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嫂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生个一儿半女的?“萧琏本着一人烦不如众人烦的念头,当即开始催促萧郴。“兄长,你莫要告诉我,你与嫂嫂在一起这么多年,你还未与她行那什么礼吧?”
  萧琏这番话倒叫饮酒的萧郴岔了气去,一时咳嗽不止,生生咳出了大珠小珠落玉盘之势。
  “兄长,你放心,我必定求到宫里,叫太皇太后老人家派出个中圣手,来替你瞧上一瞧。”萧琏满脸写着‘大哥你听我说,弟弟我真的是为你着想’,叫萧郴直想抬手给他一鞭子。
  “你才有病。”萧郴好容易缓过气息来,只抬头瞧向窗下回风卷雪的景色。“子嗣缘乃天定,有便有,无便无,何须强求?”
  “我此生能有蘅娘做伴,已是极好。”
  “兄长,但你们终归还是……”
  “你还是早早把宫里交待的差事说与我知,等将这差事领了,我也好快些回城去见蘅娘。”
  萧琏叫他这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只得拿出太皇太后的密信交与萧郴。萧郴看罢,当即将这信投入炭盆就地焚毁。
  “宫里要改国号了?”
  “陛下与太皇太后皆有此心。”萧琏点头,“但你亦知,更易国号非是一言而定之事,虽太皇太后会安排太常太卜以天象一说来造势,但也还需民意方能顺利为之。”
  “明白了,郴川附近我会安排下去,你且叫宫中安心就是。”既已事毕,萧郴自不会再独留在此处竹楼。“行了,与我一道回城吧,今日冬至,蘅娘必是在家中备了家宴的。”
  萧琏自是应下,二人骑马奔回城中,未至府门前就瞧得秋蘅着了一身碧色衣裳执伞立在雪幕之中。
  萧郴翻身下马,一袭玄色斗篷因着他疾奔之态游走翻转,倒叫这满城朔风都透过衣料灌入其中。
  “这般大的风雪,你出来作甚?”萧郴忙将自己身上的斗篷解下来裹到她的身上,“我不是与你说了吗?不必在外头候着我,我不会一言不发就离开的。”
  “我知你不会,但我总觉着,有人记挂着的才能称之为家。”
  秋蘅拢了拢自己肩上的斗篷,抬手将伞递给了萧郴。“快些进去吧,今日林楚弄来了一只羊,亦浅与林嬷嬷做了灸羊肉,闻着很是不错。”
  “我备下了葡萄酒与郎官清,都温着呢,你现下就能喝上一盏暖暖身。”
  萧郴揽着她的肩头与她朝内行去,一壁走,一壁道:“现下最该暖身子的是你,我瞧着你手怕是又要不好,也不知捧个手炉。”
  “我只出来了片刻罢了。”
  “那也不行。”
  萧琏一人牵二马,左手白,右手黑,他瞧着风雪当中相偎入院的两人,不禁感叹,此时最冷的难道不是他吗?
  他可是身心俱冷呐!
  萧琏对此难免腹议一番,当即决定即便要冷,至多也只能是个心冷,断不可身子也叫这冰天雪地给冻寒了。
  他牵马入内,随后将马交给薛无方,这便独身入了正堂。
  “二郎君也来了?”秋蘅与萧郴一道坐,这才发觉萧琏亦在。“二郎君何时来的?”
  “是呀,我何时到的呢?”他将目光投至萧郴处,道:“我就是恰巧与某个黑了心肝肠肺肾的橘色猫儿同行罢了,结果这猫忒不要脸,看到他的心肝宝贝就抛下了我,将我当成了书童随从使。”
  “兄长,你说这等没脸没皮的猫儿,我是不是应该收拾收拾他?”
  “我觉得你的嘴欠收拾。”萧郴自是听得清楚明白,当即夹了一块灸羊肉来摆到他盘里。“赶紧吃。”
  不独萧郴听出来了,屋内众人也一并听出来了,当即都掩了嘴去笑。八斤适时地跳出来,他凑到萧琏身边嗅了嗅,随后警觉地跳来,自朝着秋蘅怀里窝着。
  秋蘅剥了一只虾去喂它,它便又是一通亲亲嗅嗅再咬,咬了许久都未能将那只虾吃进腹中。
  亦浓在旁瞧得它如此作派,啧啧道:“这小家伙真是能装,我昨日还瞧它捕下来一只雀鸟,不过眨见,它就已经将那只雀鸟拆骨吃了。如今这虾连壳都给剥了,居然还能咬不动?”
