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说完,她起身福了一礼,提着食盒匆匆离开了。
  粥是热好了,却不再是韦韵端上的。后面的几日,韦韵刻意躲着容北,帮杨序打些下手,整个人都闷闷的。
  这天,兰霞传话来,说容北要吃她做的百合粥。
  她刚把粥做好,阿莫就来了,让她到膳厅伺候。
  当膳厅只剩韦韵和容北两个人时,出人意料地,容北忽地捏了她的下巴,问:几日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韦韵下巴发疼,轻轻往后挣了一下没挣开,求饶,殿下
  容北轻嗤一声,松开她,那日听我说了方奇的坏话,生气了?
  她自认那日根本没表现出自己和方奇相识,他怎么会知道?
  韦韵心中暗暗吃惊容北的感知,嘴里却回避了他的话锋:听杨主管说殿下好几日不吃一口饭了,我看殿下才瘦了。
  男人落座,用勺子舀了两口,接着抬起粥完一饮而饮,末了用帕子擦嘴,将帕子丢到桌面上后,对她道:满意吗?
  韦韵来膳厅,本以为要软言相哄、玉手亲喂他才肯吃,孰料他一声不吭,一口气就干掉了一碗粥,仿佛之前的厌食都是假装的,而且这碗粥里还有肉末,没有喂食,没有看着她吃,这是他吃得最多的一回。
  灯影下,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瘦削的脸庞显得冷峻锋利,高挺的鼻梁镀上一层冷白,其神情风采,英爽俊秀,非同一般。
  韦韵生怕自己的心跳声被对方听见,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开,殿下,奴婢再去给您盛一碗。
  但她的手已被男人拉住,我吃饱了,你陪我出门逛逛,消消食如何?
  韦韵怔了一下,才听清这句话。他没有追问她与方奇的关系,这让她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容北往王府侧门走,出了王府,进入京城熙攘热闹的夜市。
  皮影戏、花灯、捞鱼、斗鸡,车马喧嚣,公子仕女云集,令人目不暇接。
  容白见她的眼睛一直往占地颇广的投壶摊点看,便拉着她的手,往那些人群当中挤。
  第一次见这么远的投壶。韦韵看着里面的空地,一只三口瓷壶摆在红线处,而另一条红线划定了投掷点,距离足足有二十米远。她小时候也玩过投壶,但从来没有超过十米,现在这个距离,怕是很难有人投中吧。
  果然,几个男子掷出的箭都只飞了一半的路程就落下了,根本不可能有人投中吧。
  不过,就算没有投中,游戏本身已足够有趣,让人愉悦,周围的看客都随着箭矢的起飞和坠落发起了笑声和叹息声。
  好!韦韵跟着大家兴奋一起拍手叫好,容北却问她,都没投中,有什么好?
  能让那么轻的箭飞这么远,已经很厉害了。
  容北眉梢微挑,没见过世面,看我的。说完,他竟走到红线处,拿起一只白羽箭,轻轻一掷,破空劲射,嗤的一声钉在壶中。
  人群爆发出一阵如雷的欢呼声。
  不光是投掷的结果让人惊异,就连投掷的姿态,都是那么闲雅从容,望之脱俗。
  韦韵的惊诧无以言表,简直要膜拜他了,她看了两条红线间的距离良久,竟生出了几分蠢蠢欲试的心来。
  容北回到她的身边,留意到她的眼神中期盼,便猜出她想自己动手一试。想玩?
