针没多久,现在正是午睡的时候。
  今天走的实在是太突然,对司听白的态度也不好,希望自己回去时司听白还睡着,今晚或许该给司听白好好解释一下关于当年的事情了。
  作为被司明裕偏爱重视的接班人,司听白或许也知道什麽消息吧。
  这样想着,程舒逸默默搂紧了怀里的骨灰盒,湿衣服被暖气蒸干黏在身上很不舒适,巨大的情绪消耗让程舒逸被无边的困意席卷。
  她抱着骨灰盒,靠在座椅靠背上,沉沉睡去。
  ……
  ……
  当载着程舒逸的车辆离开京城高速路时,与之擦肩而过的一辆红旗载着陷入昏迷的人直奔司家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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