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裳熵道:这种花不会凋谢,正如你的美貌!
她变着法一连夸了好多句,要把这毛猴出生以来所缺欠的所有夸奖全都倾倒给她。毛花花快要被欣喜撑爆了,跳到她头上,对着她脑袋又亲又抱,爬上爬下,嘴快咧到后脑勺。谭雀捧腹大笑:哈哈哈你小心些,别把她抓伤啦!
闹腾完,两人休息一会。谭雀又拿出几罐液体,一字排开:这个是什么你晓得嘛?
那些罐子全都是铁皮封装,表面用不同颜色的纸张包裹,看不出用途是什么。裳熵摇头:不晓得诶
谭雀解释:这个是用来染色的。她打开蓝色那罐,一股难闻气味扑鼻而来,里头装着大半罐略显粘稠的蓝色液体,颜色非常重,浓郁到让人有点恶心。
虽然有点臭,但是洗掉就没有了。谭雀演示给她看,抓起一小把头发,用发尾点进那蓝色中,等待片刻,再擦去发上液体,那点发尾竟也变成了蓝色,用水洗都洗不掉!
裳熵深吸口气,眼珠一转,想起方才女人不愿意帮她起名字,心中不禁动了坏心思。
她回头看了眼,女人斜靠着软塌,已睡着了,这坏心思立即膨胀起来。她端起蓝色那罐染色液,在谭雀你怎么敢的眼神中,蹑手蹑脚悄悄来到塌前。
车厢中光线明朗,一半落在慕千昙脸颊边,一半落在发上。女人睡着后褪去冷色,如珠如玉,衬着阳光,明媚温暖。长发在她身下蜿蜒,如一片惹人心悸的黑海,就要坠入其中。
裳熵极其小心地蹲下,缓慢捻起一缕发丝,淡淡香气瞬时萦绕鼻尖。她心头微颤,目光滑落到女人面上,注视着那两片蝶翼般的长睫,本意是想瞧她有没有醒来,却看得愣了,忘记下一步要干什么。
她要来干什么来着?
脑中迷迷糊糊,只剩下那张沉睡面容。如果现在拨开女人眼边的碎发,能看见那粒红痣吗?
一定可以的吧。
她鬼使神差般想要试试看,可还没碰到人,就见那对蝶翼颤动,睁开来,黑黝黝的眸子透出冷光寒气。
糟喽!
经过一天一夜的行驶,前方大道尽头,已能见到壶城隐约面貌。大片苍蓝天空下,巨龙般的陶红色山脉绵延千里,壮阔宏大,快要与天齐高,如同天神挥毫洒下的一笔朱红,叫人不敢直望,屏住呼吸,心神震摇。
到这里时,已陆陆续续可见不少同样来壶城表演节目的戏团,或单纯来玩耍的游人。人数众多,五湖四海八方来客,相近者已交为友人,结伴同行。
在外面已是这般热闹,难以想象进入城中后是个怎样光景。
马车一路行进到城门前才停下,胡辛树下了车来查看有没有少人,掀开最后一个车厢时,他口中一句上仙好还没出来,就见车内坐着个蓝色的人。
没错,蓝色的人。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几下眼,这才能确定,那的确是个除了黑白眼珠,从头发丝,脸蛋,脖颈,一直到手脚,都全部是蓝色肌肤,还散发着奇怪味道的人!
他惊恐道:你是什么妖怪!
只见那蓝人笑笑,露出白牙:我是裳熵诶。
第83章 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的!
胡辛树震在车前久久未言,还以为她是什么妖形突变了,直到看见用空的蓝色染色液,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嗫嚅道:这个,最好不要用太多,伤身的...
无辜的眼睛,无辜的大白牙,他只以为少女顽皮,便有些说不下去了。谭雀却是将他推出去,仿佛后面有狗撵着似的,一起掉出车来,满脸见鬼样:到了吗?到了吧,快进去玩!车里好闷呀哈哈哈。
人流从四面八方来,在门前凝成一股,正排队等待看门小仙查探。几人下车去,前方队伍之首能瞧见大门,嵌在山壁上,足有两丈高,被漆成与山壁差不多的陶红,还绘制有画作。
离门前还有段距离,所以只能看个大概。左边门上是三颗太阳悬挂于高处,从太阳周身延伸出的金光向下方人间探去,犹如一只只扭曲变形的手,露出贪得无厌之态。
而右边那扇,则是位剑指苍天脚踏大地的少女,尽管只有一道背影,却仿佛能从她坚定的动作中,看出仙气凛然与不屈意志。她身后还有数位小了一号的人物,跟在她身侧,都长得差不多,也一同拔剑朝向上方,可能是在共同应战。
大门上头挂着牌子,写有杯壶仙境四字。字体飘逸俊秀,牌子边缘镶金,华贵静美。
随着人流缓缓前进,裳熵搓脸上的颜料搓不掉,只好暂且放弃。抬头顺着大门往上看,直仰到头快折了,也瞧不见山顶,感慨道:这山好高啊。
谭雀把铃铛抱上肩头,让她趴在自己脑袋上,两只手合并又拉开,胳膊都绷紧:又高,又长,而且还宽。她转了一圈,两手画出个圆形:听说是个大圆呢!俺从没见过这种地方。
裳熵道:我也没见过,师尊见过吗?