  没没有韦韵立即否认,她小时候就不会玩投壶,现下只是出于好奇,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丢脸。
  容北温和的目光在韦韵脸上流转一圈,就知道了她的真实想法。
  他向身旁的阿莫低声说了几句,阿莫点头后走向老板,掏出了些银两放在老板手中,不知在老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老板便疏散了红线内准备一试身手的男子们,然后对着韦韵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韦韵没想到容北会这样做,颇有些吃惊。她看向对面的瓷壶,这瓷壶似乎长腿了,跑到比刚才还要远的地方去了。
  她拿起一只箭,这箭矢是一根细细的竹子做的,十米就是箭矢的最远掷程了,而要掷到那二十米远的地方去,真的很难很难。
  算了,丢脸就丢脸吧,一个游戏而已。
  她睁大眼睛,踮起脚瞄准壶口。
  正在蓄势待发之际,容北走过来了。
  偌大的红线内,只有他们二人,容北将韦韵拉到右边一点的位置,把箭放在她手里,从她的身后环抱着她,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吹入,来,我教你。
  第18章 在我心里,你不是婢女
  容北贵为皇子,生活精细,所有衣物都会用冷檀细细熏过。
  他靠近之际,韦韵便闻到了淡淡的檀木气息。这冷洌味道就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织网,呼吸与掌心的灼热温度烫着韦韵,她眼睫颤了颤,道:殿下,我、我还是不玩了吧。
  男女授受不亲,大庭广众之下,韦韵不想与容北靠的这么近。
  容北垂眸,余光瞥见韦韵稍红的耳根,心情莫名变得很好,勾唇道:那可不行。钱都付了,总不能让我白花钱。
  下一刻,不等韦韵反应,容北便握着她的纤指,轻轻往前一掷。
  众人只见箭矢在半空中滑出一种十分灵巧的弧度,随即,轻易投入了壶内。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中了!韦韵怔然半瞬,忽而展眉一笑,她是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虽然离不开容北的帮忙,但她还是觉得高兴。
  此刻两人相隔极近,韦韵侧目间,那漂亮的笑颜便落在了容北眸底。他内心忽而生出一种冲动,突然握住了韦韵的手。
  怎么了?殿下。韦韵抬眸问。
  容北也难以解释自己这种失态,似乎在韦韵面前,他往日的风度与淡然便会荡然无存,总是有意无意做一些奇怪的举动。
  容北只得咳了一声道:无事。
  真有这么开心?那我们再投几次。
  韦韵正欲说话,便见投壶摊的摊主走近,笑眯眯道:姑娘好生厉害,这么远距离的壶也能投中,这是刚刚的奖励。
  说罢,摊主从身后提出一盏漂亮的兔子花灯。
  韦韵眼前一亮,道:这是给我的?
  正是。这是姑娘的奖品。
  那兔子花灯的形状憨态可掬,圆润肚皮下贴着一层精致漂亮、栩栩如生的荷花荷叶,怎么看怎么可爱。
  摊主也是一个有眼力劲儿的,见韦韵喜欢,便提示道:姑娘,今晚运河边在聚众放花灯,你若感兴趣,可以前去瞧瞧热闹。
  摊主实在怕两人继续呆下去,今日摆的投壶摊就要亏本了。
  容北将兔子花灯接过,淡道:阿韵,我带你去放花灯。
  韦韵轻轻点头,又有些犹豫道:会不会耽误殿下的时间。
  陪你不算耽误。
  容北说完,竟一只手提着花灯,一只手牵着韦韵朝运河方向走。莫侍卫和其余下属面面相窥,想了想还是没敢上前打扰,毕竟谁都能看出此刻殿下的心情不错,还是别去触霉头为妙。
  运河的位置在城北,这里白天是最大的运输码头,人流混杂,热闹非凡。一到晚间便安静许多,岸边偶尔有几个行人点着花灯。
  夜风拂面,带来一阵凉爽湿意,水面漂浮的灯影好似浸光游鱼,璀璨绚丽。
  韦韵眯着眼,突然觉得心情畅快不少。自从家中出事,她整日疲于奔波,忙碌生计,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呆在容北身边,对方虽然是皇子,却总能让她愉悦放松。
  阿韵,过来。容北选了一处空地,慢慢将韦韵牵到身边,问:你有什么心愿吗?
  韦韵的心愿自然是希望父亲平安。
  但也许是此刻气氛太好,也许是容北太过温柔,她突然鬼使神差道:希望殿下身体康健。
  容北一怔,忽而笑了:让你许愿,怎么又说到我身上了?
  韦韵点亮了兔子花灯,那昏黄光芒映着她莹白的侧脸,乖软杏眼漂亮又干净,若非殿下怜惜,此刻我恐怕还在宫里受苦,自然要心怀感激,希望殿下长命百岁。
  闻言,容北却莫名生出一股不悦,道:只是如此?
  难道韦韵对他的感觉,仅仅只有感激之情吗?
  韦韵没察觉到容北的心境变化,轻轻恩了一声,说:谢谢殿下。
  容北一时有些沉郁,又说不清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他盯着韦韵娇小的背影,最终道:也罢。你若希望我好,便别像前几日那样躲着我,看不见你,我更是食不下咽。
  韦韵倒没想容北把话说的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尴尬道:我、我没有躲着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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