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就没有不疼的办法吗!?”鼠大王跺了跺脚,一脸不满。
  “就是为了不让它疼才要打麻醉药,不然待会儿切开更疼!”
  一人一鼠又争论起来,露珠却忽然缩回了角落。
  “你怎么了露珠!”
  还是鼠大王第一时间察觉到鹿的不对劲,急切地上前几步,眼看要跌下高台,鼠群又十分默契地搭成梯子将其接住,护送到露珠身前。
  “爸爸…我还是不切开了,就按我们以前的方法来做吧…”露珠把头埋在两蹄之间,满眼怯懦。
  看着这对体型差巨大却又格外和谐友爱的父子俩,魏清潭对自己之前的猜测有了一些怀疑:
  难不成露珠不是被绑架来的?
  “露珠别怕,爸爸听你的!不切!我们不切了!”
  阴险狡诈的鼠大王在露珠面前却格外慈爱,看得魏清潭莫名动容,可接着它便侧头对鼠群道:
  “把这个医生捆起来吧,用不上她了,再把青草汁拿来给露珠擦。”
  “等等!”
  眼看有老鼠要去关掉手电筒,突然的变故让魏清潭心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大声喊出来:
  “你们要捆我可以!先让我看看什么青草汁比我的方法还管用!”
  鼠大王略微思索,心想倒是也不介意让这猴子看看。
  所谓的“青草汁”很快被送了过来,那是一个石钵,里面装着绿油油的膏状物,闻起来一股草味,几只小老鼠把爪子涂满青草汁,爬上露珠的鹿角,倒吊着在那个肿块上抹来抹去。
  肉色的肿块很快变成绿色的肿块,鼠大王抬头看向魏清潭,却见对方一脸轻蔑:
  “就这?我还以为什么呢!”
  她盘腿坐下,一边悠哉悠哉地收拾自己的医药箱,一边开口:
  “你们真觉得这个有用?我猜肯定是越擦越大吧?”
  见对方一脸“你怎么知道?!”的表情,魏清潭这才感觉悬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她真担心这兽世有什么灵丹妙药,让她唯一的机会不复存在。
  “你们肯定在想我怎么知道?因为我以前见过,这种肿块越是被刺激越是长得大,直到长得比头还大!脖子都抬不起来!”魏清潭故意吓唬道。
  鼠群闻言开始议论纷纷,只不过这回,它们的脸上都是担忧而非嘲讽。
  眼泪从露珠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流淌下来,鼠大王满脸严肃:
  “那你说怎么办?”
  “我不是早就说过吗?”魏清潭举起手中闪烁着寒光的刀柄:
  “只能切掉。”
  第45章 往事
  见魏清潭这样笃定,鼠大王一时也犹豫起来,它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希望能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些提示。
  可露珠还是埋着脑袋,一副不听不看不想的态度。
  在这样下去可不行,魏清潭心高悬起来:
  要是自己变成对鼠群毫无总用的人,迎接她和树枝的下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变成鼠群的盘中餐。
  气氛凝滞片刻,最终还是魏清潭硬着头皮打破沉默:
  “鼠大王,我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患者和医生之间的沟通交流是很重要的,接下来就让我和露珠单独聊一聊?”
  老鼠摸着下巴沉思半晌,就在魏清潭以为它要拒绝时,他居然挥了挥爪子,接着所有的鼠都开始陆续退场。
  甚至就连鼠大王自己也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只是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魏清潭一眼,那眼神里既有恐吓,也有一抹不难察觉到的期盼。
  鼠大王的形象在魏清潭心中不知不觉有了些改变,本来以为它只是只狡诈心机重的臭老鼠,居然也有这样一副慈祥长辈的模样。
  魏清潭摸不准老鼠心,何况眼前最重要的是摸清这只鹿是怎么想的:
  “露珠,它们都走了,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吗?”
  “我…我害怕。”
  “是怕疼吗?其实被针扎一下就像是被大蚂蚁夹了一下,你一定可以忍住的!”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好在这招对露珠来说真的管用,它终于抬起了头来:
  “真的吗?”
  “真的!”
  “可是…”黑亮的眼睛又蒙上一层水雾:“我还是不敢。”
  人类愣住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导眼前这只鹿…难道说,它害怕的不止是手术带来的疼痛?
