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婉儿,你跑啊,如何不跑了?”孙镇伟身躯压上,李慕婉抵栏闪避。
“孙镇伟,你要做什么!我阿兄不会放过你的。”李慕婉声音凌厉。
孙镇伟却不吃这套,“你阿兄孤身而来,我孙府护卫无数,任他再勇猛无敌,也有力竭的时候,到时候,本少爷再好好折磨他,连同你。”
“莫非看中你李家与燕州药商的人脉,我何故大费周章设此一局,让你兄长入狱,再叫你走投无路,只能嫁与本少爷。谁料你竟不识抬举,伙同贼人,你以为今夜你们出得去吗?”
“你孙家罪恶滔天,我阿兄若无十全把握,也不会只身而来。”
孙镇伟步步紧逼,李慕婉无可退,她敌不过孙镇伟的蛮力。
正堂的火势越发猛烈,孙凌武拔了刀指挥着护卫进攻,王林黑衣浸染了鲜血,中了数刀,院前已横尸遍野,厮杀疯了,眼神渗透的凶狠如地狱鬼刹,要将这黑夜撕碎,把那些人尽数斩下。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重重包围。
乱战里不知受了谁的一脚,王林躲避不及,倒在席桌上,桌面受着力霎时碎裂,王林躺在血泊中,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黑袍下是渗透的血迹,绷带下的血流入掌心,滑在剑柄之上,发带也松了,墨发如丝散下,李慕婉绣的发带正好落到手上。
虽已力竭,可他不能倒下,望着李慕婉被带离方向。
“婉儿……”
王林又重拾斗志,掌心猛然握紧发带,手肘撑地艰难而起,用发带连同手臂和剑柄一并缠紧,再次抬眸时,目光的狠戾越发浓郁。
“就算是死,我也要把你抢回来!”
艳红的火光摇曳在深眸里,眉骨处溅了血液,周身散着浓浓的血腥味,垂首的王林侧头抬起,那血滴沿着高挺的鼻梁滴落剑柄之上。
孙凌武被这气势压得不自觉后退,王林却像打量猎物一般,他咬着绷带,缠得更紧了,那神色着实叫人恐惧。
“给我杀,杀了此子,赏黄金千两。”
他的脸被火光映得透红,瞳孔几乎是红色的,那藏在黑夜里的一半轮廓,森冷寒芒。
王林身上受了几处伤,李慕婉还不知去处,他得速战速决,握紧剑的手骤然挥出,纵身而下时如万剑钧势而来,那些护卫抬刀要挡,王林剑光疾驰,招数变幻,让人毫无防备的落在要害之处。
孙凌武见状吓得手握不稳,武器哐当落地,王林解决了护卫丝毫未停,侧身将手中长剑奋力飞出,剑身带着火光穿透欲逃的孙凌武。
其余光一抹寒芒裹挟月色,旋即,喉间利剑穿破,孙凌武口吐浓血,喉间血流不止,捂着伤口的指缝渗出,渐渐倒地。
王林从黑夜里现出,目视前方,眼角是抽搐不断的孙凌武,他利落拔出刺穿孙凌武喉间的长剑,又是一束横流喷射而出,他头也不回。
火光照着远去的背影,少年发带飘在血色里,目光森然,弥漫的血腥萦绕黑夜,长剑擦过青石板,滋滋地拉出火星。
阁楼处,李慕婉双腕被孙镇伟掐着近乎使不上劲,他狂妄道:“你不愿嫁?那本少爷今夜就办了你,等我爹生擒那王林,再叫他亲眼看着,本少年对你是如何百般淫/辱!”
他这副鬼样子,李慕婉恶心极了。
只能后仰着身躯,要躲开他抵上来的意图,可奈何这样,她那修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月光之下,宛若是一种迷药。
促使孙镇伟兽性大发,伸着头就要埋下去,李慕婉感受到热气越来越近,无奈之下,膝盖猛的朝他胯/下重击,孙镇伟还未碰及便只觉浑身撕裂,痛感冲破窍门,叫他生不如死。
李慕婉寻机要逃,孙镇伟反应很快,忍着痛也要给她扯回来。
正要逃离的人身躯再次被带回,孙镇伟早已没了理智,恶狠狠的上前压着人,双手掐着李慕婉细脖,李慕婉呼吸困难,二人抵在阁楼的栏杆处,她半个身子悬着空。
孙镇伟癫狂放声道:“贱人,我要杀了你!”
