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没...没瞧见。”吕毅摇了摇头,才装作慌张地继续说道,“但...t但他们为什么要在咱百乐门闹事?又为什么要在柴房门口动手?肯定就是为了那关在柴房里的人!小的...小的就大胆猜测了一下。”
  “猜测?那你说,他们是怎么把柴房给烧了的?”
  “怎么...烧了的?这...这柴房里都是些干柴,去灯笼里拿根蜡烛,就能起火吧?那柴,不是随随便便就烧起来了吗?”他这话说得有些犹疑,又补充了了一句,“小的当时只顾着跑,实在是没看清。”
  “哦?”赖管事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原本威慑又压迫感十足的表情,因着花白的脸,生生卸去了不少的力道,“那你可知,柴房那大火,若是没有油或酒,根本就烧不了那么快?”
  “不...不知。”
  吕毅不顾身上的疼痛,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半跪着爬行到了赖管事的旁边,涕泪交流,哭诉着喊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有那些东西啊,或许是那小厮提前做了准备,又或者在另一边的厨房偷了些,都很有可能,请赖管事,相信小的,为小的做主!”
  说着说着,竟是当众磕起了头颅。
  “呵~”赖管事瞧着吕毅一副贪生怕死、痛哭流涕的瑟缩模样,心底的不信任感稍微散去了些,但还是冷声说道:“瞧你这胆子,就算再给你八百个胆子,谅你也不敢!但你——贪生怕死,不助同僚、惊扰贵客,也是该罚!
  来人,把他也给我关去柴房! ”
  “管事的,柴房已经彻底烧没了,这...”
  “那就,等歇业了,看着他把整个百乐门都清扫一遍,重点是茅厕。其他人,一个都不许帮忙。”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决定了吕毅接下来的命运,赖管事也没得闲情逸致,再跟他们废话,摆了摆手,转身就朝着大厅外面走去。
  他的这一身脏污,在这大堂待着,也不体面。而今夜的大半时间,都已经过去,在浇灭了柴房的大火后,幽深的夜空就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离天亮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百乐门的客人,也不需要赖管事再怎么招待,倒不如回自己屋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同去救火的那些工人,待赖管事离开后,也跟着一个一个的找地方清洁自己身上的脏污了。
  短短的一晚上,当真是风波不断。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顶着一身的黑灰,招待百乐门的贵客。就这样出现在客人的面前,还指不定遐想百乐门是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是糕点酒水都变得不干净,全沾了他们身上的脏东西。
  无论是何种,都不合适。
  一时间围堵着的工人,几乎都散了干净,只余下了几个不曾参与救火的人,殷切地招待着剩下的客人。
  而吕毅一直磕头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额头都红肿了一大块,可见他当时究竟有多用力。
  瞧着他现在的这副样子,鹿可的心里不禁是有些唏嘘。吕毅究竟在之后的副本里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副能屈能伸的模样。
  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疯狂。
  是的,疯狂。
  好似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绷直了,到达了最危险的时刻。做起事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基本上都没有考虑什么后果,就比如他刚刚冒险所做的一切事情。
  可要说他不惜命吧?
  又不完全是...
  在面对有可能危及到他性命时,吕毅又完全舍弃了自己的自尊和脸皮,对着赖管事,拼了命的磕头求饶。
  虽然侥幸糊弄了过去,但疯狂冒险的背后,换来的就是自己一身的伤。这持续不断地副本,终究是会将好端端的人,逼疯吗?
