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程艳娟偏过头瞟了于胭一眼,嘴角弯了起来,感慨着说:“胭胭都成大姑娘了。”
“是啊,好多年没见到了。”老太太轻拍着于胭的手,“要是在街上遇见,我都不敢认这是我们胭胭。”
于胭坐在床边,“姥姥,您忘了,我明明前几天刚来看过你。”
老太太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连连点头,突然问于胭:“胭胭谈没谈男朋友?”
于胭的笑僵在脸上,她突然想起赵冀舟的话,他说她可以对外称他是她男朋友,她的确也这么做过,效果似乎还不错,至少学校里的传闻不再那么难听了。
可此刻,面对老太太似家常便饭般的询问,她反而觉得有些说不出口。
“看样子应该是谈了。”老太太玩笑地说。
于胭摇了摇头,“哪有?没谈。”她偷瞥了程与翔一眼,摸了摸老太太的手,“我要是谈了男朋友,肯定得带回来给您看看,让您帮我把把关。”
说完这话,她突然悲哀地想,她和赵冀舟大概永远都没有这个机会。
在老太太的记忆中,于胭一向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所以也没多加怀疑。
倒是程艳娟看了于胭一眼,缄默不言。
于胭又和老太太聊了两句,要拉着程与翔去吃饭。
程与翔会意,跟了出来,率先说:“放心,赵冀舟的事我不会和家里说的。”
“谢谢。”于胭点头。
于胭在津城住了一晚,第二天又来医院陪老太太呆了半天,她和程艳娟心照不宣地演戏,丝毫没有母女间的不睦。
令于胭奇怪的是,程艳娟这个性格,居然真的没再喋喋不休地缠着她。
她说不上自己是知足还是失落,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下午的时候,程艳娟突然拉住她,“胭胭,妈妈昨晚想了一晚,确实是我的错,当年确实是我的错,是我抛弃了你。”
于胭一声不吭。
“可妈妈确实一直惦记着你,你生日我记得,我前几天还和你叔叔念叨着。”她从包里掏出一条银手链,“你小时候就喜欢这种东西,昨天一直没机会给你,现在拿给你,生日快乐。”
于胭盯着那条手链,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先接个电话。”
她看是宋疆的电话,特意绕到楼梯间接。
楼梯间光线有些暗,有些昏沉和寂静,说话的声音甚至都有回响。
“宋助,怎么了?”
宋疆顿了下,“于小姐,您要回来吗?赵总出了个小车祸,人在医院。”
第44章 “离了我,没人敢要你。”
楼梯间的窗户开着, 凛冽的风吹的人打了个寒颤。
挂断电话后,于胭觉得焦头烂额,鼻尖沁出丝丝汗水。
她立刻买了最近一趟回北城的高铁票, 边走边低头买票,都忽略了站在楼梯口的程艳娟。
程艳娟倚靠在门上,俨然没有任何偷听被发现的心虚。她从兜里翻出女士烟, 把烟咬在嘴里, 嘴角轻挑, “胭胭, 家里又不是不让谈恋爱,你倒是没必要瞒着我们。”
于胭愣了一下,即使是在程艳娟面前, 她依旧对她和赵冀舟的关系难以启齿, 她耷拉着眼睛看了程艳娟一眼,沉声提醒:“医院内禁止吸烟。”
在她的记忆里,程艳娟是不吸烟的。
原来时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最基本的就是习惯。
程艳娟把烟拿下来, 重新掏出那条银手链,“收着吧, 下次见面没准是我死的时候了。”
于胭眼中不动声色地流露出一丝难过, “祸害遗千年, 您会长命百岁的。”她和程艳娟擦肩而过, “我要回北城了。”
“嗯, 我过几天也回洛杉矶了。”程艳娟胳膊耷拉下来。
她有些失望, 这次回来, 她确实是做好了和于胭这个女儿重修于好的准备。
但确实, 女儿长大了, 有了自己的价值观和见解,尤其在性格上的变化是她这么多年不曾参与也没资格加以评价的。
于胭闻言,心脏漏跳了一拍。她本来都已经抬脚迈出了楼梯间的门槛,突然又折返回来,挑起程艳娟手上那条手链,转身一声不吭地离开。
程艳娟看着消失在楼梯间的身影,觉得手中还残存着一抹手链的余温。她缓缓叹了口气,下次她再回国便说不准是什么时候了。
于胭简单收拾好东西,和老太太道了个别,便打车去高铁站。
途中,她满是不安。
她给赵冀舟打电话,他不接,给宋疆打电话,宋疆依旧是模棱两可的说辞,说赵冀舟只是出了个小车祸,轻微脑震荡。
于胭真不理解,宋疆说的话怎么能那么云淡风轻,脑震荡还不严重吗?
