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以前的韦韵也总是规规矩矩的,绝对不敢对三皇子这般没大没小。或许因为这些日子以来,两个人的相处模式都没有难么强烈的主仆氛围,所以才会让韦韵大了胆子。
在鲸鱼肉进入口中的那一刻,容北脸上的表情明显不佳,他不喜欢肉类,每次宴会上有肉制品,他都尽可不吃,再后来,他连看着都觉得油腻,如果面前有肉,他就瞬间没了食欲,连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他早已将肉类逐出了食谱当中。
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看着韦韵那希冀的眼神,他自然没有生气,只有宠溺。
将口中的鲸鱼肉一点一点咽下去,竟然也不觉得恶心,反倒是觉得很有味道,甚至还能再吃一两口。
原来不同的人在身边,也会有不一样的胃口。
看到三皇子竟没有抗拒,韦韵心中欢喜,不由自主地给他夹了第二块,放到他的唇边,而他也乖乖地张口。
一口,两口,甚至第三口的时候,容北都来者不拒,阿莫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进食,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打断了他的进食节奏。
只不过等到韦韵喂下第四口时,容北摇摇头,表示不再进食,我吃不下了。
他确实是饱了,这些年来他的胃口一直不佳,顶多也只是吃一些流体,今日已经吃了三口荤腥,对于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突破。
韦韵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这是三皇子的极限了,可不能一开始就对他口口紧逼,万一适得其反,那可就糟糕了。
那剩下的这些,我就都不客气了。韦韵颇有一副吃到宝贝的样子,更是把自己的碗推到他的面前,一口一口将剩下的鲸鱼肉收入腹中,下筷拌菜,满脸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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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三皇子在韦韵的亲手喂下,吃了不少肉食,于是韦韵便想着,其实三皇子并不是真的畏惧吃荤腥,只是没有一种更好的办法。
为了能让他多吃点肉食,韦韵开始有了别样的想法,比如悄悄在为他所做的鲜花饼中放一些肉末,有的时候也会在鲜花粥当中放一些肉末,本来以为这种肉极其隐秘,可还是被三皇子抓住。
他对肉味的敏感度,当真是跟犬有的一拼,每次只要到了他的面前,一闻到肉味,便会立马将碗推到一旁,不再进食。
韦韵看到自己费尽心思将肉末放进食材当中,全数给退回来了,内心就一阵失落。
这可怎么办才好?
鸡肉、鱼肉、牛肉,容北一种都不吃,韦韵很是犯难。
之前还以为他能够吃一些呢,谁料到这些日子,竟是一口都没吃下。
仔细回想起之前吃鲸鱼肉的场景,发现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时鲸鱼肉是她亲自喂到三皇子口中,而现在仅仅只是让莫侍卫送去,全部都是原封未动地送回。
似乎她亲手所喂,才算是重点。
原来三皇子喜欢别人喂他!韦韵醒悟过来,立即将心中所想付诸行动。
韦韵将百合叶放入珍宝粥中,以百合的清香掩盖着肉的味道,更是特别细心的将那些猪肉肉末全都一点一点塞在百合叶之下,从表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到一丝肉末的痕迹。
任谁看,这都是一碗普通的珍宝百合粥而已。
闻了闻百合花的清甜香气,韦韵信心满满,将碗放入食盒,小心翼翼地提着,来到三皇子寝殿门前。
一路上的景色明明同往常一样,可是今日在韦韵眼里,竟然别有一番景致。
沿途盛开的花吸引了翩翩蝴蝶的追寻,他们成双成对,环绕缠绵,美景如画。
韦韵心情惬意,她正带着自己辛苦所做的成果,去到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这一回,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
阿韵,你来了,坐。容北见到她亲自前来,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加掩饰,等她在他身边坐下,他更是靠了过来。
韦韵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心里就微微异样了起来,身子不知如何安措,好像离他近了也不是,远了也不是。
正千般忖度着合适的距离,肩膀被轻轻一碰,是他贴着她坐下了。
第17章 满意吗?
