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这种女子才用的团扇用在姬焐这里,不但不显半分女气,瞧上去反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沈雪枫怔怔地看着他,忽然快步走过去扑上小榻,扬手去夺他手中的团扇。
“殿下昨天说好了要来花宴的,为什么今天迟到了?”
姬焐手一松,那扇子便落到少年手中,他捏了捏沈雪枫的脸颊,解释道:“今早南诏那边有了消息,我要去处理这件事。”
沈雪枫对着手中的团扇看来看去,又问:“那这扇子是怎么回事,老实交代,你从哪个姑娘那顺来的?”
姬焐看着他,不紧不慢地笑了笑:“雪枫不是最近忙着要给我选妃?我收了姑娘扇子,怎么你却反倒一副捉奸的口吻。”
“……”
沈雪枫闭了闭眼:“才不是,我是怕你心猿意马,对别人不负责。”
他转身要从小榻上下去,手腕忽然被姬焐拉住,眼前景象上下颠倒,姬焐按着他,手指插入发中不清不楚地捏着发丝玩弄起来。
“小圆子昨日出府遛弯,不慎咬坏了一处扇子铺的绣样,我赔了银子,掌柜便送了我这个。”
他微笑着解释。
沈雪枫用团扇挡住自己的脸,隔开姬焐有些炙热的视线:“但是,男子一般不用团扇,你留着这个做什么?”
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到他蕴着笑意的嗓音:“雪枫穿裙子时刚好缺把扇子,这团扇自然是送你了。”
沈雪枫恼羞成怒:“那是为了配合殿下才穿的,我没有女装的癖好!”
姬焐缓缓颔首:“放心,以后若有机会,定然要你再多配合几次。”
少年用手中的团扇拍了拍他的肩,湿漉漉的杏眼瞪了他一下。
窗外雨声渐大,天边隐隐传来雷声。
这等天气已不适合再出去赏花。
这时,廊檐下传来走动的声音,姬长燃打着伞走到屋门口,朗声问着看门的侍从:“沈公子在不在里面?”
他的问句消溶在瓢泼大雨之中,并未传入门中。
侍从俯首:“沈公子正在房中。”
“叫他出来,”姬长燃道,“就说我有要事与他相商,事关今日百花宴的安排。”
“这……三殿下也在房中,此前已经吩咐过奴,不得让任何人打扰。”
姬长燃面色一冷:“怎么,我是他的兄长,他难不成还敢忤逆我么?”
那侍从仍旧低着头:“奴只按三殿下吩咐办事。”
姬长燃不由有些愠怒,但想到昨日郭皇后嘱咐他谨言慎行,最终还是没有发作。
临走时,他将目光落在一旁半开半掩的推窗上,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场景,浑身骤然僵住,然后一眨不眨地盯着房中的两人。
隔着蒙蒙的水汽,只见沈雪枫趴在榻上,手中握着一只极细的勾线笔,在扇面上百无聊赖地画着什么,神色十足认真。
他身侧放着侍从送来的各色染料,淩乱地在厚实的长毛绒毯上铺开,姬焐一手支额倚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柄玩着他的长发,两人时不时将脑袋凑到一起,好似是在讨论要画什么图案一般,非常亲密。
沈雪枫紧贴着姬焐,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他眉目舒展,笑容愉悦,在雨天里如同山水画卷里走出来的妖精一般,云雾般的乌发,白皙的皮肤,娇艳的唇。
那繁琐的、月白色的衣衫与姬焐松垮的玄衣交叠着下摆,一黑一白,眼色交织浓烈地几乎要灼伤姬长燃的眼睛。
他收紧手中的伞柄,唇角抿起,眼前的景象冥冥中与梦中的场景重叠。
山河崩塌,海水倾泻,记忆像开了闸一般涌入脑海。
姬长燃想起梦里的沈雪枫也是对他这么笑的,是对他笑的。
但凭什么是姬焐先得到?
第60章
花园旁的游廊下,少女们两两望着雨幕,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其中一人突然道:“诶,辛辛,那个不是大殿下吗?”
人群中的符辛辛向那处瞟了一眼,没有搭话。
“话说回来,今日还没见你和殿下说过话呢,辛辛,你不是就快要大婚了吗,为何你都不与殿下打个招呼?”