下了高铁,她打个车直奔医院高级病房。她拖着个黑色的十八寸行李箱,喘了两口气,推开病房的门。
高级病房很大,一眼望去哪有病房的样子,基础设施俱全,甚至有点儿总统套房的感觉。正在于胭犹豫赵冀舟住在哪个门后的时候,宋疆也推门进来了,“于小姐。”
“赵冀舟呢?”她放下手里的行李箱。
宋疆给她指了个方向,于胭不带任何犹疑,快步推开房门,将视线直接落在了躺在床上的赵冀舟身上,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环境。
房间的采光很好,将病床上的人烘托得静谧而温柔。
赵冀舟闻声睁眼,见到眼前人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怔了两秒,眉眼漾开,对她招了招手,“玩得开心吗?怎么回来了?”
于胭坐在床边环住他的腰,哽咽的声音夹杂着晚秋的风,是种他从没听过的哑涩,“赵冀舟,你没事吧。”
她觉得自己这两天有很大的心情起伏,对程艳娟,她虽然将狠话说尽,可依旧找不到一个和她恰当的相处模式。
而在听到赵冀舟出车祸的那一刻,她得承认,她心里的不安感达到了顶峰,浓重的畏惧感将她裹挟。她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似和风细雨,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走进她的心中,一举一动都会牵扯着她的心。
这还只是单纯的喜欢吗?
于胭不得而知。
她心中有一个浓烈的呼之欲出的但又让她极为恐惧的想法。
她不敢深想,只能强压住心头的情感,紧紧攥着她身上的被子。
赵冀舟摸了摸她的头发,她乌黑的发缠在他的指尖,浓密,顺滑,夹着淡淡的花香。
他安慰地说:“没什么大事,不是还好好活着?”
于胭抬眼,眼中蒙了层水雾,“脑震荡还不是大事?”
赵冀舟在那一刻真觉得玩笑开大了,惹得她要哭了。
他似抚慰地摸了摸她还有些凉的脸,“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磕了一下。”
于胭眨了眨眼,“可宋助说……”她偏过头看了眼宋疆。
宋疆求助似的看了眼坐在一旁沙发上看好戏的陈望洲,他削苹果的动作顿住,挖了块苹果塞进嘴里,替宋疆解围,懒散轻佻地说:“轻微脑震荡也是脑震荡,小车祸也是车祸。人都被岑姨逼着住院观察了,还不严重吗?”
于胭骤然惊醒般,松开环住赵冀舟的手,从床上跳下来,整理了下衣服。她耳根有些绯红,问赵冀舟:“他怎么在?”
陈望洲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吊儿郎当地说:“我一直都在,是你满眼都是赵冀舟,没看到我。”
陈望洲意有所指地看了于胭一眼,“这样吧,我和宋疆就先走了,你们继续。”
于胭也不矫揉造作,牵着赵冀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叫嚣着说:“当然是你们走了,总不能是我走吧。”
陈望洲挑了挑眉,把烟塞进嘴里,“回见。”
他啧了两下,推开门,真觉得赵冀舟把人惯坏了,以前哪有这么娇纵?
听见门被关上,于胭身子前倾,大衣的布料擦在他的胳膊上,酥酥痒痒的。她抬手摸了摸赵冀舟的额头,“真没事吗?医生到底是怎么说的?”
赵冀舟攥住她的手,放在唇上吻了吻,“真没事,本来都要出院了,但是我妈非要我再住两天观察观察。”
于胭叹口气,突然想起前几天才提醒过要他开车当心,她皱着脸,似算账地问他:“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开车要注意安全,你就不当回事。”
他轻笑,真觉得她这话说的很有正宫娘娘的架势。
“不是我开的车,是宋疆。当时在十字路口有个车闯红灯,宋疆及时调头刹车,两辆车就擦了个边,不过人都没什么事。”他云淡风轻地解释,手还不安分地在她的后背上摩挲。
“什么叫就擦了个边,你严肃点。”她拍掉他的手,气他这个毫不在乎的态度,“那如果宋助反应慢一点呢,是不是两辆车就要撞在一起了?到时候恐怕你就要住进icu了。”
“咒我?”他去掐她腰上的痒痒肉。
于胭思索着后退,偏过头,“我说的是实话。”
赵冀舟往旁边挪了挪,腾出半个床位,把她箍在怀里,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哑声说:“胭胭,你很关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