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皇后转过头看向他,道:“所以呀,你要拿那竖子来换走我的孩子,这事,你以为能瞒得住我?”
  “我当年知晓,所以我才算准了时机,叫你的父亲知道这桩事。不过你运道好,我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你父亲才留下了那个竖子。”
  闻得此语,皇帝顿时怒目圆睁。
  皇后笑了,面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当年,你扮猪吃老虎,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父亲固然会为了子嗣留下那竖子,留下你,但他肯定不会留下你心爱之人。”
  “其实你若当真欢喜她,直言与我说就是,我也不是容不得人的。只要她不与我为敌,占了你的宠爱便占了吧。”
  “但你不该疑我要害她,要害你与她的孩子,在利用完我赵家之后,飞鸟尽,良弓藏,借着你父亲的刀,灭我赵氏满门。”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的儿子死在此时,他还得多活些时日,活到我的胭儿坐稳皇后位,我的垚儿坐稳太子位。然后,他就可以死了,像你一样,像你父亲一样,一模一样的死去。”
  她抬手轻轻的拍了拍皇帝胸前的锦被:“对,同样的药,我给你父亲也用了,给你也用了,以后也会给你的儿子用。”
  “你们萧家的天下,要易了姓氏,得改姓赵了。”
  他抬起手来,想要去扯着皇后的手,可她却躲开了,她坐在胡凳上抽出帕子开始擦拭自己方才沾过锦被的手,一下又一下,却不再去看皇帝一眼。
  他张着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看着面前这个女子,她的容色一如当年,并不出挑,可她已经不再笑了,没有当初在马背上的那等风姿,那等明媚如金乌般的神采。
  他还记得初见那时,她骑在马上弯弓时的模样,叫他一眼便不能移开了。那时,他便觉得,这样的女子,他必得好好珍之重之。
  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他记不得了。
  也许是她开始介入朝局纷争,开始说着要帮扶他去争太子位的时候吧。
  她的笑再也不似从前那般单纯,带了阴谋算计,叫他害怕。
  所以,他开始疏远,开始宠爱旁人,开始听着那些对自己不会产生丝毫威胁之人说的话。
  她们不像她,没有这个权势,没有这个底气来与自己做对,所以,不可能污蔑她。
  哪怕他知晓,自己的正妻素来就是个敢做敢当,从不屑后宅争斗之人。
  走到今日这一步,是他不曾想过的,也是他所不想要的。
  可还是,变成了这般。
  他抬着手,瞧着那个眼里已然没有半分自己的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的手砸下的那一瞬间,她拭手的动作也为之顿了顿。
  她回头去看床榻上的那人,那个她的夫君,要与她死后合葬的人,就这般睁着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站起来,眼中没有一丝泪。
  她回想着从前那些自以为委屈之事,可还是没有泪。
  她抬了手,一下又一下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然后又去打自己的双目,直至双目垂泪,这才一步一挪离开殿阁。
  殿外跪着的众人高声呼喊着陛下,丧钟响起,她还在那边一下又一下的捶着自己的胸口,可这次,她的泪水却是如何都止不住。
  第173章 番外四不同的人生
  璨若星辰
  忠勇侯府里,谢璨的书房当中挂满了一幅又一幅的画像,画像之间的女子都身着青衣。她们或是背对而立,或是叫松散青丝挡去容颜。
  满室画卷,没有一幅绘就过画上女子的容貌。
  谢家五郎照例来与谢璨请安,瞧着他又立在画卷之前,道:“祖父,您又在想着她了。”
  “她走了很多年了,从我尚未及冠之时,她就走了。”谢璨回眸,瞧着那个与自己少时容貌相似之人,道:“五郎寻我何事?”
  谢五郎抬手施礼,道:“父亲想孙儿与金统领的外孙女结亲,可孙儿不想娶,孙儿想迎侍御史关家的姑娘入府。”
  “知道了。”谢璨几步行至圈椅前坐定,“你父亲要你娶金统领的外孙女,是因为金氏颇得圣心。但关家并无根基,祖上也不过只是小商摊贩起家,关家之女配你,确实门不当户不对。”
  “可孙儿中意她!”
  “你若当真要娶那关家姑娘,那你可做好准备,叫她入府之后日日受你母亲磋磨?”
  “谢家族人众多,你的几个叔母个个都出身不差,她们在这宅子里活了几十年,哪个人的手里没有沾过人命?”
