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用罢早膳,萧郴依旧是往书房去,秋蘅便独身去了听竹院与萧韵萧凝一道刺绣。
“昨儿晚间也不知外头生了何事,竟将阵仗闹得这般大。”萧凝绣罢几针,便搁了银针看向秋蘅。“嫂嫂,你可听到了?”
“我是个睡得沉的倒是不曾听到,不过这声响倒将你兄长惊醒了。”秋蘅随意提了一嘴,接连落下几针后,又道:“能闹得这般大,莫不是有人犯禁?”
萧韵道:“我也是这般猜想的,这不,一早就叫香丹出门去打听了。”话毕不久,香丹便疾步而来,喘着气与几人行礼。
萧韵叫她莫要再行虚礼,快些将事说与大家知才好。
香丹自缓了几息,才道:“听闻,是侯府的别院遭了贼人,不单有人亡故,更是走了水,将月荷别院毁去一大半。”
“昨夜又是犯禁,又是救火,这才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月荷别院?”秋蘅闻得与谢府有关,眸色亦愈发沉重。
那处院落本就只一处寻常别院尔,院中一无贵重物品,二无贵人私库,这贼若入府,左不过图个财或图个人罢了。
月荷别院既无重财,院中奴仆亦是些个年岁大的粗使仆从,算来算去,唯有谢烁一人是那整个府中最为特别之人。
秋
蘅不再多留,只早早离了席,一面叫玲珑去套车马,一面去寻宣王妃通传,好早早回一趟谢府才是。
车舆一路疾驰回府,府中奴仆也未有多拦,直将秋蘅引去内院。
彼时谢侯不在府内,下人便将她指着去见了谢璨,谢璨得知自是叫她快快入内。
“昨儿晚间别院遭贼,院中起火,死了一名老车夫,兄长受了伤。母亲哭闹一场,我与祖父正商量着,想将兄长一并移回侯府将养身子。”
“烁侄儿独居别院日久,也确实应当迎回来才是。”秋蘅于此并不多加拦阻,“我今日在王府听闻此事,怕别院身故之人会是烁侄儿,这才急急回府。”
“既然烁侄儿无恙,我便也安心了。”
秋蘅端出一派宽心模样,瞧见谢璨朝她身后望去,便又道:“世子本也打算来,只是今日腿疾处又有些适,我便叫他不要出门了,免得伤了旧患。”
“对了,大嫂嫂那处可指了人去迎烁侄儿回府了?”
“早就去了,现下当是回来了。”他抬手盛了盏茶递到秋蘅跟前,道:“这些时日可还好?”
秋蘅接过来饮了一口,回道:“挺好的。王府中馈有王妃执掌,我素日得闲,也不过就是调些香料,再与两位县主一道绣些绣品打发辰光。”
“我记得先时在夏县时,你就偏爱刺绣,来了都城亦是,现在出嫁了,也还是如此。”
秋蘅低垂了头,双手指腹在茶盏上摩擦一二,终是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刺绣。”她说罢这话便又饮了一口茶汤。“从前一直刺绣是为了换银两生活,来到侯府之后,是因为旁人觉得女子应当喜欢,我也懒怠解释。”
“嫁入王府之后,屋内未曾备下绣架,我倒是绣得少了些。只是在两位县主来寻之时,再与她们一道绣上一会儿,权当温故知新了。”
谢璨执着茶盏的手顿了顿,神情错愕。他原以为这世间大多女子都钟爱女红一道,所以瞧着秋蘅时常刺绣,便觉她也于此道十分上心。
却不想,那只是为图生计的无可奈何之举。
似乎,当真与那厮所言一般,将秋蘅嫁去宣王府,是眼下最好的一条路。
“阿蘅嫁去宣王府,果然是个好去处。”
第162章 疑心秋蘅将头枕在萧郴肩头,耳畔满是……
谢璨将身子略偏移几分,抬起双手如饮酒般饮去茶汤,倒叫前头秋蘅眉头微蹙。
未待秋蘅将谢璨的行径思个明白,外间沐重便至内里来回话。
沐重见秋蘅亦在,面上神色稍亦,但见谢璨叫他直言,他方道:“禀驸马,大老爷与大夫人已去月荷别院迎过烁郎君了,只是烁郎君言说他所居院落无碍,且侯爷未解其禁足,故不肯离开。”
这话虽回得看似在理,实则奇怪。
谢烁是被罚去月荷别院禁足的,若他要替大房争上一争,必得回到侯府才是上乘。此时别院遭贼,院落又走了水,着实是个上佳的时机,可他偏还不肯离开。
秋蘅自觉他行事有异,这便开口道:“这好办,过会儿等父亲回来了,我与父亲求个情便是。无论犯了多大的错,烁侄儿终归是谢家子嗣,断不好叫他立此危墙之下的。”
话未毕,倒是外间来人禀报,言道谢侯已然回府。秋蘅这便与谢璨一道站起身来,二人结伴自往谢侯院中去。
二人入得内里,谢璨便将月荷别院一事尽数说与谢侯知。待他说罢,秋蘅亦开口道:“父亲,烁侄儿居于月荷别院日久,想来他也当是知错了,不若就叫他回来吧。”
“终归是一家子的人,总不好叫他再住在那遭过贼人的院落之中才是。”
“是呀祖父,近些时日听闻都城中好些大人家中都有遭贼,如今寻夜的兵士都加了几倍,兄长还是回府安全些。”
秋蘅听得谢璨所言,问道:“近日都城中闹了贼吗?”
