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鹿可静默地观看着高台上一幕又一幕的场景,心里思绪万千,最终化为了噎在喉咙里的浓重叹息,藏在斗篷内的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却又小心克制着自己不要划破掌心。
  她,无能为力。
  而玩家们自身的性命,也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可能永远依靠他人。虽然鹿可不希望看到之后的惨烈画面,但她也十分明白,面对着聚集起来的镇民,她若是出手相助,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亲手奉上。
  这是吊着玩家的饵,但又何尝不是一种——
  杀鸡儆猴。
  第197章
  “火焰赐予他们新生!”
  高台上的神父振臂一挥,冠冕堂皇的喊出了一句口号,就将手中燃烧着的煤油灯,朝着高台石柱上被绑着的两人面前的木柴堆扔了过去。
  薄脆的玻璃霎时间开裂,碎成了一块又一块,燃烧着的火焰顺着煤油落到了木柴堆上,混合着澄澈的油,一点点小小的火星,瞬时间绽放,伸展出一朵又一朵滚烫的火花。
  持续升腾的热浪和雾气,映衬地石柱之上的两人凄怨狼狈又惊惧的脸, 有些模糊。布料塞住的嘴巴,惊呼声和求救声只能吞没在唇齿间。
  相反,台下包裹着黑斗篷的镇民们,追随着神父的话语,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着:“新生!”
  “新生!”
  “新生!”
  熊熊的火焰在灼灼燃烧,肆意的伸展着自己的腰肢,焦黑的烟雾在半空中升腾,烫卷的火舌缠绕上了两人的衣服,渐渐地又沾染上了他们的皮肉。空气中隐隐散发出一阵烤肉的焦香味,以及被淹没的吞咽在喉咙间的凄厉惨叫。
  明明是极为残忍的酷刑场景,鹿可只看到了周围镇民们狂热又激动的欢呼声,完全不在乎高台上的人是死是活,只是一味的跟随和捧场。
  机械性的学习着他们的动作,在竭力伪装的同时,鹿可整个人不寒而栗,只能按捺住心里的恐惧。这一场当众行刑,对于神父的权威、以及镇上的镇民,她又多了解了几分,同样也给她多增加了几分警惕心。
  就连那么一丁点的怜悯、同情和惊慌,都被鹿可完全收敛在了眼底,不敢在人前显露一分一毫。
  纵使他们都身穿着一样的黑色斗篷,面上系着一样的黑色丝巾,遮遮掩掩着自己的容貌,极大程度的混淆了自身,根本分不清谁是谁,都不妨碍她的隐藏。
  小心谨慎一点,总是不会出错的。
  高台上的火焰仍然在炽热的燃烧着,被捆绑在石柱上的两名玩家,已然变成了巨大的火球,皮肉血骨都被火焰灼烧得融化焦黑,口中的布料烧尽,依稀可以在群众的叫嚣中听到他们更为凄厉的哀鸣。
  滚烫的热浪从中心位置不断地蔓延,即使站在人群中间位置的鹿可,都可以感受到那一股热浪。
  她只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目睹。
  足足过了约莫一两个小时之后,镇民们的嗓音已然嘶哑,熊熊火焰包裹着的木柴堆才几近燃烧殆尽,在愈发偃旗息鼓的火苗之下,除了燃烧成干炭的木柴外,还能看到石柱之上两具仅剩骨头的扭曲又漆黑的尸骨。
  血肉皮囊,已经彻彻底底烧了个干净。
  无柴可烧,唯骨可烧。
  随着火焰的逐渐熄灭,狂热又嘶哑的喊叫声才逐渐平息,喧闹又嘈杂的广场,也逐渐变得安静,疯狂又诡异的镇民们,同样停下了他们摇旗呐喊的动作。
  “咳咳咳,不详者,已然获得了他们的新生。有疯小镇的镇民们,请尽情享受你们的生活吧!”高台上的神父手持着拐杖的双手从前向后敞开,一边慷慨激昂的演讲着,一边做出了拥抱阳光的举动。
  静默了一阵,他就施施然的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手持着拐杖,缓慢又蹒跚的走下了高台,站在他身后的疑似黑衣护卫的人,也紧跟着下了高台,剩下的那些手拿着麻袋的人,同样跟上。
  无一人在意高台上被烧成黑炭的尸骨,以及满地狼藉的木炭碎屑,更不要提那失去性命的两个人了。
  等到神父的身影走远,消失在众人的眼前,高台下围着的镇民们才开始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如同来时的一样,一个一个默契的退散离开,远离了中心的广场。
  只余下了曾经敲打着锣鼓的几人,仍然站在高台之下守卫着。
  鹿可抬眸深深地看了几眼高台上因为灼烧而扭曲又漆黑的尸骨,垂眸瞥见了自己滑落到斗篷外面的白金色卷发,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开。
  逝者已逝,生者,尚且需要为了前路而拼搏。
  午时发生的这一场神父主持的酷刑,恰巧给了鹿可行动的时机,也不用担心会有别的顾客上门,她回忆着地图上奶牛场的方向,朝着小镇的东方走去。
  一路的街道上,三三两两的,都是观看过刚刚处刑过程的镇民,鹿可学着镇民的模样,小心翼翼地和他们保持着距离,低垂着脑袋,闷着头走路。
  十分自然的融入。
  脚下是打磨拼凑成的石头路,两侧都是主体由石头搭建的两层楼房,带着木制的窗户和门板。在这小镇的建筑群中,竟没有任何显眼或高层的楼房,细观下来,更是所有的建筑都有些类似,像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
  难道,颇具权威的神父,也是居住在同样的两层楼房之中?
