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闲得无聊,帮她把那些书收起来,送到她的书房。
  他不知道她这些书要放在哪,只好暂时放在书桌上。一眼瞥过,便看到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
  他并非有意翻看她的东西,只是那手账本展开,入目之处就是在一篇纸上胡乱写的“程与翔”这三个字。他认识,那是她的字迹。
  赵冀舟觉得程与翔这个名字很熟悉,不由得翻看了那个精致的手账本,看到了程与翔精心给她写的那封生日祝福信。
  语气亲昵,是他的第一感觉。
  不知为何,男人的第六感促使他翻出了当初沈怀送给他的那个信封。信封被压在各类文件下面,表面有些褶皱。
  当初他没打开这个信封,是因为他觉得这东西是沈怀耍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更何况,他更倾向于信任于胭。
  他盯着信封上的字眼——赵总,于胭可不止你一个男人。
  他的太阳穴跳个不停。
  赵冀舟鬼使神差地拆开了那个信封,果然看见了于胭和一个男人在街头勾肩搭背的场景。
  照片有很多张,他依稀分辨出,上面的男人就是年初g大捐赠仪式上的主持人。
  一切,好像都说通了。
  赵冀舟被巨大的怒气裹挟,将泛黄的信封捏作一团纸扔进了垃圾桶泄愤。
  他给宋疆打电话,让他查于胭上次到底和谁去的津城,顿了两秒,又往前说了个大概时间。
  宋疆的电话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答案了。
  他反复想,他待她不好吗?她为什么要背叛他?为什么他信任的人都要背叛他?
  于是,他隐匿在她的书房里,等着她。
  雨势小了很多,但依旧在下,似乎有种誓不罢休的感觉。
  赵冀舟拉开车门,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他掏出手机,让宋疆再查于胭和程与翔的关系。
  尼古丁明明有麻痹人的作用,车内被烟味裹挟,他却觉得心理负担沉重。
  他没发动引擎,没开车灯,就这样隐匿在黑夜里,吞云吐雾。
  她生气了不想见他,让他滚。
  他弹弹烟灰,自嘲地笑,可他不敢滚,他怕她想不开出点什么事。
  果然,大概过了有半个小时,一个清瘦的身影举着把黑色的雨伞推门出来。
  第48章 “胭胭,我错了。”
  这半个多小时, 赵冀舟陆陆续续抽了很多支烟,烟雾笼罩住他幽深的双眸,他一直在想于胭刚刚的反应, 想万一是自己判断错了、真的冤枉了她该怎么办。
  她是个烈性子,平时生个气半推半就当作是调情,可其实, 她不好哄。
  车窗紧闭着, 车内被烟味裹挟, 憋得人透不过气来, 窒息感压在胸口。
  他手撑着方向盘,觉得烟味熏得头疼。
  在烟雾迷蒙、雨丝缭眼的环境下,他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大概是怕冷, 她在这个时节甚至穿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她用手机打着手电筒,小心翼翼地绕过脚底的水洼。
  赵冀舟掐掉烟,手放在车门上, 想去追她,却骤然收了回来。
  他指尖杂乱无章地敲打着方向盘, 很想下车拦住她问问她要干什么去。他第一只反应是觉得她生气了, 所以不打算在家住了。可一眼望过去, 她手上却没带任何东西。
  赵冀舟舒了口气, 看来她没打算离家出走。他往前倾了倾身子, 借着挡风玻璃看着她站在了路口。
  于胭站在路灯下, 昏黄的灯光打在黑色的雨伞上, 将雨落银丝的形态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一手撑着伞, 一手托着手机, 低头反复看。她刚刚叫了个车,预计还有八分钟到。
  赵冀舟眯着眼盯着那个清瘦的身影,雨伞遮住她的脸庞,让他看不清她的脸。
  犹豫良久,他推开车门。车上有伞,他回头看了一眼,没拿伞,淋着雨缓缓走到她身后。
  雨水缠绵的夜,路上没有一个人、一辆车,她显然能听见他接近的声音。
  可她挺着背,低头把游戏打开,故意将手机的音量放大,不理他。
  赵冀舟只穿了件薄薄的西装外套,雨水很快便将衣服打湿,衣服黏在身上,带着冰冷的雨水渗进皮肤毛孔,显得人格外狼狈。
  他走到她身侧,攥住她拿手机的那只手腕,温声说:“夜深了,天凉,先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于胭抬眸,看着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下,滴在漆黑的眸子上方。她眨了眨眼,心脏跟着骤缩,她何曾见过他这个样子,居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明天再说就晚了。”她收起自己可悲的怜悯心,甩开他的手,冷冷地说。
  赵冀舟站在雨里,不想和她争执,退了一步说:“那上车,我送你。”
  于胭低头看了眼手机,司机大概是遇到了红灯,车一动不动。她凝神说:“不劳烦您了,我叫了车。”
  赵冀舟看着她倔强的小脸,伸手去拉她的手腕,她咬牙切齿地说:“赵冀舟,你到底要干嘛?让你动手打我你又不打,睡你也睡了,你还想怎么样?逼死我吗?”