  “没关系…”她叹口气,顺手摸了摸露珠额间的毛发,扬起一抹笑意:
  “我们今天第一次见面呢,要不聊聊手术之外的事情吧?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是鼠大王的儿子,你们都不是一个物种。”
  见魏清潭岔开话题,露珠瞬间轻松下来:
  “我当然不是爸爸亲生的,其实我是被收养的。”
  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清晨,刚成为鼠大王的鼠大王带着鼠群们在林间搜寻猎物,族群慢慢扩大,它们需要更大的猎物。
  森林里还弥漫着晨雾,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鼠群的毛发,它们却浑然不知,只有鼻尖不停抖动着。
  终于,鼠大王嗅到了一抹温热的血腥气息,它二话不说往气味传来的方向跑去:
  不知何时太阳已经升起,晨光照在林间的一片空地上,淡金色的光芒中浮尘飞舞,如茵草坪上,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鹿蜷缩着。
  它的身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母鹿却不知所踪。
  即使是一头幼鹿也够鼠群吃上好几天了,鼠大王压抑住内心的喜悦,用眼神警告拿着藤蔓跃跃欲试的鼠群。
  在确定母鹿不会回来之前,它们不能轻举妄动,虽说鹿没有尖利的爪牙,可护犊子的力量也是不可低估的。
  就这样,它们在暗处守着这只幼鹿,从清晨到傍晚,从晨光熹微到黄昏渐远,母鹿都没有出现。
  它们猜测那只幼鹿的母亲是为了引开猎食者才离开了这里,可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所有鼠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可怜的小鹿出身后一口母乳都没来得及尝,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看过自己的母亲,仅仅是嗅到一抹熟悉又亲切的味道后,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了她。
  一时间鼠群中的氛围也有些凝重,鼠大王主动走了出去。
  月光下,它谨慎地靠近,伸出爪子试了试幼鹿的呼吸:
  出生以来一口奶都没吃上,它已经十分孱弱,现在还有一丝气简直就是个奇迹。
  这样也好,省得它们还要费力气杀了这头鹿,可就在鼠大王这么想的时候,幼鹿竟然睁开了眼,黑漆漆的瞳孔倒映着满脸呆滞惊慌的鼠大王。
  就在鼠群齐齐倒吸口凉气时,它们看见那幼鹿张开大嘴…
  舔了舔它们敬爱的大王。
  鼠大王的毛发逆立,湿哒哒的还散发一股若有若无的臭味,可那温热的触感不知为何重重地撞击着鼠大王的心脏。
  幼鹿将自己的脑袋枕在腿上,似乎刚刚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它全部的力气,一双黑亮的眼睛半眯着,眼见就要失去最后一丝光彩。
  鼠大王强忍心中的惊涛骇浪,用爪子理好自己的毛发,转头对鼠群道:
  “这只鹿太小了,我们不如把它养大一点再吃!”
  鼠群对自己的大王向来是言听计从,大王一放话,所有鼠便开始张罗着给幼鹿找吃的,森林里凡能下奶的动物都被它们偷了个遍。
  就这样,幼鹿住进了黑漆漆的洞穴里,从此再也没有离开过。
  幼鹿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每隔几天,鼠群就得为其扩建洞穴,本来只够鼠群吃上两天的幼鹿,现在估计能吃上六天不止。
  而幼鹿也深知等待着自己的命运,那就是长大后成为老鼠们的食物。
  可它生性纯良温顺,再加上出生以来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就是老鼠,幼鹿对自己的命运接受良好,甚至对老鼠们十分信任亲近。
  它会用脑袋轻蹭为他带回食物的鼠,会用湿漉漉的鼻子逗小鼠玩,每次看到鼠大王时,则会用舌头给鼠大王洗个澡,这是属于鼠大王的特鼠待遇。
  幼鹿长到一岁的时候,没有任何鼠想起当初要把它养大吃掉的念头,可看见逐渐空荡的粮仓,鼠大王想了起来。
  准确的说,它从来没有忘过,可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装出一副忘记了的样子。
  作为群鼠之首,鼠大王不允许自己被心底那股莫名的不忍和同情动摇,比起异族的幼崽,它更在乎的是自己族鼠的温饱富足。
  于是在一次族会上,鼠大王宣布处死幼鹿,充盈粮仓。
  可让它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它无条件服从的鼠群居然一个个地呆在原地不动,用行动违抗它的指令。
  反而是那只幼鹿温顺的低下了脖颈,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
  “大王…我们不想杀了它!”
  “是啊大王,放过它吧!它还是个孩子呀!”
  “大王!您要是担心存量不足,我想了一个办法,用藤蔓交织成网铺在树叶下,等猎物走过时就会触发机关,直接被吊起来…所以大王,放过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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