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江昭宴稳住自己的心跳,他知道男人就在看他,镇定地点了点头,黑色的毛发乖顺地遮住额头,“对的,我想知道。”
“拜托了,告诉我吧。”
一秒,两秒。
男人终于笑了。
“我当然愿意告诉你,只要你想听,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事。”
“好。”江昭宴垂下眼帘,“我听着呢。”
那人果然像是沉入某种自我营造的幻想中,声音沉醉:“第一次见你,是你初中开学的时候,你作为学生代表站在讲台上发言。”
“你穿着白衬衫,站得笔直,声音干净、明亮。”
“我坐在礼堂最后一排,灯光照在你身上,就像是在发光。”
江昭宴垂着头,心脏一跳一跳,他强忍着作呕的情绪,刻意将声音放柔几分:“那之后,你就一直在看我?”
“嗯,每天。”男人顿了顿,低声笑了,“你不知道你有多有趣……早上迟到会躲在教学楼后面吃早饭,冬天会不小心把校裤穿反,明明学习好得不得了,但考试前还是会熬夜看书看到眼圈发青。”
“你看起来高冷,其实一点也不凶,有次路过小卖部,还偷偷帮一个低年级的孩子付了钱。”
被这样的一个变态觊觎,江昭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恶心……
要忍住。
“原来你看得这么仔细,我都不知道这些事还有人会记得。”
“当然记得,宴宴做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在心里。”
“所以……”
江昭宴试图顺着话题往下引,“你那时候也在那个学校?你是高年级的吗?”
空气里停顿了一瞬,男人似乎在回忆什么,声音慢了下来:“不,我不在那个学校。”
“但我每天都会过去。”他说,“你放学的路,我都走过;你吃饭的食堂,我也去过;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坐在教学楼后的小树下,想着你。”
“那……你叫什么名字?”江昭宴试探着问,“我可能见过你,只是……不记得了。”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慢地抬起手,指腹轻轻划过他脸颊的绷带,声音诡谲:“你真的想知道?”
江昭宴咬了咬牙:“我想知道,你对我这么好,我应该知道你是谁,对吧?”
黑暗中,男人的呼吸忽然变重了几分,似是被打动了。
“我叫……”他声音低哑,刚吐出半个音节,忽然警觉地停住。
第53章 找到
随即,他古怪一笑,“你是在套话吗?”
江昭宴没想到男人居然那么警觉,一时间有些紧张,磕巴了一下:“我没有。”
鲜血还在涓涓流淌,江昭宴甚至不需要做些什么,就已经疼的声音颤抖,看起来好不可怜,男人一时间流露出痴迷的目光:“那你是真的想知道我的名字?”
“嗯,我只是真的很好奇。”
他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语气,带着几分怯意,“我不是想惹你不高兴。”
那人却冷笑一声,仿佛忽然洞穿了一切。
“呵……宴宴,你骗我。”
他猛地攥住少年的下巴,骨节咯咯作响,“你还在试图拖延时间,但是谁能来救你?”
“陆砚青吗!”
“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没有……你想多了。”
“你在拖延时间。”
“你还想逃!”
话音一落,一道“啪”的脆响落在江昭宴脸上,少年皮肤娇嫩,一下子就有红痕映出,显得格外凄惨。
与此同时——
西郊老城区外围,雨势未停。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废弃厂区附近的断墙外。
车门打开,一道身影眉眼冷肃。
“进去搜索,地毯式排查。”
“是!”
黑衣保镖分散开来,电筒光束在浓雾和雨丝中划出一道道冷白。
十分钟,二十分钟……
“……未发现目标。”
“未发现人质。”
“负一楼封闭,没有异常迹象。”
“继续找!”
“陆总,你不能进去!里面结构老旧,随时可能塌方——”
话音未落,男人已冲入破败厂区深处!
铁锈气息与湿冷霉味扑面而来,雨水从破败的屋檐滴落,西装湿透,冷风瑟瑟。
走廊积水没过脚踝,手电筒的光束照过一块块水泥板。
“砰!”