  “你把关家姑娘迎进来,然后就叫她过这等尔虞我诈的日子?”
  谢五郎倒是未曾想过这些,一时怔在原处,不知如何作答。
  “我当年也中意这个青衣女子,可我不能娶她,我甚至不能与她诉说自己的心意。你若当真爱她,你便去问一问她,她是否能经历这些,依旧愿意与你结伴而行。”
  “若她愿意,这门亲事,我自会定下。可若她不愿,你不如就放开手去,让她算在活着吧。”
  谢五郎听罢,忽道:“祖父,那位青衣女子不愿意与你在一处吗?”
  谢璨看向墙上的画像,喃喃道:“她不是不愿意与我待在一处,只是不愿意嫁给我。”
  “她会与我制衣,会与我制点心,我与我言说我当如何为人处事。她愿意留在这侯府之中与人争斗,她只是,不愿意嫁给我。”
  “五郎,若你与关家娘子互有情义,她也愿意入府与你相守余生,你就能娶她。”
  谢五郎知他这是应下相帮,连忙相谢离开。
  他怀着满心欣喜去寻了关家娘子,可是,她并不愿意。
  他还是听从了父母之命,娶了旁人。
  玲珑
  玲珑在入谢府之前,她不叫这个名字,应当说,她没有这个名字。
  她被贵人所救,叫她入府当差,旁的什么事都不用做,安安心心当差。
  每月除了侯府的月例,她还能再得一份银子。
  玲珑觉着,这是世上最好的差事。
  主家并不住在都城,她们几个留在此处做着洒扫之事的丫鬟很是轻松。
  直到,谢家人回来了,她也有了一个新主子。
  而她的旧主子,要她跟在新主子身边,成为新主子的心腹。
  玲珑照办了。
  是以,当她知晓琥珀与张家郎君眉来眼去之时,便言语挑唆,说张家郎君与她定有情义,叫她与之私相授受,叫人捉住了首尾。
  琥珀果然被主家捉了个现行,她原以为琥珀会叫人一顿板子发卖了,可是她的主子却保下了她,编了一通故事出来。
  玲珑开始瞧不透这位看似弱柳扶风的三姑娘。
  虽然她成了三姑娘身边唯一的近身侍女,可她还是探不到旁的消息。她伺候的这位三姑娘,好像什么事都只会藏在心里。
  好在,她的主子并不在意这些。
  她只需要按主子吩咐,在适当的时机里,与这位三姑娘说些事就行。
  比如,那位明家状元的事。
  她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纵使她陪着一道入了宣王府。
  离开都城的前夜,她的贵人终于指人来与她递了消息,叫她陪着一道离开都城。
  此后,不必再做些旁的事,只需要安心陪护,每月写了日志递回都城便是。
  玲珑应了,虽然她一都不知道那位贵人究竟是谁。
  离开都城那日,旁人都在前行,独她一人止了步回头望了。
  她瞧见城楼之上立着两个妇人,可她却瞧不得她们的容貌。
  好似她的贵人,虚无缥缈,高不可攀。
  苏明漪
  我幼时家境并不富裕,虽父母早亡,却有疼爱我的兄嫂。
  嫂嫂手巧,会做许多点心,她日日推着板车去卖吃食,日日为了家里操劳,直到我兄长高中。
  那一日,嫂嫂做了满桌饭食,滴酒不沾的兄长破例饮了几盏酒,我也尝到只有岁暮才能吃的炙羊肉。
  此后,兄长可以去当官了,无论官职高低,我都是官家姑娘,我们不会再过得凄苦了。
  可是,还没等到兄长授官,一场火就把我的家都烧没了。
  我看着阿兄冲进去寻嫂嫂,可再也没有看到他们出来,直到大火扑灭之后,他们从一堆焦土之中,抬出来了两具尸首。
  周围的人都在说,是当朝三公主看中了我的兄长,要逼迫我兄长停妻再娶。我兄长不应,三公主就派人来烧死了我嫂嫂,却不料这场火也会把我兄长一并带走。
  我很害怕,我怕到不敢去认领我兄嫂。
  他们都说,我兄长不识好歹,居然敢与皇家的人做对。
  可我兄长爱重我嫂嫂,这也算是错吗?
  我偷偷跟在差役的身后,我想看看我的兄嫂他们会去哪里。
  我守在衙门外,等了好几日,饿了就去食摊前拿旁人吃完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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