谢璨点头:“我去上值时,听不少同侪提起,好像连何相的府邸都遭了贼人。”
听得何家亦遭了贼,此等事多少叫秋蘅将心思往宫里摆了。
萧郴说过,宫里要对付何家了,只怕近日里的这些贼,都是太后寻了天禄司中之人所做出的假象。
若然这事与宫中相关,那月荷别院死的那个人,燃的那场大火,也绝非寻常。
秋蘅稍稍稳了稳心神,又道:“连何相府上都遭了贼,想是那贼人厉害得紧。父亲,还是快些叫烁侄儿回来才是,若他还待在别院处,再有个万一,这便不好了。”
谢侯对此未有阻拦,只叫陆方指个人去月荷别院处递个信,叫谢烁归家住着便是。
“璨儿,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回公主府吧。”谢侯瞧了谢璨一眼,当即下了遂客令,谢璨自不好多留当即行礼离开。
待他离开,谢侯方道:“蘅儿,近些时日你可曾进宫?”
秋蘅摇头:“自成亲后一日入宫觐见陛下之后,女儿便再也没有入过宫了。近来宫中无召,世子旧疾亦时有发作,我便一直待在琼芳小筑之内。”
谢知言不由地捋起了自己颌下白须,两道霜眉略略蹙起,一双混浊黄目盯着秋蘅不曾挪动。
明帝对秋蘅有意,这事,谢知言心知肚明。
依着明帝早些年对何氏的做派,只怕是早该命人叫秋蘅假死离开,过些时日再给她安个新身份送入宫中才是。
因此,初初知晓都城中各家宅底遭贼时,谢知言便猜想是明帝为将秋蘅迎入宫所想出的法子。
可若是如此,依着明帝的性子,多少都会寻些个由头来,好见一见秋蘅才是。
秋蘅叫他这一通打量瞧得心慌,当即问道:“父亲缘何这般瞧着女儿?”
谢知言恐叫她知晓自己打算,忙笑道:“无事,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如今是宣王府的世子妃,先王妃又与皇后交好,还道你会时常入宫做陪才是。”
“想来是宫里又进了新人,所以皇后殿下才无心召我入宫吧。”秋蘅抬手掩去唇齿,笑道:“入宫谢恩之时,曾听大皇子提起过一嘴,当是个妙人才对。”
闻得明帝枕畔进了新人,谢知言神色不免凝重,一番斟酌后,问道:“陛下身侧进了新人?”
“当是如此吧,女儿也不曾多问,怕在宫中言多有失反招了祸来。不过大皇子既然能明言此事,自是做不得假的。”
谢知言点了点头,旋即端过茶汤吃罢一盏,这便也催秋蘅快些回去了。秋蘅已然将话说毕,自不愿多留,当即行礼离开。
她行出谢侯院中未几,便遇上一直候在假山旁的谢璨。“祖父可曾为难你?”
秋蘅摇头:“自然没有。”她与谢璨一并行出几步,这便左右张望。谢璨知她担忧,只压低了声与她说沐重已被他打发出去备车了。
“别院死的那个车夫,你若有法子,最好去探一探他的底细。”秋蘅眼下着实是无人可用,思量再三只得将此事托与谢璨。“都城中这些贼人想来意图非是财帛,怕是还在图谋他处。”
“切记,你自己去查,万不可托手叫三公主插手。若是你探不得,便也莫要再去探了,我再想旁的法子。”
谢璨猜她所说的法子定是去寻藏头露尾之辈,当即应下来,叫秋蘅切切放宽心才是。秋蘅如是应着,二人便一壁走,一壁说,不多时便已一道行出侯府门外。
府门开启之时,便见三公主的车舆停在侯府门前。
燕草上前将萧淑婉扶着步下车舆,秋蘅与谢璨当即行将过去,与她见礼。
因着这些时日谢璨与她尚算和睦,他虽未挖空心思讨好自己,但较先时而言,已是大有改变。如今谢府出事,萧淑婉便想着多少也该来过问一二,不想又撞上他与秋蘅一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