一块歪斜的铁皮墙板被徒手推开,锈迹划破手臂,鲜血顺着掌指蜿蜒而下,染红袖口。
男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江昭宴!宴宴!”
声音在空荡的厂房中回荡,回音轰鸣,却无人应答。
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江昭宴的处境也会越来越危险。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发生的结果……
“有人吗?!”
走廊尽头有一扇半掩的铁门,门上有新钉过的锁眼,却已被剪断。
这里之前有人来过!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竟是一间废弃的冷藏仓库,角落有一道细微的拖痕延伸至黑暗。
空气湿冷得像刀子,汗水和雨水糅合在一起。
黏腻、冰冷。
他蹲下身,指腹抚过那道细痕。
是血。
眼里闪过一丝惊惧,男人往黑暗深处疾步走去。
“江昭宴——!”
脚步声在空荡仓库中回响,他跌跌撞撞闯进最深处的一间储藏室,一把推开锈死的铁门。
没有人。
一只残破的手机被扔在角落,屏幕早已碎裂,血迹早干。
陆砚青一眼就认出那是少年的手机。
手机壳还和他是情侣款。
蓝色的小猫。
“陆砚青。”
忽然,一道清雅冷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陆砚青猛地回头。
只见钢厂内部缓步走来一人,一袭月白长衫,头发用木簪随意挽起,衣袍虽被雨水沾湿,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与世隔绝的出尘气质。
仙风道骨,眉眼俊朗。
正是前几日找上门来的那位奇怪道长。
鹤伊。
只是鹤伊的平稳维持不了三秒钟,他一看到陆砚青,神色“唰”地变了,三步并作两步,疾步上前。
“你干了什么?”
“我不是已经……不是……哎哟我去他怎么命盘又开始变了?!”
陆砚青难得失魂落魄,那张俊秀的脸庞上染上血迹,捕捉到鹤伊话中的未尽之语,“你是什么意思?”
鹤伊愁眉苦脸地转了一个又一个圈,然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像是下定了决心,看向陆砚青:“跟我走。”
事已至此,陆砚青也没有了更好的法子,他没多做犹豫,打开手机吩咐手下继续搜查,然后跟上了鹤伊的脚步。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安全找到江昭宴。
鹤伊刚上车,屁股还没坐稳,就被一脚油门生生贴到了座椅背上。
“卧槽!你、你疯了啊!”
他一手抓住车门把手,另一手死死按着安全带,脸色被甩得发白。
陆砚青神情冰冷,目不斜视地注视着前方,冷冷吐出几个字,“地址。”
鹤伊恨不得现在就跳车逃命,“你开慢点啊!我命还长着呢!”
车子在雨幕中疾驰,雨刷飞快地刮着,模糊的世界仿佛也被这股狂风暴雨撕裂。
陆砚青却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一路闯红灯,压线转弯,车胎在地面与积水间爆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我问你,地址!”
“盛水、盛水酒店!”
“慢点慢点!”鹤伊刚说完,整个人就被又一个猛打方向盘摔得歪了歪,差点头撞上车窗。
十五分钟后。
一辆黑色轿车硬生生冲破了盛水酒店外围一道岗哨,护栏在巨响中折断,保安惊叫着四散躲避,惊动了整栋酒店的安保系统。
警报刺耳,红灯闪烁。
车还没停稳,陆砚青已推门而出,疾步冲入雨中。
鹤伊一边掐指推算,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指向一侧偏僻的小楼:“那边!十楼!”
已经有保安上前,却又在看到陆砚青的面庞时神色犹豫。
非法闯入者剑眉星目、面容清俊,赫然是长期位于贵宾之首的陆氏总裁,陆砚青!
这……到底是拦还是不拦?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电梯“叮”的一声停在十楼,门缓缓打开。
雨水顺着陆砚青的西装滴落,一脚迈出,冷峻的轮廓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格外骇人。
一道身影正好从走廊尽头推着清洁车出来,灰蓝色的工作服、头发花白,是一位年近六十的打扫阿姨。
她一抬头,见到这个全身浸透、眉眼凌厉的男人迎面走来,顿时一惊,却还是秉持着职业操守伸手阻挡道:“先生,这楼层不对外的,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