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王林俯身捡起她的书,走了两步送到她跟前,李慕婉拿了书提溜往外跑,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那人难得一见嘴角挑起一抹邪笑。
  ***
  清晨李慕婉被鸡鸣吵醒,一束晨阳入屋,晃了李慕婉的眼,她翻了个身,睁眼时便瞧见那张普通木桌布置的妆台下,一个木雕小像栩栩如生立在那,李慕婉睡意散开,坐起身子,撑着一只去拿了小像,又躺会位置,抚摸上面的纹路。
  这小像带了一股木质味道,许是王林屋子现在点提神香,木雕上也染了气味,闻着这股味道,就好似那人凌厉的眼神近在咫尺,这让李慕婉无意想起昨夜的糗态。
  脸颊顿然泛起红晕,过了半刻钟,她起身将小像放回原位,支起了窗,看见王林在院里帮忙劈柴,他身形出众,腰身笔直,即便布衣也难/掩/藏/独特的气质。
  周英素在厨房忙碌,时不时与他闲聊,朝晖打在他侧脸,与母亲谈话的他没有那股锋利,正直温润少年郎一般,让李慕婉情不自禁想到几句诗: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李慕婉梳妆,自从王林刻了那支桃木簪,她便日日带着,喜欢得紧。
  院子里王林收拾了柴堆,解下手里缠的绷带,放入木盆里,周英素声音压低了些,试探问道:“铁柱,昨日你去镇上了?”
  王林搓洗着绷带,抬头看了看她,“是啊,去书屋给人写信去了。”
  每个月,偶有两三天他会到镇子替人写信,代笔的工钱若是人多,一日也能收不少银子。不过他昨日只在书屋待了半日,上半日去花溪村退了房子,下半日去镇子代笔后,又去了几家首饰铺子。
  李慕婉那支莲花簪捡回来时坏了,他便寻铺子看能不能修好,簪子是问了几家后,最后一家才说能修,金镶玉的莲花簪,坠着些流苏,流苏也断了,要恢复原样也不是易事,好在还能修复。
  “婉儿也去镇上了,怎么听说她昨日哭了?还哭得厉害,你是不是又凶她了?”周英素寻思道。
  王林说:“娘怎么知道她哭了?听谁说的?”
  “今早出去,村里人见着我就问,”周英素给他木盆里换了水,“说看见你二人在镇口回来的小道上站了好久,婉儿还哭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日好些人盯着他们看,想必就有王家村认识的,回到村里就传,二人想要隐瞒的事当真一点藏不住。见母亲已经知晓,王林便不再藏,免得母亲多心。
  “她去等她哥的信,没等到,该是急了,一时半会想不开,哭过就好了。”王林淡淡解释道,绷带洗过的水混浊,映着他清晰的轮廓。
  “唉,”周英素长叹一声,“两日后我跟你爹就要去县城了,到时候你二人在家,要好好的,娘给你留了银子,温书累了就带她去镇上走走,她一人去等信,等不到自然是要失落的,有个人陪着也能倾诉一些。别让爹娘担心你们。”
  “知道了,娘。”王林甩了甩绷带,水汽蹦在轮廓上。
  第19章 牵连
  烈日灼热,王家村迎来盛暑,因天气炎热村子里上山的人少之又少,但是李慕婉知道有些草药喜热,盛夏才能采到,隔三差五也会上次山,其余时间去镇上等音信,要不就帮着周英素做女工。
  周英素和王天水去了县城,家中就只剩下二人,李慕婉拍着胸脯与二老保证:“王叔周婶,你们放心去,阿兄有我照顾呢,决计不会饿着他。”
  王家都知道她不会做菜,也是宠溺的任她闹着。
  “好好好,有婉儿在,周婶是放心的,”周英素拉着她手不忘嘱咐,“若是还没有兄长的信也别急,安心住着,倘若铁柱哪里做的不好,等婶回来训他,你别自己受委屈。”
  “娘,”王林声音拉长,“我怎会跟她一个女子计较,孩儿您都信不过么?”
  王天水笑笑,“好了好了,走吧,不然赶不上了。”
  送走二老,李慕婉坐在院里摆弄着海棠花,嘴里念着:“王叔和周婶怎么提前去县城了?”
  王林经过她,若无其事应道:“早些去也能早些回来,赶完工便回了。”
  海棠花枝垂下,李慕婉深深叹了口气。王林在一旁缠着手里绷带,见她神不守舍,“怎么?当真怕我欺负你?”
  “啊?”李慕婉想的不是这个,见王林缠着手里的绷带说得随意,只以为他是逗自己的。
  她折下几支海棠,走近王林:“阿兄缠这个,是要出去吗?”
