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另一个人道:别说啦,人家那么远来这里,多辛苦啊。
  怎么,你还想带她一起去表演,吓都把人吓走了。
  谁知道她真会过来啊,都是随口一提。
  裳熵抖了抖唇,一跺脚,大声道: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的!
  还有!她前走两步:你们不要说铃铛,她是公主,很可爱的,会吐钱币,会变戏法,还会害羞呢,她....
  她急匆匆想要解释,想要反驳,却又猝然住嘴。
  眼前这些人的神情有些熟悉,和师尊某些时候格外相似,那种不想听但还是听了,听了后不以为意,不想回应,觉得无所谓的,那种神情。
  可明明之前还在村里时,他们都会听的,还会教她做面具,会跟她说话,也从没叫她是怪人。
  也许,一直都是她自言自语,她说的话,那些人从未认真听说。
  只是她现在才明白。
  谭雀嘶了声,就要冲过去暴打他,裳熵把她抱住,只道:咱们走吧。
  谭雀想要挣开,骂道:你松开我!
  裳熵道:咱们回去吧,我想吃好吃的!
  她一身大力气,谭雀挣不过她,朝后头狂喷道:八百里外都能闻到你们的臭味!都不洗澡的吗!洗完还是一坨屎!也不看看自己是啥狗样就去骂别人!有裳熵这种好朋友不知道珍惜是你们有病!一群不长眼不长心的臭狗屎!
  应该说点什么,应该做点什么,最起码不该就这样离开,但裳熵脑子很乱,像是喝了酒,弄不清头绪,只想先走掉再说,便推着人一同出门去,也没抬头,差点撞上人。
  抬头一看,裳熵抱住乱踢乱打的谭雀,笑吟吟道:师尊,我们回去呗。
  慕千昙垂眸,静静看了她一会,侧身往外走。
  裳熵跟在她后头,不断道:我待会要去吃鸡肉,还有牛肉,还想吃羊肉,不会好贵吧,师尊你还有钱吗?
  前头那女人没理她,她又嘀嘀咕咕道:要不然我去抓老鼠挣钱吧,反正我后面几天都没事做了,谭雀你要和我一起吗?不要骂啦,待会喉咙痛。
  外边声音渐渐远去,刀哥道:怪人这种话你们出去就别说了,没看到这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吗?被人听到要教训你们。
  一人道:谁知道壶城这边是这样的,光说是表演之地,啥人都有,但也没想到有那么多奇葩,那妖啊啥的都敢在路上走,我是不懂。
  房间门被风一吹,猛地关闭,发出巨响,吓了屋中人一跳。刀哥酒碗坠地,摔成几瓣,他低头去捡时,注意到门缝间溢出丝丝缕缕的白气,怪道:那是什么?
  一个距离门边较近的汉子去开门,瞠目结舌:这是啥啊!
  只见门扇之后,一堵寒气森森的冰墙,正结结实实挡在门前。
  第84章 我想和你说说话
  他们一介凡人,最多见见外头那些无害的妖物,感慨几句都是些奇形怪状,哪遇到过这种打到脸前的仙法。一行人全窜起身,带翻了桌椅板凳,扑到门前,拍打那厚厚的冰层,用力过猛,双掌冰冷麻痛,却无法撼动冰面一分。
  刀哥抄起板凳,大喝一声让开,几人呼啦啦散去,板凳被砸上墙,连道白印都没留下。那不像是冰,更像是一堵厚重石墙。也有人想到其他出口,赶忙去打开窗,才发现窗外也被寒冰包裹。
  他们被堵死了!
  恐惧立即从心中升起,屋里只有几坛酒和一袋花生米,要是一直被关着出不去,岂不是要被活活耗死在这种地方?