没等符辛辛说完,另有一名少女道:“按照旧俗,婚前本就不应让新郎新娘见面,辛辛与殿下不说话,瞧上去也没有什么不妥啊。”
“旧俗?你都说了是前朝旧俗了,如今年轻小辈中谁还信这个呀。”
这时,有人拉住符辛辛的手:“殿下身边好似没有人跟着,不如辛辛你去帮我们问问,今晚的河灯还放不放?若是不放,我们可就要抗议了。”
“是啊是啊,听说这个无云的时节夜里放灯很好看,辛辛,你去帮忙问一下殿下嘛,他马上就是你的夫君了,定然会将宴会安排告知你的。”
符辛辛本不想掺和这件事,奈何少女们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起哄声越来越大。
“好了,”她叹口气,“我去找殿下问便是。”
语毕,符辛辛抄起一把油纸伞,犹豫着迈入雨天之中。
姬长燃独自踏入别苑深处。
或许是因为方才见到的场景对他打击颇深,撑伞在雨中行走时,并未分出意识注意身后的动向,只是浑浑噩噩地走到别苑一处偏僻的院落。
牌匾上写着个字,求风园。
这里一向鲜少有侍从出入,姬长燃走进去时,也就无人为他合上身后的大门。
此处园内共有四五处狭小精致的小院落,每一座都住着人。
姬长燃立在东院前,面沉如水地思索着,似乎在犹豫。
这时,那小院里忽然走出一个纤瘦的少年。
那人白衣胜雪,面容略显年轻稚嫩,手中举着一把青色的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殿下。”
这语气与年前的沈雪枫如出一辙,含羞带怯,又恰到好处地蕴藏着一丝说不出的期盼。
伞幕抬起,那张脸更与曾经的沈雪枫相像,正是昔日在杏花楼郭峥献给他的小雪。
转眼已过去这么久,沈雪枫本人的面容更经历一番脱胎换骨,褪去了几分女相,如今出落得愈发精致清冷。
每当他无意瞟过姬长燃时,都能在他心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这些豢养起来的男br宠却还停留在年前,笨拙地模仿着从前的沈雪枫。
小雪对着姬长燃行礼,下一瞬,一柄摺扇抬起他的手臂,只听姬长燃哑声道:“进屋。”
“……是。”
小雪转身快步迈入廊檐下,姬长燃望着他瘦削的背影,不知怎的,忽而被他加快离去的步伐激怒,没来由地生出一股烦躁与久抑的□□。
他追上去,两把伞一齐滚落在地,掉入雨中,小雪被姬长燃按在廊柱上,听到青年愠怒而命令般的语气:“脱。”
“殿下……”
这一声更是火上浇油,姬长燃当即扳住他的下颌,指尖收紧,一字一句地问:“你这声殿下,究竟是在喊我,还是在喊他呢,嗯?”
少年褪去衣衫,对着青年露出后背,他也不知为什么,欢丨爱时殿下从不看他的脸,并且每次都是用这一个姿势,床笫间又特别爱听自己喊殿下。
但殿下是主,他是奴,本就没有资格过问此事。
冰凉斜织的雨水泼洒在两人纠缠的发丝之上,雷声滚滚。
姬长燃好似沉溺其中,又好似分外清醒,他一手抓着小宠的发,满是阴霾的目光却移到小院尽头。
少女的衣衫露出一角,很快又被扯回。
有人在跟着他。
待雨水渐收之时,姬长燃才从豢宠这里离开,手中的伞也换了把新的。
步出求风园,他拢好衣袖与领口,拦住路过的侍从道:“去,将符辛辛给我抓来,就说本殿下有要事相商。”
很快,府中的侍卫便将惊慌失措的少女拎到他面前。
姬长燃微微一笑,手中摺扇扬了扬:“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与未婚妻有话要讲。”
符辛辛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了,心虚地低头小声说:“殿下,我……”
姬长燃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等着她开口。
符辛辛却怎么都说不出来,憋了半天,还是有些迟疑地道:“殿下这样是不对的,对沈公子……不公平。”
“你倒是有胆子说出来,”姬长燃挑眉,轻飘飘地问,“不怕死?”
“……”符辛辛跪在地上,“求殿下绕臣女一命。”
姬长燃眸中无半分怜惜,幽幽地说:“符姑娘放心,大婚在即,我自然不会要你的命。不过嫁入府后,你我再无瓜葛,如何保命是你自己的事。”
符辛辛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抬头与他对视。
“别这么看着我,”姬长燃摇头,“我从来不会怜香惜玉,正如未婚妻所见,我只对男人有兴趣,成后也只会让妻子独守空闺罢了。”
少女双拳紧握,羞辱的泪水夺眶而出。
姬长燃盯着她这副委屈的样子,心中没有消下去的邪火骤然爆发,冷冷地道:“收起你的眼泪!早知如此,昔日赐婚时又为何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