现在,两人已经坐定。韦韵的脸早就红了,揭开碗盖的手也有些颤抖。
屋内还有阿莫和侍女们看着,她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任何异常的神色。内心有个声音告诉她,如果她往旁边躲开,或者固执地离他远一点,会让他们两人尴尬,破坏接下来喂食的氛围。
不过,想要保持镇定并不容易,他正盯着她,火热的目光撩拨着她的心。
幸而王府总管石丛过来禀报事情,分散了她的情绪。
石丛是一个四十余岁的清瘦男子,自五年前容北开府以来,就为他打理内务,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客人,石丛是不会亲自来请示的。
现在不是饭点,韦韵让容北少吃多餐,总是做好什么就抬过来了,所以也不能怨别人打扰。
郑国舅携治书御史方奇求见。石丛的声音很洪亮。
韦韵闻言一惊,揭盖的手缩了回去,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方奇正是她的未婚夫,两人早指了姻亲,因方奇潜心考取功名,两人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让她纳闷的是,方奇是今年才及第的,上任不过两个月,怎么会求见三皇子?
就说本王身体不适。
这石丛面露为难之色,郑国舅是皇后的哥哥,自恃重兵在握,横行无忌,连皇帝的命令也不大服从,石丛这样去回,怕是要惹怒国舅,吃几个拳打脚踢。不过,容北的话他不敢质疑,恭敬地退出去了。
容北转向韦韵,笑道:今天做的什么?
韦韵回过神来,把碗盖揭开了,向容北介绍百合粥,粥还冒着热气,一时半会儿吃不了,韦韵用玉勺在粥面轻轻搅拌,把粥面搅成一个漩涡,心也跟着花瓣沉到了底。
就在韦韵觉得百合粥温度合适时,石丛又弓着身子进来,慌慌张张地禀报,国舅爷不顾奴才阻拦,已至靖宇馆偏殿了。
靖宇馆正是容北寝殿的名字。
石丛话刚讲完,一个面白须长、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寝殿门口,只在门口站着,就有一股威慑他人的气势,但他温和的眼神和无可奈何的表情中,却又明显地透露出和蔼慈爱的气息。
容儿,你怎不见舅舅,舅舅给你带了个可用之材,快出来见见。郑涛自知闯入后院的行为已是大大的无礼,因此也不敢再踏入殿中,只在门口喊话。
容北也不请他进来,只淡淡道:人才就是你上次提到的方奇?一个五品官员,有什么可见的?
郑涛苦口婆心,他有个信儿,十万火急,你快出来听听。
容北当即不无轻蔑地一哼道,方奇那种一朝得权就公报私仇的人,也配觐见本王?
不过,当郑涛气势汹汹地直入寝殿,作出要拖人走的样子时,容北还是起身了,并对韦韵道:等着我。
看着容北离去的背影,韦韵心里一片阴云。
容北说的是半年前发生在方奇身上的事。
那时方奇刚入仕,骄纵跋扈的曹侍郎之子曹岑多次故意给他难堪,他从不计较,以礼相待。后来,曹侍郎知道了此事,感动不已,带儿子登门致歉,方奇和曹岑握手言和,成为挚友。再后来,曹岑获罪下狱,方奇秉公审理,竟然成了他人口中的公报私仇。
方奇自御史台任职以来,以清廉正直、干练有为著称,查办案件,公私严明,受到皇帝的奖赏,自然也有人暗中污蔑他假公济私。
方奇自小品行谦和,性子真诚,韦韵相信他绝不会公报私仇。而容北说的那些话,深深地困扰着她。
再次回想了方奇与她相处时所展现的君子风度,韦韵觉得容北有失偏颇。
等三皇子和方奇见了面,了解了方奇出众的才华、优雅的仪表风度,定会知道他冤枉了方奇。
韦韵对方奇很有信心。
容北回来得比她想象的快很多,这么短的时间,她担心容北没能听方奇说几句辩白的话吧。
容北没有任何涉及公事的话语,只带着歉意道:让你久等了,粥没有凉透吧?
正好可以吃了。解开碗盖,韦韵话锋一转,又说回了方奇的事上来,殿下可见着人才了?
不过是个贵而忘贱之徒,不值一提。
容北说这话时,韦韵觉得他眼里盈满了冷漠和讥讽,这让她浑身一冷,如珍爱的衣裳被人丢在地上踩,让她很不高兴。
为什么三皇子对方奇有这么大的恶意?纠结中,韦韵想起了一件事,她之前听爹爹说过,曹岑是三皇子的长随,和三皇子私交颇深,难道三皇子任人唯亲,持论太偏,才不辩是非曲直?
韦韵将粥碗递到容北面前,但想要喂他吃的想法已全然消失,粥冷得太快,我去热一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