  王林低头没看她,“嗯,镇上木雕铺的掌柜,请我去给他家小儿子讲学,你自个儿在家。”
  她插好手里的花,思索着,“阿兄也要出去,那阿兄几时回来?婉儿做好饭等你。”
  “不用,”王林进了屋子拿了事先备好的包袱,“我在他家住,你自己在家顾好自己就成。”
  “你不回来?”李慕婉声音急切,“讲学也不能十二时辰不间断学呀,况且即便学堂上课,酉时也下学了,你酉时从镇子回来天还不会黑。”
  “已经讲好了。”王林要走。
  李慕婉追上去,有些委屈,“阿兄,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婉儿有些害怕。你能不能回来……”
  “你夜里锁好门就是,村里不会有什么事的。”王林停下脚步,看了看她,“你自己一个人若是不想开火,去谢三婶家,我打过招呼了。”
  “嗯?”李慕婉思量不对,他早就安排好了,适才还答应周婶两人相互照应,转眼就把她一人留在家中,还早早就安排好她的吃住问题。
  见她反应过来,王林不动声色地绕开。
  “那阿兄,你要几时才回来?”
  李慕婉看着远处田埂的身影,王林没回头,抬手朝身后人喊了句:“两个月。”
  两个月?王天水和周英素去县城最快也要两个月回,镇子的书院放暑假,掌柜的这才要王林去帮小儿子补习。
  李慕婉日中去了花影家吃饭,谈及此事,一直郁郁寡欢,谢三婶见她食不知味,担心饭菜不可口。
  “婉儿,可是不合胃口?”
  李慕婉连忙摇头,夹了些菜,“不不不,三婶的厨艺很好。”
  花影搁下碗筷,打量她,“你怎么了?可是因为家中只剩自己不习惯啊?”
  李慕婉微微点头,“我阿兄去镇上讲学,也要两个月才回,王叔周婶在县城路途远,省时间不回情有可原,镇子到村里也不是那么远,讲学时间宽裕,他事先也没同我说,走时才说让我一个人在家。”
  “婉儿啊,”谢三婶说,“你说家中二老都不在,就你们二人同住屋檐下,你虽叫铁柱阿兄,可无论名义上还是血缘上都非兄妹,铁柱是读书人,他心思也细,定然是怕孤男寡女,让人议论,这才要在镇子上住的。”
  “说回来也是为你的名声考虑。”
  李慕婉恍然,“是这样吗?”
  花影在一旁直点头,安慰道:“你若觉得一个人闷,在我家睡呗,或者我去陪你?”
  花影最近也要忙女工,谢三婶接了好多活回来,盛暑期不上山,也就指望这些女工活补贴家用了。考虑到怕影响她休息李慕婉只能婉拒。
  用过晚饭后李慕婉回到竹林小院,沐浴完回屋里点灯看了好一会儿医书。夜间竹林时不时发出凄厉的声响,是风刮过的声音,吱呀吱呀绕在屋檐上,李慕婉怕黑,心里总会无意想着那些鬼神之说。
  过亥时,夜色正浓,李慕婉出来要洗漱下榻歇息,在院里的她忽闻一声动静,海棠院墙外似有一阵脚步声靠近,她定在原地不敢出声,倾听着。
  又闻院门有推动的声音,她害怕提着胆,故作镇定喊道:“谁?”
  静了片刻没有应声,李慕婉灵机一动:“我阿兄刚睡下,若有事明日再来吧。”
  “是我,王林。”王林应着她。
  “阿兄?”听见熟悉的声音,李慕婉喜出望外,跑着步子去开门,月色微光,李慕婉看着他那张脸,隐约能看见赶路的疲惫。
  “阿兄,你怎么回来了?”李慕婉开了门,立在一侧,满是惊喜,“不是说要在镇上住两个月?”
  “嗯,计划有变。”李慕婉接过他包袱。
  “那阿兄明日还要去么?”
  “去,回来住。”他知道李慕婉想问什么,已经回了她想问的话。
  天黑后他心底总是不安,掌柜安排了住宿,他却惴惴不安,脑海里荡着她那句“婉儿害怕”,最终决意还是回家,至于旁的思虑再说吧。
  只是入夜后镇子已经没了回村的马车,他只能步行回来,是以回的时候花了些时辰。
  “阿兄这么晚回来,可有用过膳了?婉儿给你弄些吃的垫垫肚子吧。”肉眼可见她的开心,王林只觉赶的路途也算值了,心底松了一些。
  声音也跟着柔道:“用过了,不必麻烦。”
  “那我给阿兄烧些热水吧,你先去歇着,婉儿烧好后唤你。”李慕婉替他包袱放回厢房,身影忙碌在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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