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寻笛甚至重启手机测了测信号,啃着嘴巴死皮,一无所获。
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那就是陈寒远在忙,完全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寻笛深吸一口气,换鞋:“打工人嘛,就是这样,下班由不得自己做主,很惨的啦......”
他自己安慰好自己,并且很懂事地给陈寒远再发去了一条短信:
9点32分。
-可怜的哥哥,加班辛苦了
-看到消息不用回,小寻已自己觅食
-爱你呦,陈寒远
9点33分,陈寒远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众人起哄正嗨:不知道是谁起头要玩传扑克,黑桃a贴在嘴,嘴对嘴传给下一个人,掉了就喝酒。
陈寒远上家的男生里面穿了件bc,这让陈寒远想起最近养的小情儿也挺喜欢穿t,年轻人穿什么都青春洋溢。
他回神,眼前的年轻男生正羞怯撅着脑袋凑来,扑克顶在下巴,露出粉色抿起的嘴唇上是酒液湿润后的晶亮......
这种情况很少有人会选择继续游戏,除非是对下家有意,一群人顿时起哄尖叫:“亲!亲!亲!”
陈寒远笑了笑,不负众望地挑起这小少爷的下巴,众人的尖叫简直要掀翻屋顶,灼灼目光中陈寒远贴上那张扑克,不过瞬间便将摇摇欲坠的扑克带走了,稳若泰山。
众人唏嘘,宋少辉大笑:“陈寒远可是老手!他不想亲的人你就算叼的是张纸都亲不上他!”
这就是有点在打莫林的脸了,虽然大家都知道宋少辉就是个口无遮拦的纨绔,但莫林还是一下涨红了脸。
陈寒远有些无奈:“今天不亲一下倒显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宋少辉起哄:“妈的今天骗了我这么多钱!亲一个怎么了!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见有戏立刻跟着起哄:“亲一个!陈哥!莫林!亲一个!”
莫林有点感激地看着他:“陈哥,其实不亲也没关系.......”
陈寒远轻声笑笑,在酒吧躁动的舞曲声中,挑起他下巴,无所谓地在众人掀翻天的尖叫声中亲了下去。
第4章
如果让寻笛来回忆和陈寒远的初识画面。
那一定是一个充满环境描写、情感渲染、眼神对视那一刻分镜头都要给足七八个才行的场景。
比如那天下雪了,在北城那片萧瑟而孤寂的白桦林,刚开始是一点碎米似的雪花,而后变得沸沸扬扬,像漫天飞舞着童年记忆里甜蜜而美味的雪饼糖霜......
但事实上,那只是普通的一天。
寻笛作为一名朝气蓬勃的大三男大学生,跟着表演课老师和小组同学在一个小剧组实习。
刚进组的时候,剧组导演在他们导师面前笑容满面、殷勤备至,等导师临时有事扔下他们一走......他们就演上了尸体、搬起了道具、偶尔中午还跟着发塑料盒饭......
美名其曰课外实践。
如果世界上有比刚毕业的大学生更廉价的劳动力,那一定是实习和社会实践期间的大学生。
早上,闹钟还没响。
寻笛在暖气不足的宾馆房间被冻醒,哆哆嗦嗦把头埋进被子,疯狂撸下睡觉时跑到膝盖的红色保暖秋裤......
炕上室友们的打鼾声此起彼伏,寻笛睡不着了,摸出手机先看剧组群里发的今日排戏......
他发出丧气的鼻音。
这样的日子到底还有多久才是个头啊?
寻笛掐指一算,他们才来实习半个月,还有遥遥无期的另半个月要熬......
他生无可恋起床洗漱,举着牙刷无聊满房间乱走,突然一瞥,看见黑灰色窗帘露出缝缝里一线雪白,立刻激动冲过去。
屋顶大雪纷纷,雪色笼罩整个黑灰世界。
等大通炕里的其余同学陆续醒了,看见群里的今日排戏后纷纷发出恶毒的咒骂,寻笛则在朋友圈里元气满满发:
北城下雪啦!下雪和演尸体最配了!耶!!!
......
他们今天要演的尸体是城外雪灾暴动被砍死的灾民。
戏服几块破布。
一群大学男生脱下棉袄被冻得牙关打颤,做惯了群演的老艺术家们到是没什么表情......放眼望去,他们即将要躺的那片黑土地因为日出后气温升高雪水融化,变得泥泞污黑,一沾肯定就会变成掉进臭泥潭的贵宾狗。
寻笛只带了一件雪白雪白的长羽绒服......看见其他群演都陆续去了,牙一咬心一狠,不再磨蹭——脱了!为艺术献身!
下一秒话筒里导演突然喊“咔”!