  亦浅:“这不还是因为是咱们夫人在喂嘛,若是换作你我,它怕是瞧都不过来瞧上一眼。”
  萧琏顺势接了话茬:“哎,都是黄的狸奴,一样的黑心肝,一样的心眼多,一样的会骗人。嫂嫂,这样的狸奴你可不能宠着,它必定是个丧良心的。”
  真是亲兄弟。
  “听闻你母亲给你挑了许多家贵女,你都不甚满意。为兄想了想,我离开都城几载,着实也该尽一尽长兄之责。既然你母亲给你挑的你都不喜欢,想来你是个不中意那些娇娇弱弱的闺阁姑娘。”
  “林楚长年走镖,他识得的江湖儿女众多,明日我就去寻他,叫他将那些好姑娘都画上一副画像来,趁你尚在郴川,赶紧见上一见。若有心仪之人,也好趁此一道带回都城。”
  真是相互伤害的亲兄弟。
  林嬷嬷也来凑了热闹,接话道:“少爷放心,明日一早我就将林楚唤来,定叫他当日将这桩事办成,不叫二郎君空走一趟。”
  亦浓、亦浅亦来接话:“对对对,少爷宽心,我一定会将二郎看住,不叫他寻得机会夜半逃走。”
  “我现在就走。”
  一餐冬至团圆宴吃得众人尽展欢颜,宴毕之后萧琏自是叫请去厢房歇了。自然,萧琏并未夜半就走,在萧郴处他们最多是斗个嘴过个嘴瘾,若他回去都城,那老王妃可是动真格的。
  郴川较都城的地气稍暖,自秋蘅来到郴川五载,这还是头一次瞧见落雪。她瞧着窗外纷纷而至的玉尘,恍惚回到了在侯府的那个岁暮之日,她也是这般倚着窗瞧着落雪之影。
  “窗口风大,也不知多加件衣裳。”萧郴端了盏燕窝入内,他瞧见秋蘅倚窗而坐却未加衣,当即扯了一旁的锦被盖到她身上。“你晚膳未用多少,我另着亦浅备了盏燕窝,你再用上一些。”
  秋蘅瞧了那盏子一眼,即刻推托,道:“这个时辰了,若然再食用,怕是不好克化了。”
  萧郴倒也不强求,只将盏子摆到一旁,道:“二弟是叫他母亲催促成亲催得着实没办法了,只能借着办差之名躲出了都城。”
  “凝儿与韵儿都已成婚,凝儿担忧自己女儿相貌平平,韵儿那处尚不知腹中是男是女,她的夫婿便开始如写奏折般的拟定名讳。”
  “因是有此二事,才更叫二弟左右为难,避无可避,就只能躲出来了。”
  秋蘅瞧着他,清眸或舒或阖,踌躇半晌,道:“那你呢?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行,男孩长得肖似蘅娘,定是个玉树临风之辈。或是个女孩,为夫我也算还行,面容一途尚过得去,不会叫咱们的
  女儿出生便落了下乖。”
  秋蘅若有所思地颔了首,道:“那夫君可得好生想想了,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
  “我来想……”萧郴脱口这三字方回过味来,“孩,孩子?”
  “恭喜郎君,你要当父亲了。”
  “我,我要当父亲了?”萧郴急忙与秋蘅坐至一处,一只手摆在秋蘅小腹之前,半晌都不敢摆上去。“我要当父亲了!”
  “蘅娘,你要不要再吃点别的?你晚膳用得着实太少。对了,得进补,不喜欢燕窝的话,人参,鹿茸,灵芝是不是应该也行?”
  “我虚不受补!”秋蘅扯住了他,只将目光移至窗外。“陪我看雪吧,这是来郴川后的第一场雪。”
  “听你的。”
  一如多年之前,只是当年相对而坐,而如今,却可相拥而坐。
  第171章 番外二月如安
  她自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当今太子妃,自己的父亲是当今东朝太子。可她不能随父姓萧,也不能随母姓赵。
  她的母亲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楚胭。
  旁人皆以为这胭字是代表红艳之色,最是适宜女儿家的名字。可楚胭知晓,这个名字是她母亲在告诉她,她就是她的咽喉,她的命门。
  楚胭自小被送到虞家生活,由虞家人照顾抚养。她的义父,虞家那位郎主——虞植将军将她视作亲女,叫她衣食无虑地长大。
  楚胭觉着,这样也是极好的。
  虞家长年在临阳戍边,虽临阳风光比不过江南秀丽,城镇不如都城繁华,但楚胭却是极其欢喜这儿的。
  楚胭及笄那年,虞植带着她与虞浅音一道回都城述职。楚胭可以去见自己的母亲了,可临回都城之前,虞将军却来寻她,叫她万不可随意入宫。
  楚胭忽然明白过来。
  她还是她母亲的命门,她还是一柄能害死她母亲的利刃。
  虞氏一族长年领兵在外,此时得归都城,都城中各家官员自要往来走动。
  虞浅音长她许多岁,多年来都掌虞家中馈,在此等往来之事上,自是得心应手。
  她年岁相当,出身又好,自然就被都城中好些人户看中,争相要将虞浅音定作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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