  惊惧之下,刀哥想明白是谁下的手,趴上冰面喊道:裳熵!这是跟你开玩笑呢!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那小孩能和妖物混在一起,必然也会点妖法,她刚出门就出了这档子事,肯定是她下的手无误了。于是纷纷叫嚷起来,试图哄她回来。
  然而,冰壁吸收了所有声音,饶他们喊的再大声,外界也什么都听不到了。
  一点灵光从指尖消逝,慕千昙抖了下袖子,遮住手指。
  又臭又吵的一群人,既然觉得谁都奇怪,那更适合独自待在一个空间里,谁也见不到,只用看到彼此正常人的脸,多么贴心。
  慕千昙这人,就是心地善良,喜欢做好事,见不得人愁苦,顺手就帮忙了,他们肯定开心到无法控制自己了吧。
  耳边骂声不断,裳熵拖着乱动手脚的谭雀,一路下到大厅,又去柜台前问了妖戏团会住在哪里。得到地址后,她打算把人先带回去歇息片刻,再*去大吃一顿。
  戏梦馆要提供数以百计的房间给游人居住,是以街两边全属于馆内区域,他给的地址在街道对面,要走一段路才能到。
  裳熵出了门去,迎面浇来暖阳。方才下来时总感觉后颈凉凉的,现在总算好多了。刚走两步,骂累的谭雀从她手中挣出,反手勾住她脖颈:俺走南闯北好些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你要是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那可就是傻子了,你不会这样的对吧。
  明明是在外边玩耍,却要用走南闯北这种老练的词语,配上她年纪,不由得些许好笑。不过她旁边这位也是个阅历不深的,倒是相配了。裳熵摇头:我不会的,我都忘了!
  对,就要忘,耳朵里不小心进了水,倒出来就好了!谭雀拍拍耳朵,又一副过来人语气:还有,怪怎么了?咱就是要怪。池塘里有好多青蛙,有的舌头长,有的能跳高,有的会救人,有的还有毒呢!光是一池青蛙都那么大分别了,人不是更千奇百怪?
  俺为啥不乐意搁村头住,为啥天天上山玩,还不是村里那碎嘴子多,谁都能来说俺一句怪,讲俺老和小猫小狗说话,肯定是哪里有点毛病。要不是俺爹是村长,他们都要把俺赶出村哩!
  裳熵道:好坏!
  谭雀道:是!排挤人好坏!你那些臭狗屎朋友骗你来壶城,还对你说那种话,这是坏上加坏!不过,交朋友嘛,就像走路,很容易踩到屎的,踩完之后下回下脚小心些就好啦。
  她长叹口气,露出缺了门牙的空洞,又拍拍裳熵的肩膀,沉着道:咱俩都不聪明,咱俩最适合做朋友,谁都骗不了谁。
  这话依然是安慰,虽然听起来有点让人想要吐血。谭雀有想起什么,问道:差点忘了,老早就想问,你今年多大?
  裳熵任由她一胳膊挂自己肩上,回道:我十六。
  谭雀惊道:呀,你比俺大诶,那俺叫你熵大姐,你叫俺雀小妹,就这么定了。
  总感觉这称呼有种诡异感,裳熵说不出来,还在懵中,头顶忽轻,黑影一闪而过。她循着影子望去,原来是面具被摘下来了。谭雀把面具翻来覆去看,不屑道:臭狗屎送的东西也是臭的,别要了,扔掉,以后再做新的!
  她随手一甩,面具打着转掉进人群中。裳熵下意识去捡,可手指刚探出去,又收回了。
  用葫芦做出的东西,没有法器坚韧,自然抵挡不了来来往往的践踏。于是谁一脚踩来,那面具顷刻碎了,来往数脚踩下,碎片还继续破碎着,直到看不出原本形状,几乎与黄土地面融为一体。
  裳熵发着呆。
  她从小村里出来,那面具被她带在身上,一同去过很多地方,也遇过不少危险,自己都受伤流血了好多次,面具却始终完好无损。她精心爱护是一方面,本身也觉得,或许这面具被她施加了某种不同意义,就变得不一样了。
  可现在,被人一脚踩碎了,原来是那么轻易就会碎掉的东西吗?
  谭雀再勾住她:你不是要吃好吃的?俺请你吃!走走走。
  被抓着向前走,裳熵最后看了眼地上,也随她而去:三思啊,我可是很能吃的,你要破费喽!
  破费就破费,你尽管吃,俺倒要看看你的胃是不是无底洞。
  先不回戏梦馆,准备找家餐馆大快朵颐。谭雀正昂首寻找着店面,受身高限制,总是被遮挡视线,她跳上旁边店面的台阶,再向远处看时,忽听见前方人群中爆发一阵尖叫。
  两人对视一眼,裳熵也上了台阶,向吵闹处望去。只见街道那头人流震动,向两边分开,闹得鸡飞狗跳,喊声连连,似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还有人大叫站住,可前方之势未停,应当是什么东西在前方逃窜。
  距离近了,裳熵眯起眼,看清那被追击的,居然是一坨丸子般的黑球。约有两个人头大小,正无头苍蝇般乱撞乱滚,人人看见这么个玩意,都吓到理智全无,只顾向两边躲避。忙乱之中,一个孩子被绊倒,摔趴下去,爬不起来,眼看就要被那黑球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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