  纷繁的思绪只是在鹿可的脑中闪过了片刻,她摇了摇脑袋,刚想上前去慰问一下吕毅的情况时,吕毅就已经自己攀爬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吕大哥,你...你没事吧?”夏泽兰也跟着上前说出了关切的问话。
  “我没事。”吕毅摆了摆手,脸上竟还扯出了一个笑,“还得感谢赖管事给的机会,这下有正当的理由,好好搜一番这个百乐门了。”
  “这次侥幸糊弄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你总得,在惜些自己的性命。”平淡的语气里,颇有些不认同,鹿可看着吕毅的状态,语重心长的说道。
  “总得想些办法推进。”讪讪地笑了几下,吕毅有些不以为然。
  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也就只能用这些笨办法,靠着冒险,以伤换伤,获得更多的副本信息。
  总比无法通关、死在这个副本里,要好的多。
  见无法说得通,鹿可抿了抿唇,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怎么了?”刚看完热闹的钟游,看气氛不对,凑上前来问了一句。
  “没事。”摇了摇头,吕毅也没再细说,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俩人被我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等散场之后,各自散开,就到柴房旁边的茅房那里汇合吧,总归我也要去那里清扫的。”
  “可以,也不知道能从那俩人嘴里探出什么消息来。”
  夏泽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另外几人也没有异议。人确实在吕毅的手上,他们若是想要知道些更多的内幕,还真少不了吕毅的带路。
  确定了之后的行动,又简单聊了几句,鹿可他们才结束了此次的聊天,接着就分散开,各自行动了。
  毕竟,一直聚拢在一起,也太引人注意了。
  至于吕毅,顶着一身的伤痛,并未再想着去大门口站着,反倒是在这个僻静的角落,就近坐了下来,靠着墙壁,恢复着体力。
  鹿可和夏泽兰一起,避开了中间的客人,在百乐门大厅的边缘走动着,诸离还需要帮着清理些客人遗留下来的垃圾,钟游则是缩回了自己之前的角落,再次拿出了自己的纸笔,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
  但他们都在悄悄观察着大厅里的动静。
  少了那争执的客人闹事,大厅里变得和谐了许多,娇笑着的舞女,混迹在多个客人的中间,时不时地传来欢快又愉悦的笑声。
  之前被吕毅身上的鲜血,吸引过来的那些人,也因为血腥味暗淡,又混杂在众多的脂粉香气内,分辨不清,也就歇了心思,重新回到了醉生梦死的快乐中。
  大厅里,灯光璀璨,五颜六色的流光,肆意地洒落在众人的身上,万事万物,都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绚烂光彩,有些模糊不清。
  是错觉吗?
  眨了眨眼睛,鹿可蹙眉凝视着光影中的人群,却发现朦胧的感觉,更甚了几分。正当她决定再度细看时——
  “啪——”
  整个大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喧闹的交流声、嬉笑声,也随着灯光的熄灭而骤然消失。
  沉寂得仿佛再无一人。
  但身侧突然握紧她手掌的滑嫩的双手,又证实了夏泽兰的存在,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她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浅淡呼吸声,只有短短的几道。
  好在这样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又是几个呼吸间,大厅的灯光再度亮起,而拥挤在大厅内的所有客人,却在此刻——
  完全消失不见。
  像是蒸腾了的水雾,消散在了空气里,也消散在了百乐门里。
  除了那些残余下来的酒水、糕点,竟再也找不到那些七窍流血的客人的踪迹。
  当真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大厅里的其他人,舞女、场工、打手、从厨房送来食物的帮厨...似是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些客人们走的十分蹊跷,动作熟练的收拢起了餐桌上残余的东西。
  赔笑着的舞女,也当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才扭着身体往大厅外面走去。
  “这...是不是散场了?”夏泽兰松开了自己抓得很紧的手掌,纵使身边只有两人,还是压低着声音问道。
  “嗯,天亮了,也该散场了。”轻轻地应了一声,鹿可点了点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既然已经天亮散场,同为舞女的那些人都准备离开大厅,她们俩,自然也可以离开了,倒是钟游、诸离和吕毅他们,或许还得简单的清扫一下大厅后才能离开。
  鹿可拉着夏泽兰的手,也朝着大t厅外面走去,走到通往后院的那扇大门时,就看到了泛着淡淡青色的天空。
  晨光乍起。
  却还没有清楚地照亮整片天际。
  微薄得,如同凌晨四五点的清晨。
  原本笼罩在整片花园树林里的黑暗,也被清晨的余光,完全驱散了。青灰光芒下的树林,弥漫着一股极其十分浅淡的薄雾,嫩绿色的树叶,也因为残余的夜色,泛着浅淡的暗色。
  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树木、杂草、鹅卵石地面的模样。前面娉婷走着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傍晚时分出现的危险,此刻也已经化解于无形。
  她们踩踏着,走进了依旧带着淡淡冷意的树林里,除了冷风的呼啸声,再无其他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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