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但能工作和乐意上班是两回事，清醒的黎秋月也并没有加快速度，火苗依旧保持在令人着急的最小值，递煎饼的动作也是0.5倍速，甚至连话都懒得说。
看在我这么慢的份上，你吃完就走吧。
黎秋月在心里默默的祈祷，她今天的确大批量采购了食材，但面粉是给自己做糕点的，土鸡蛋是要送给外公外婆补身子的，西葫芦是要让爷爷奶奶帮着腌酱菜的，真为做生意准备的没多少啊！
“咔嚓。”
小火煎出来的糊塌子比寻常多出一点酥脆的口感，但略微一嚼就会被西葫芦丝占据注意力，面粉的香气亲昵的点过舌尖，跟鸡蛋手拉手在口腔上下跃动。
保安是个纯粹的肉食动物，但啃着阿拉口中的面饴饼，也不得不承认这钱实在划算的很。
“再来一个！”
想到煎饼老板口不能言的小可怜背景，保安抛掉黎秋月现在只是试着摆摊，还没有正式营业的想法，毫不犹豫的选择加单。
这种手艺这个时间亮灯，不就是白天抢不过人家，又没攒到第一批回头客挣不到钱，才选择深夜加班等客吗，虽然隔着口罩头套看不到摊主的表情，但摊主肯定特别高兴。
他懂，他都懂！
黎秋月：……
你懂个der！
“算了，再来两个吧。”
黎秋月的鸡蛋刚打进碗里，保安改变了主意——摊煎饼的分量很实在，但他胃口大，摊主的速度又有点慢，要是一个一个的点单，可能手上的吃完了，锅里的还没做好。
“蓝宝到账30元～”
黎秋月无法说话的人设根深蒂固，保安也不指望摊主回应，直接扫码付款。
黎秋月：……
什么叫雪上加霜：）
黎秋月把蛋壳一扔，抽出一张白纸，用马克笔刷刷一顿写，然后啪一下贴到了价格表旁边，才继续慢吞吞的打面糊。
保安看了看黎秋月，又看了看新的白纸。
【每位客人限购十个】？
这是给谁看的，他也吃不下十份啊？
黎秋月对保安懵圈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本来是准备白天再把限购写上去的，毕竟那个沪市老太太实在有点令人害怕，但面前这男的一看就很能吃，她还是以防万一吧。
黎秋月本来打算把限购的数量定为2或者3，最多不超过5，她的饼子分量不少，一个快到半斤，只要不是消耗特别大的，基本吃不了三个就会撑肚子。
但谁让买了十个的是蒲榕呢。
可能是天太黑风太大，黎秋月觉得自己杂七杂八想了很多，但等两个摊煎饼做好以后，她回忆了一下，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记忆出现问题是一件有点严重的事情，她应该……
“再来一个摊煎饼。”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
保安咬着刚到手上的糊塌子，想了想自己一个煎饼下肚的饱腹感，果断又来了一个。
“蓝宝到账十五元～”
虽然一顿夜宵吃掉六十块钱有点奢侈，但想想手上饼子的味道，保安还是决定不能亏了自己的独生嘴，而且他很快就想到了合适的理由——
“摊子至少摆了两天，但我前两天都没吃，今天的分量只是将之前的补上了而已。”
黎秋月没听到保安的碎碎念，她只能庆幸自己昨天顺手把西葫芦洗了才睡，不然还得不停的往返跑。
饼香再次散发出来，黎秋月给自己悄悄塞上一只蓝牙耳机，边听歌边给煎饼翻面，动作放慢以后体力消耗也没那么大了，摸鱼的功夫也多了不少。
保安吃饼的速度很快，黎秋月做饼的速度有点可怜，所以保安在吃到第三个饼的时候被迫学会小口品尝，眼巴巴的等待着最后一个饼出锅。
“老板，你这边肯定会有很多客人。”
保安虔诚的吃着第三个饼，给予黎秋月手艺上的肯定
黎秋月：……
可能是保安的话太过真诚，黎秋月煎饼的时候难得扫了一眼小摊。
深夜，小车，暖黄色灯光。
这几样元素加起来似乎自带温馨的范围，但前几天的在同样的时间出摊五分钟也没有车停下，很多客人……黎秋月连摇头的动作都懒得做。
黎秋月并不知道，这些元素的确有吸引力，只是效果有点差，但加上今天的“满脸享受和期待的客人”后，量变会直接产生质变。
就像是被补上最后一块的拼图，看似只差一点，但前者是一堆零散的碎片，后者才
是一个整体。
陶然，单亲妈妈，出租车司机。
“妈妈，我饿……”
女儿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陶然在红灯前踩下刹车，语气温和的回应。
“后备箱不是有吃的吗？你摸摸？”