众人惊疑不定,天太冷了,也顾不得满身黑水,像蚂蚱一样跳起来把棉袄披上。
场务和几个摄像拖了卷大草席过来,声音难得怪温和的:“那个......来视察的领导们关心大家冻着,让拿几张草席铺底下,天太冷了,领导还说拍完晚上大家都一起去酒店吃自助!还不快谢谢领导?”
人群一下就沸腾了,像场真正的灾民暴动。
寻笛在一声接一声的“谢谢领导!领导万岁!”里,顺着往导演和监视器的位置看过去。
在普遍形象邋遢的剧组里,一眼看见今天多出了两个穿着黑色大衣的领导,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那个身后有人打着把黑伞,十分惹眼,远远看过去,像演韩剧的欧巴似的十分有气场。
寻笛惊叹了下,顺着往下看去,当看清坐着那个男人的脸,心脏猛烈一跳。
哇靠......现在娱乐圈做领导都要长得帅的了吗?
都说一白遮百丑,皮肤白本来就更容易吸引眼球,更何况坐着的男人那层薄薄白皮肤紧紧贴在优越的头骨轮廓上,眉眼漆黑而含笑,窄而高挺的鼻梁,在纷纷的雪幕下抬头,似笑非笑看向他们这边......
寻笛猛地收回眼,面红耳赤,在导演喇叭催促的声音里赶紧脱了羽绒服,往冰凉刺骨的草席上一倒——闭眼前,他不知道这两人到底谁才是发话送草席的领导,但寻笛打心底希望是他。
下了戏寻笛浑身脏兮兮,裹着自己的白羽绒服,蹿过去跟关系好的摄像老师打听今天来视察的两位领导:“哥,他们都谁啊?”
摄像撇了一眼那头的商务车:“嚯,辰豪娱乐的陈寒远,陈总你都不认识啊?潜空影视也是他的,出了名的文艺片伯乐......”
听到潜空影视,寻笛眼睛一亮:“他就是陈寒远?”
“对啊,不过另一个倒是第一次见,好像也姓陈,估计也是领导,供着就对了......”
寻笛压根不在乎另一个领导,如今几乎是心头火热:“好嘞!谢谢哥!”
作为快乐热情的射手座,寻笛一直觉得自己精力无限!
大二的时候他在话剧社写了一个电影剧本,美滋滋想就算不当演员,也能混个编剧当当。
但他有点社恐,刚跟着导师进组那天,鼓足勇气给这部戏的导演递上剧本。
导演当时笑着说:哎呦!一定会看我们青年才子的剧本啊!
寻笛充满期待,任劳任怨。
直到有次被叫去跑腿,他帮导演去拿落在房间的打火机,意外看见自己的剧本有几页在垫泡面,有几页在垫烟灰......
寻笛苦笑:我大概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寻笛没想到能在这个剧组见到陈寒远,“文艺片伯乐”的名头太过响亮,寻笛被烧成焦炭的心底又开始闪烁火星。
他知道自己就像飞蛾扑火,但他不想闭门造车。
去酒店吃自助前,他把剧本塞进自己的羽绒服,像只快乐雪白的兔子融入黑泱泱的人群。
等进了酒店,大家脱下外衣,看起来体面不少。
寻笛一眼就看见了陈寒远。
陈寒远和另外一个姓陈的男人站在一起,身边围了一圈人。
两人靠得很近,透着一点莫名的相像,仔细看五官又不像,周遭时不时传来附和的大笑。
看见导演也在里面,寻笛脚尖像跳踢踏舞似的不自觉发抖,他突然感到害怕,安抚自己半天,还是口干舌燥想找一个没什么人的时机再跟陈寒远说话。
正好一旁刚上的烤羊排香味滋儿啦的像孜然在鼻子里跳舞,寻笛咽了下口水,弯腰拿了个雪白的大瓷盘,转身跟烤肉师傅说:“哥!给我来一扇吧!”
在他转身后,和陈寒远站在一起的男人突然往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转头笑着问陈寒远:“小远,你上个小情人呢?好久没听见他的消息了?”
当着一众人的面,他的问题私密而突兀,以至于现场的人精们都是一愣,而后脑子里过了一遭,心照不宣。
这个剧组最大的资方是辰豪电影,陈寒远才刚接手辰豪一年。
辰豪原来的大股东则是这个大陈总——陈阳生。
来的时候他跟众人笑着自我介绍:“今天我只是小远的哥哥。”
......这对兄弟果然如传闻中的不对付。
大家面色各异,陈寒远端着酒杯,神色间带着一点习惯性的散漫:“别提了,早分了。不是聊电影吗?怎么又说起我的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