  赵冀舟敛眸,他是怕她这个烈性子受不了在书房的那些事,再做点儿傻事。
  可他的担忧真是多虑了,于胭再委屈也不会想自杀自残这种事,她步入社会上的第一门课就是自己一定要爱自己。
  他钳制住她的手,她倔强着不和他走,两人争执不前。恍然间,路上一道光照了过来,她知道是她叫的车到了,立刻想甩开他。
  车停在路边,于胭想上车,却被他攥住手腕。他对司机说,不打车了,让他走吧。
  “赵冀舟,你发什么疯,车是我叫的。”
  “我说了,去哪我送你。”
  司机大雨夜好不容易接到一单,明显也不愿意,对这对情侣的争吵觉得厌烦,不自觉地蹙眉。
  于是赵冀舟摘下腕上的手表,顺着车窗塞了进去,才把司机打发走了。
  于胭看着车灯淡出视线,胸口起伏着,“你凭什么管我,是我自己花钱叫的车。”
  “花的是我的钱,就是我说了算。”他骨子里一贯强势,说出这话的瞬间他就后悔了。
  果然,她的眼神黯淡下来,扯着嘴角笑笑。她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她花的不就是他的钱,可心里还是涌上一阵涩涩的难过。
  为什么还是会难过?是因为之前对他动了真感情了吗?
  她咬住唇,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不要哭。
  “胭胭,我没有那个意思。”赵冀舟立刻解释,似讨好地用沾了雨水的手捏了捏她冰凉的小手,把她的手包裹住。
  于胭抿了抿唇,盯着他漆黑的眸子,一点一点抽出自己的手,撑着伞沿着马路往前走。
  突然刮起一阵风,把雨水拂到她的脸上,借着雨水的掩饰,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雨水夹杂着泪水,落在嘴里,只剩下苦涩。
  她觉得今天只有绝望,无穷无尽的绝望,比这条看不到头的路还要长。
  赵冀舟垂眸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手,又抬头看着凄凉的夜,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离他却来越远。
  他发觉,好像他曾经费尽心思对她的那些好、做出的那些努力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雨还在下,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眼看着那抹身影快要淡出视线,他抬腿追了上去。
  知道她有防备,知道她不喜欢自己亲近,他便保持着恰当的安全距离,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他知道她在赌气,因为这条路她就打算这么踏下去,不打车,不花他的钱。
  别墅区本就偏僻,他跟着她走了多长时间他不记得,只感觉雨势由小变大,又由大变小,到最后,居然在泼墨的夜空中看到了几颗星。
  萧条的星和霓虹灯照着那个孤寂的身影。
  终于,她停下了脚步。
  于胭顿了一下,知道他一直在跟着她。他没带伞,衣服肯定湿透了,这么下去很容易感冒发烧。
  她想转身看看他,犹豫了几秒,毅然推开了玻璃门踏进了药店。
  赵冀舟怔了几秒,才明白她这一遭的目的,原来是为了买避孕药,怪不得她说明天就晚了。
  做的时候,他没带套,甚至还故意在她腰下垫了个抱枕。他满脑子都是她说的那些不生孩子的话,他想,她不给他生孩子难道要给程与翔生吗?
  所以他卑劣了这么一次,明目张胆地欺负了她一次,把他的热情、欲望迸射在她体内。
  却没想到,她宁愿雨天走这么远路,也要断了他的期望。
  药店只有一个穿着白大衣的医生在。
  于胭收起伞,她问医生说:“有紧急避孕药吗?”
  医生看着她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问她要二十四小时的还是七十二小时的。
  于胭:“二十四小时的,谢谢。”
  医生似乎是见惯了一个姑娘独自买避孕药的场景,冷淡地给她拿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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