  这是否与他的身份不太相符呢?而且规则里明确说了教堂是有疯小镇最为著名和神圣的地方,那必然在这小镇的建筑群里是突出又明显的,又怎么可能会是和镇民一样的两层楼房?
  方向不对?
  教堂不在小镇的东边,而地图上标注着的中心圆圈,也只是广场的位置,至于那标注的十字架,是想说——这地方一般都是神父使用的?是教堂或者说神父的地盘?
  但除此之外,那张绘制着简易地图的羊皮纸上,再也没有任何有关教堂的标注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那教堂,还会在哪里?
  是要他们这些玩家绕着小镇游荡一圈,才能发现教堂的位置?可毫无目的的闲逛,太过于惹眼了。
  思考着的鹿可,低垂着眉眼,忽然瞥见了一滩鲜红的印记,鼻翼间似乎闻到了腥咸的味道...
  血迹?
  她克制着自己,没有在一瞬间扭动自己的脖子,只是微微侧了侧脸颊,将双眼的目光落到了那滩疑似血迹的石头路上,脚下的步伐也是一刻都不敢停缓,也没有刻意加速,维持着刚刚的步调,一步一步的靠近。
  越是靠近,血腥味愈加浓郁,那滩鲜红的液体,也愈发晃眼和真切。许是因为留下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依稀还能看到中间液体的流淌,以及边缘被刻意拖拽留下的一道粗壮的血痕...
  心底不详的预感愈加强烈。
  开局损失三名玩家?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滩新鲜的血液和血痕,应该就是在广场中勇于像神父射箭的玩家留下的。 t他最终还是没有能逃得过黑衣人队列的追捕,受了严重的伤,甚至落到了那些人的手里。
  实在是血液太过于新鲜,而那些黑斗篷,应该也不至于拖拽着自己的队友前进吧?
  血痕一直蔓延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最后拐了个弯走向了另一个方位,和鹿可的目的地——背道而驰。
  而这一直没有被擦拭的血痕,也像是在刻意引诱着某些人前往救助。但这出血量,当真还能活着吗?
  鹿可突然察觉到了此次副本的险峻,除了时不时抛出来的饵以外,每个玩家都需要时刻扮演着自己的身份,不露端倪。这同样也意味着,玩家和玩家之间也都在刻意扮演着,那又如何在包裹严实又数量庞大的镇民里,找到自己的玩家同伴呢?
  或许这一个副本,是特意将每一个玩家隔离开来,逼迫他们单兵作战?然后,各个击破。
  用心险恶。
  想到这一点的鹿可,突然觉得脑壳有点疼痛,但也没有伸手揉揉自己的脑袋,而是仍旧迈着稳定的步伐向前走着,走过了那条血痕消失的巷子,继续向着东方前进。
  又过了一会儿,突然闻到了一阵青草的芳香,期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牲畜的腥臊味。
  抬眼望去,就看到了一间围着削尖的木板围栏的房子,以及敞开的栅栏门,里面是青葱的绿草地,约莫十米远的地方是二层的楼房,和鹿可的家是差不多的大小,但那片广袤的青草地、尽头搭建的茅草棚、以及在青草地上悠闲啃着青草的奶牛,也可以彰显居住在此地的人的身份。
  这就到了,奶牛场。
  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栅栏门的旁边挂着一块写着“奶牛场”三个字的木牌,底下还手写着一排小字:有事请直接进门敲门。
  进门?敲门?
  指的是走进这个栅栏门,再去敲房屋的大门吗?
  犹豫了几秒,看着有些空旷又安静的奶牛场,鹿可还是大着胆子走了进去。现在她是顾客,上门购买东西进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反正钱币都已经带上了,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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