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慕千昙端住碗,微微倾倒,筷子拨了拨,认出这是一碗把大刺小刺全挑出来的鱼肉,里头还混了几只剥好壳的红虾。
  老人赞叹点头:是啊,就是潇仙刚去天宫那会,好多孩子会学着她往头上刻字,不过这事很快就被叫停了。
  裳熵问道:是她叫停的吗?为什么?
  老人没多言,只摆摆手:主要是,不合适。
  想想也是,需要推翻头顶的恶神时,在额头刻上弑神没问题。可现在天上换了人,有了新神,脚下百姓还要往头上刻这两个字,那像什么样子,的确不合适。
  慕千昙夹了一筷子鱼肉,这会入口顺滑绵软,没有刺在软肉上作怪了。
  不得不说,只有这蠢龙有这种耐心,换她来的话,早就掀桌把鱼肉斩为八段了。
  裳熵飞快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又抿住。见她看过来,装作还在生气,昂首问道:那如果我想知道,那会都有谁在头上刻了字,能找到吗?
  老人道:能吧,去官府那里查一查,该是能查到。
  由满城之人,到在头上刻字的极小一部分,寻找范围一下子大大缩小,再好不过了!
  老人沉默片刻,摸着护身符,叹息道:可惜我老了,不然若是能上天,当个端茶小仙也不错。
  裳熵道:有看门小仙,驱妖小仙,还有端茶小仙吗?
  老人道:这就是潇仙的开明之处了,她不像那三尊单独霸在天上,而是会选择一些人与她同登天宫。看门,驱妖,端茶,扫地等等,小仙多了去了,只要足够虔诚,日日夜夜拜服,就有可能被选中!
  裳熵道:怎么才算是虔诚啊。
  以为她也想上天,老人热情道:这首要的,这个人本身还要有勇气,也要正义善良,心中肯定要对壶仙万分敬重。这样说不明白,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有位驱妖小仙在成为仙人前,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曾经勇敢驱走一位邪仙!
  心中微微一动,慕千昙抬眸:邪仙?
  老人道:没错,你们可否听过瑶娥上仙火烧婴灵庄怨气冲天的传闻?那件事就发生在这里呀!
  第90章 难道她就是壶神?
  桌上静了静。谭雀面容僵成一幅画,鸡骨在嘴中嚼嚼,眼珠乱转。裳熵本在弯腰扒菜,闻言被呛了下,缓慢直起腰,支棱起耳朵。慕千昙身为当事人,倒是平静:有所耳闻,不妨细说。
  原著里根本没提到那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女主和男主走到这条壶城主线时,也没怎么详细了解过。如今有人送到面前来说情报,她自然不会错过,正好听听这传闻在发源地的版本是个什么样子。
  提到这事,那老人脸上的鄙夷之色快溢出来了。他一拍手,晃晃食指:那我可得跟你们好好说道。约莫十来年前,那位瑶娥上仙还不是上仙,只是个修行道行不咋样的修者,天天在她师姐秦霜屁股后头跟着猎妖。因着皮肤白,长相水灵,不太说话,还冷冰冰的,就被称一句雪娘子。
  嘿,本来啊,大家伙还都挺喜欢这位雪娘子的,毕竟爱美之人人皆有,况且她也是来自鼎鼎有名传说中的大宗门,光是听到名字都要吓得人抖三抖,还能敢说什么呢?不过,也没必要说什么,毕竟人家和我们并不相干。但就在某天,雪娘子居然来这了,还是自己来的,没跟着师姐。问起来,她是说自己下山历练除妖,路过此地,察觉到城中有妖气异样,所以来看看。
  到那会,咱壶城人还觉得无事,头上可是有潇仙坐镇,怕什么,就由着她去了。且她说的没错,那会城中确然有妖物作乱,好多家婴孩都丢了,身上掉下来的还吃奶的小娃娃突然不见,爹娘哭的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啊。但听闻此偷婴小妖狡猾,抓捕不易,大家也只能提心吊胆等候,过了好一段战战兢兢的日子。
  后来,具体也不知道咋回事,这雪娘子突然从山上滚下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城里百姓正奇怪呢,就见潇仙也踩着雷声滚滚而下,手里还抱着个受伤的女人。
  潇仙说,杀死偷盗婴孩的妖怪了。众人那是刚翻腾起来,又听她说,但孩子们找不回来了。大家心里那个五味杂陈,酸楚痛心啊,可还是要问为什么。潇仙告诉他们,那些孩子被抓到了一片废弃木屋里,她追踪妖物找到老巢时,就看见雪娘子在点火,那一片林子都黑焦了。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她说找不到妖物,要把这一片全烧完,这样妖物也会死。
  实力不足,倒是丧心病狂!就用这种伤敌一千损人一万的方法,活活害死了几十个奶娃娃,*这实在是没天理啊!
