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都是简单的农活,赵大力记下粮食放置的位置,擦擦手赶紧煮猪食去。
  天气放晴,到普缘寺的时候已经大亮,林榆开春后第一次来,那些老主顾竟然还记得他。
  他叫满哥儿跟在身后,和他一起招呼客人。小桌从三张摆到六张,林榆记得老主顾的喜好,无需多问,就知道该上茶还是倒水。
  “陈叔,听说您儿子中了秀才,恭喜恭喜。”
  “李婶,新鲜的野鸡蛋开春有了,下次给您留一筐。”
  来回跑两趟,场子瞬间热起来,等着吃包子的客人也不着急了,拉着左右桌开始聊家常。
  灶台旁,周淑云已经习惯客人的催促,两只手恨不得当成十只手用,做吃食生意的,最怕客人催促。
  今天却不一样,聊天的声音多了,催促的声音却寥寥无几。周淑云也松口气,能专心在灶台旁做事。
  杜满满双眼亮晶晶,瞳孔里写满崇拜。他只知道埋头干活,擦桌子端包子倒水,话却没多说几句。
  客人等的无趣,没坐多久就离开。
  见满哥儿有觉悟,林榆让出位置给他:“你再去试试,多跟客人说话,手里的速度也别慢下来。”
  招揽客人就是这样,又费力气又费精力,一天下来没有不累的,可早食生意赚的也不少。
  杜满满有些怕生,又不敢反抗什么,捏着抹布小心翼翼走上去,只对客人憋住一句:“您慢走,下次再来。”
  虽然声音微不可察,到底是说出口了,客人也能听见,走前还回一个笑。
  林榆放心了,这种事情慢慢磨练就好,他也不是天生就会这些。
  看完早食摊,林榆跟贺尧川往县里去。这次不走正门,只从西边侧门进,能快速走到首饰铺子。
  送给娃娃的东西不难,有心意就成,林榆提议送平安锁,贺尧川却想送摇篮车。
  平安锁家中长辈多半会送,君哥儿向来受宠爱,堂叔和堂叔母肯定会准备。
  摇篮车却是乡下人少有的,庄稼人都是一边干活一边把孩子背在背上,放下来的时候不多。
  再者,一个摇篮车两百文,不算便宜的东西,很多人家舍不得。送一个摇篮车,实用又体面。
  林榆欣慰点头,他家大川的古人脑袋就是好使,周到。
  “要不给年年也买一个?”贺尧川看来看去,觉得都挺好。
  林榆摸摸肚子,“还早呢,现在买回去,也是放着生灰,等要生的时候再说。”
  话虽这么说,他俩逛一圈,不知不觉给娃娃买了很多东西,巴掌大的袜子、虎头鞋虎头帽,就盼着娃娃出生后穿。
  林榆是拿他没办法了,想买就买吧,总归以后也要准备着。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他俩晌午不回家吃。贺尧川带林榆下馆子,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选择靠窗的位置坐下。
  “你来点菜,看咱们儿子想吃什么?”贺尧川笑着,给馋嘴的夫郎找借口。
  不是夫郎想吃,而是娃娃要吃。
  林榆咽咽口水,笑眯眯指着菜单报菜名:“宝宝他想吃清蒸鲈鱼,红烧芋头鸡,炒三鲜丝,东坡肘子。”
  贺尧川没有不依的,难得出来一次,日后肚子渐大,别说坐骡车颠簸,在家多走几步他都不放心。
  “敞开吃,日后若是馋了也无妨,从县里给你带回家。”
  点的虽多,贺尧川却没吃几口,总爱笑着看夫郎吃,剔完小刺的鱼块放在夫郎碗里,没有骨头的鸡块也放在夫郎碗里。最后淋一勺东坡肘子酱汁拌饭,舀一勺喂过去。
  林榆瘦削的脸蛋已经胖了一圈,现在不胖不瘦刚刚好,脸色红润精神十足。
  “给娘她们再带一份回去,”林榆最后喝一口茶水,忽然良心发现,不忍心吃独食,吃完才有负罪感。
  ……
  他俩把摇篮送去,围在床边看娃娃。君哥儿产后虚弱,头顶戴着抹额,躺在床上看儿子,满眼都是笑。
  “名字还没定,王山说花钱请私塾的夫子起一个,叫我起个小名,安安如何?”