那蓝色小脸转来,慕千昙还未开口,心脏上突然传来一阵嘎嘎大笑。
李碧鸢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上气不接下气:不是,我刚刚就想说了,她好像蓝精灵啊!
...慕千昙自以为笑点颇高,但看见那张脸时,恰又听到蓝精灵三字,还是没忍住抽动唇角,下意识忍耐,便成了低头轻笑。
见过她冷笑,嗤笑,呵笑,不屑的笑,就是没见过这般轻柔的莞尔一笑,竟能用温柔这个词语来形容。裳熵脚下一顿,愣是从蓝色脸蛋上也透出压不住的粉红,变成紫色了。
谭雀被铃铛抱着头,不好回转去看,便只戳她脸:你咋了,脸好像猴屁股。
毛花花正在地上乱爬,闻言撅起屁股拍了拍,表示猴屁股才没有那么红呢!裳熵则迅速看前方,小声向谭雀道:我最近脑子里很奇怪...
那俩傻小孩说悄悄话去了,慕千昙忍了笑意,恢复如常冷色。
队伍向前挪动,不多时便来到大门前。近距离观看后,两幅门上的画作更加生动逼真。即使没有文字注解,光是去看,也能够理解几分画的是一位勇敢少女携众人杀死三位坏蛋的故事。
不同土地有着不同信仰,这应当就是当地崇敬的神明少女。
门边正在检查入城百姓,并登记妖物种类的是几位白衣人,他们戴着同样的宽檐白帽,帽檐上半部分犹如一个酒壶倒扣过来,颇为滑稽,身上则是一件筒状长衣,延续到脚踝,到脖子才有弯弧,整体像个瓶子似的。
虽说外形有点好笑,但他们脸上的傲慢可一点都不少,故意站在更高一层的台阶上,鼻孔朝天听着百姓们报明身份,拿笔哗哗几下记好,才挥挥手让他们入内。
周围人好似习惯了一般,并未对他们的表情有什么异议。
进入门后,每个人都收到一个护身符,接着需要通过一个和大门差不多高的隧道。
山壁上每隔一段距离挂一盏幽幽灯火,不足以照亮山洞内部,却显气氛沉重诡谲,一切隐在昏暗之中。众人说话,脚步以及车马轧轧声在洞内回荡,有人咳嗽,有人低声交谈,尘土气息拂动在鼻尖。
这般行了一阵,前方看到一点光点。那一点渐渐变大,直到眼前过白。接着便是一阵悠扬欢快的音乐,阳光大片洒下,照的人短暂眩晕后,看清了这潜藏山里的壶中之城。
从黑暗中出来,看到的所有事物都异常清晰明亮,如同展开一张巨大画卷,繁杂色彩与轰然声浪共同迎面袭来。
街道两边装潢华丽的高楼,挂在楼体之间的彩条绳索,街上满满当当如潮水般的人流,以及各种各样正要吆喝的小摊贩。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都快乐轻松,人数之众,之杂,之喧闹,之欢乐,世间少有,仿佛整个壶城都沉浸在蜂蜜一般的甜腻中。
裳熵看愣在原地,下巴快掉在地上,好半天才捡起:好多人啊。
谭雀虽是从小村镇里出来,但走得够远,该见识的都见识了,也不是没去过大城镇,却还是被这独特氛围吸引:俺只是听说这里很好玩,没想到会有这么大,俺两只眼睛都看不过来。
两人像是刚出生的小孩,睁着大眼睛,好奇打量这道路边唱歌奏乐的人们,心潮也随之涌起。胡辛树怕她们走丢,在后面大喊着:你们玩完记得回戏梦馆,戏团就住在那里!
裳熵道:知道啦!
两人鸟雀般飞入人群,这看看那摸摸,瞧什么都新奇。慕千昙走在她们后头,不远不近,因那明显的蓝色很扎眼,也不怕跟丢。走了一会,她道:烦死了,有必要这么多人凑一起吗。
李碧鸢拆了包泡面:淡定啊昙姐,你就当是出来玩的吧,旅游景点大排长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