  她点火那时,恰有个叫丁香的凡人去山上采药,发现此人在烧山,且火中飘着许多婴孩的哭声,觉得要出大事,便不畏惧仙者身份出言制止,谁知也被打了一顿,受了重伤。还好潇仙来的及时,保下一条小命,后来因这事被潇仙赏识,被提为驱妖小仙,帮忙在下面抓妖怪,也算是余生风风光光的顺遂了。
  裳熵叼着棵青菜听完全部,八字眉越皱越深,脑子快速掠了遍,抓住关要处直问:可说我师...雪娘子烧山的,只有潇仙和那丁香两人啊,万一她们没讲实话呢?
  老人一惊,脸庞扭曲,拍桌呵道: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潇仙还会冤枉她了!
  从昨日第一回见他在柜台后干活,便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但谈到潇仙居然能从柜台后溜出来,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维护起来更是平稳情绪不再,也不知是不是信仰让人疯狂。裳熵坚持问道:她讲完那些,雪娘子就没说啥吗?
  老人道:当然说了!潇仙上山后,很快把火扑灭,但为时已晚,孩子们全都烧成黑灰了!雪娘子就擦擦脸,说不是她干的,还说不知道是谁点的火。嘿,这谁能信啊,罪人都爱说自己无辜!
  心裳熵舔舔唇:可是,可是如果她真做了这种事,为什么她现在还是殿主,还能在宗门里修行呢?其他人会对这般恶行坐视不理吗?
  在她印象里,盘香饮与那几位大佬都并非是善恶不分之人,不可能放着有这么大污点的人在身边不管不问,最后还让她当上殿主了。这不合常理,毕竟人间选个村长也要看平日表现的,宗门选拔只可能会更严格!
  老人激愤道:哼,所以说大宗门就是腰杆硬呢,谁敢得罪他们啊。咱们好些个壶城百姓都强闯上山,就和潇仙说的一模一样,他们痛失孩子,恨啊,痛苦啊,恨不得手撕了那个丧尽天良的女人!后来事情闹大了,她师姐和那个掌门也都过来了,东查查西查查,最后也没怎么样,就把人接走了。
  问出去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答,裳熵依然困惑。
  似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说法,竭力使潇仙之话更有说服力,老人紧接着道:那瑶娥上仙真不是啥好货,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往年咱壶城这人也多,但没有今年那么多,你们可知是为啥?
  裳熵不太喜欢听他用词,闷闷不乐道:为啥。
  老人道:就因为她去年大闹鑫乐城,还烧了鑫乐坊啊,许多戏团和乐师没地方玩,可不就是只能来壶城了!
  实在没想到在当事人面前也能搬弄是非,也直观感受到传闻究竟有多么不可靠了,裳熵睁大眼睛,荒谬道:什么啊!那不是她烧的!那是她徒弟烧的。
  老人横眉竖眼:嘿,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亲眼看见了?
  裳熵想跳起来,肩头和膝盖都有灵力压下,使得她硬生生坐定在条凳上。她看向桌对面女人,还在垂眸吃饭,筷子在碗中轻微戳弄,显然是让她不要惹事,也不要暴露。裳熵忍了忍,只道:我没看见,是听说的。但我就是知道,你是在讲假话!
  你听说,我也听说,都没证据,都是道听途说,怎么我的就是假?老人摇摇头道:况且,你这么生气做甚,说的是瑶娥上仙,又不是你,跟踩了尾巴似的,她是你亲娘还是你恩人啊?
  裳熵仿佛突然清醒了,严肃道:就算她不是我的谁,我也会为她说话,因为我知道你说的并非事实,而是妄加揣测的污蔑!你们不该从那些真真假假都未知的传闻里了解一个人,还随意评判是非,这样做的你们才是坏人!
  本是来传。教的,没想到灰头土脸碰一鼻子灰,还是被这么年幼的小姑娘教训。老人脸上挂不住,看旁边已有人打量过来,起身哼了句不和你计较,便甩袖匆匆离去。
  还在怒气冲冲中,裳熵握紧筷子,用力戳着碗底,连连哼了几声。谭雀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安慰道:反正你知道瑶娥上仙没做那种事就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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