女儿才五岁，她不放心把孩子放到出租屋，请不起符合要求的钟点工，也没有那个运气碰上不怕麻烦的好心人，只能在幼儿园放学以后带着女儿一起开出租。
怕被投诉，女儿都是坐在车子的后备箱里，吃喝都放在后面，上厕所就趁着没客人的时候去公共卫生间。
好在女儿懂事，平时也都不怎么吭声，饿了就吃，困了就裹着毯子睡，对陶然晚上开车赚钱没有太大的影响。
“没有了……”
女儿有些委屈的说道，陶然这才想起来今天接了个长途单，因为晚上没多少店开着，客人愿意花高价买吃的，她一个没忍住就卖了，女儿能忍到现在才说已经很厉害了。
“乖乖等等，我看看路边还有没有卖小吃的，有就买一点，没有我们就再忍忍，回家再吃东西。”
陶然看着女儿只觉得心酸，她恨自己当年眼瞎看上个人渣，生孩子之前畜生还勉强披着一张人皮，生完以后……
她好容易带着女儿离婚了，还天天过来骚扰，生过孩子的女人找工作本来就不容易，连着几个工作被搅黄后，她直接被当地拉近了黑名单，要不是她还有辆车，女儿只能在跑外卖的电动车上吹冷风！
之前把孩子放在出租屋，一个星期就差点被丈夫那边抢走三次，她实在没办法才把女儿带着一起跑车，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好，妈妈注意安全，我乖。”
女儿越懂事，陶然就越心酸，一直盘旋在脑子里的念头也越坚定。
又拐过两个路口，陶然远远看到了一串橘黄色的小灯，她下意识的开过去，刚好看到满脸虔诚的吃掉最后一口饼的保安。
“好香……”
再懂事也只是个小孩，生理反应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控制住。
“妈妈下去看看。”
陶然也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叮嘱自家宝贝不要出来，便带着粮食取样器下了车。
以防万一。
“给我……”
陶然看到价格表，一下子失了声。
是她在车上太久了吗，现在的素饼都这涨价成这样了？！
“是有点贵，但是好吃啊！”
旁边有人接了话，陶然还以为是自己问了出来，其实保安是看到了陶然的表情，顺嘴就给黎秋月来了个推销。
保安的推销能力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但他胜在真诚，把摊主这边的味道分量说的清清楚楚，连口不能言的背景都被叭叭个干净，让黎秋月看过来好几眼。
她什么时候不能说话了？
“给我来一个饼。”
空气中的香味还没有散掉，陶然终于下定决心，虽然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疯了，十块钱就能吃一个鸡蛋肉丝粉，她硬是要买十五块钱的饼，还连块肉都没有！
但想想女儿……算了，试试吧。
“绿信到账15元～”
黎秋月都做好保安一走就关灯的准备了，但新客人来了，是一位长相温婉的小姐姐，本来咬咬牙拒绝也不是不行，可她还牵了个小女娃啊！
小女孩穿的很厚，长着看上去就很好捏的苹果脸，发型是熊出没的嘟嘟同款，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冲人笑起来的时候心都化了。
黎秋月能怎么办呢，她只能接了这单继续做饼，还悄悄多打了个鸡蛋，算是回应小孩的那声谢谢。
然后小姐姐吃着吃着就哭了——
黎秋月：……
救命！
可能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黎秋月一直从三点忙活到地九点下班，用来做酱的西葫芦硬是用的一个都没剩，拧车把的时候手都快抖成帕金森了！
钱的确没少挣，但命也没少氪啊！
回家的黎秋月饭也没吃，用最后的意志力洗了澡，滚到床上就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不是休息够了，而是饿醒了。
没恢复也不想做饭，索性又拿了饭店的打包盒出来加热，吃了饭再去算算债务问题，乘着微波炉叮的功夫，黎秋月刷了会儿短视频，看到一条本地视频。
【离开这里，要前往新生活了。】
配图是一辆很适合开出租车的四轮，还有一大一小的合影，小女孩长着一张苹果脸，发型是嘟嘟的同款小揪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