她越发喘不上气,朦胧中,一道离弦声擦过黑夜,击中孙镇伟的左肩,那力道将他整个人往后带,重重倒地,阁楼余震难平,王林岿然立在黑暗中,眼神阴沉。
“婉儿!”声音从阁楼下传来。
李慕婉俯身喘着息,前院火光冲天,看见了王林站在光前,弓还举在手上,当李慕婉站起身子,王林扬出一抹久别重逢的暖笑。
他箭步踏前,立在阁楼下,双手张开,朝那温婉的女子柔声:“来。”
李慕婉看见少年脸上的笑,如沐春风十里。
往日种种,王林耐心静静等着她,堂屋为母亲治疗腿疾的她,夜夜掌灯之人,替他护双亲时的决绝,那一封封寄往京城的家书。
李慕婉望着那满身伤痕的人,泪如雨下。天麓山救她时不顾一切的仗义,王家村次次维护,离乡时的允诺,画面滚滚而来。
她再顾不得那么多,纵身而跃,红色嫁衣裙摆被风鼓动,王林接住了他的月光。
少年身上血染尽衣衫,长剑挂于腰间,双臂拖着李慕婉,李慕婉结结实实落在他膛前,他下颚抵着她颈窝,生怕碎了。
“阿兄。”她伏在王林肩头,脸埋入颈侧,身上是熟悉的提神香,还有一股浓厚的血腥,二人发丝被风搅缠在一块,似要将他们的命运纠缠到底。
王林抱够了才缓缓放下,借着月色,他抚过李慕婉的面颊,融在臂弯的温暖里,二人额间相抵,王林望着她眼睑,声声柔情:“婉儿,阿兄来了,阿兄来晚了!不怕”
李慕婉受着这份难得的柔情,沉浸其中,可那满身伤痕着实触目惊心,“阿兄,你的伤……”
“无妨。”他气息沉重,失而复得抱着人,已然忘了伤痛。
王林念道:“永正九年,三月二十七日,刚孵出的小鸡会啄人不疼……”
李慕婉身躯微怔,略显震惊,王林左臂扣紧她,右掌握住她的手心,抚在自己面颊上,继续温声说:“永正九年,四月初十,苍翠的稻叶锋利伤人会疼,院里海棠花盛开,雨季淋坏了婉儿的山茶,乞巧节画舫的灯谜要有情人才能猜……”
“一别数月,百花落尽月又西,我怎会读不懂婉儿话中相思,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那都是她家书上的手札所记,李慕婉哽咽着,眼眶含着泪,抿唇不落。
“可是永正十年四月后,我的婉儿,再没给我寄过家书。”抵着的额头松开,他退了些距离,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双手捧过李慕婉的小脸,似珠玉般珍视,“不是说好等我回来么,不作数?”
李慕婉再忍不下,眼眶的泪潸然而下,她将这些日子的委屈和思念尽数扑进他怀中。
“阿兄……”
二人相拥在夜色里,王林安抚了许久,指腹擦过面颊的泪,指背再轻轻一带,再次落回她轮廓上,手里的绷带残留了血汗,他只能以指尖轻抚。
李慕婉的泪落尽了。
王林却在火光里看见她脖颈的红痕,眼中的柔情突变,随之而来的戾色,“他伤你了?”
李慕婉垂眸,不想他担心。
王林拖过她手臂,衣袖掀起时,手腕也是红痕,“他还碰你哪了?”那声音暗哑又极力克制,他心底不由来一股怒意,仿若还掺杂了一丝酸涩,他怜惜着,又痛恨那人,要灭了他,撕碎他。
“阿兄,婉儿无碍,你今夜大闹孙府,即便孙家父子罪孽深重,理应要官府那边处理……”
王林却满不在意,咬牙切齿道:“孙镇伟,他必死!”
王林起身,身影压过光亮,朝她伸出手,“走。”
李慕婉蓦然,仰头望着身躯,“去哪?”
“我带你去杀人!”王林神色狠戾。
李慕婉微怔须臾,随即搭过手去,王林一把将人拉入怀里。
孙镇伟受了伤,逃不快,孙府后院寂静无声,下人早已在那场大战中仓皇而逃。
王林搂着李慕婉,步子不快,可还是撵上了从阁楼受伤爬下来的孙镇伟。
“孙镇伟,你大限已至,还想逃到哪里去?”王林声音骇然穿过寂夜。孙镇伟就好似失魂的野鬼,发丝杂成一团,婚服坠了泥,捂着肩口那道伤,青石板落了一地的血。
他侧头转回身,见着二人走过来,尤其是王林的目光,让人慎得慌,孙镇伟想求饶,跪地不起:“饶命,小的愿奉上孙家所有财产,只为能保留性命。”
“你伤我婉儿,此刻还有脸求情,”王林将人护在身后,不想脏污之物秽了李慕婉的眼,“我要你加之她身上的伤,成百上千的还回来。”
说时迟那时快,王林手起刀落,刀身划过孙镇伟双腕,手筋被挑断了,痛苦的厮鸣声游在空宅里,惊起枯木上的寒鸦。
那哀嚎声盖过鸦声的凄厉。
李慕婉看得心慌。
孙镇伟痛苦道:“王林,你杀我全府上下,你以为今夜能全身而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