  “平平安安,是不错的名字,”林榆拿拨浪鼓逗娃娃。
  安安肥嘟嘟的小手紧握,听到声音笑起来。
  贺尧川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场面。仿佛已经看到林榆带年年的模样,一定是个豁达又馋嘴的小爹爹。
  王山悄无声息走过来,“羡慕什么,你也快了,还有七个月就该当父亲。到时娃娃又哭又闹,有你折腾的时候。”
  贺尧川依旧笑着,目光落在林榆身上,他道:“我不怕折腾。”
  王山提醒他了,这个时候就该把稳婆和郎中找好。稳婆只找一个不成,就怕临时出岔子人来不了,不如找两个。
  郎中自然是县里杏林医馆的郎中,最是精通妇人夫郎生产调理。
  他有当父亲和夫君的自觉,不像村里其他汉子,甩甩手什么都不干。
  林榆对孩子爱不释手,君哥儿看他实在喜欢,就道:“你抱起来试试。”
  “我?”林榆讶然:“我没抱过这么小的娃娃,还是你来。”
  刚出生的娃娃只有筷子那么长,别说抱起来,林榆连玩耍的时候,都不曾碰过一下,生怕碰坏了。
  “无妨,我和大山经常抱他,他也不怕生,不哭不闹的。”
  林榆很小心翼翼,这么小的娃娃,抱在手里几乎没有重量,比小猫小狗还轻。
  心中那股奇妙的缔结忽然又升起,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很难想象自己也要生一个这样的。
  从王家回来,林榆心里满怀激动。夜里睡觉都要抱着虎头鞋,只期待这个孩子快来。
  第99章
  盼望和期待中, 春日的光景一闪而过。林榆肚子显怀了,娘和大夫说,只要平平安安度过前三个月, 胎就算坐稳。
  陈老板带商队四处收山货,但不收村户的散货了, 一斤两斤不会再上门拿,利薄又费时间。
  林榆看出端倪:“若是觉得浪费时间,一开始就不会来, 怎么年后忽然才断了。”
  贺尧川笑容含有深意,他家夫郎问到点子上了, 他吐露实情:“年前陈老板往府城去, 接下一笔布匹生意, 府城时兴的花样料子, 转手高价卖给偏远县城的富户。年后刚卖,便狠赚一笔。”
  时兴料子必定很受欢迎, 但是钱哪是这么好赚的,好料子都被布行垄断, 寻常百姓根本拿不到货, 想发财也只能干看着。陈老板必定有门路, 这其中的水很深, 林榆没有多问。
  他不做布匹生意, 只关心自己手上的东西,“鸡蛋怎么说?”
  贺尧川:“鸡蛋还是照旧, 虽说不如布匹赚钱,但数量多,也能赚些甜头。况且和赌坊酒楼都说定了,陈老板不好临时反悔, 每半月仍旧上门来拉货。不看生意看交情,陈老板也不会断了这笔生意往来。”
  林榆皱皱眉,短期内肯定还能继续合作。但若是陈老板布匹生意扩大,嘴上虽然不说,心里肯定也会觉得卖鸡蛋不划算。鸡蛋是金贵,可运输途中很容易损坏,风险也很大。
  “过两日陈夫人不是过寿?她也请了我们,那日带上厚礼去看看,顺便再问问陈老板,”若是陈老板不想做鸡蛋生意,他手上的人脉可不能浪费了。
  林榆还想做一个小推车,在县里固定的位置卖。西市旁边有一条杏花巷,人来人往络绎不绝,买菜闲逛的妇人夫郎最多,只不过摊位费很贵,每月交三百文。好处是,不用和别人抢位置,还有固定的人流量。
  贺尧川听完点头:“可行,明日我去西市转一圈,若是还剩合适的摊位,再回来与你商议。”
  然而,贺尧川第二天无功而返。杏花巷的摊位座无虚席,每一处都租完了。他从头到尾逛了两圈,还旁敲侧击打听过,都摇摇头说没有。
  他俩只得把目标放在别处,林榆手里一张简易地图,用炭笔在上面圈圈点点,“青石巷也行,虽然人不多,租金却便宜,只需两百文。最好是街口的位置,还能吆喝叫卖。”
  鸡蛋谁都能卖,但想要卖的比别人多,就得做些花样出来。干净是第一个,每日的鸡蛋用干布擦干净,再做一些便利好看的包装。
  “用竹筒装鸡蛋就不错,”贺尧川把劈成两半的竹筒拿出来,他们之前已经用过,竹筒两端打孔穿麻绳,中间放上鸡蛋,用木屑或者稻草屑填实,提在手里就有买走,还不容易磕坏。
  只是竹筒就太单调了,林榆用炭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简单几笔勾勒出山川,用意不言而喻。
  贺尧川怎么会看不明白,一张俊脸全是笑意,也用炭笔在山川旁边画一颗小树,画完自己都不满意,皱着眉想擦掉重新画。
  “你想画我?”林榆笑眯眯看他。
  贺尧川不放弃:“我再练练。”
  林榆画大川画的惟妙惟肖,大川画小榆树却很丑。贺尧川不高兴了,生自己的气。
  他连书都没读过,别说作画,毛笔都不会拿。
  林榆把四不像的榆树擦了,在山川里面画一条栩栩如生的小鱼儿,贺尧川豁然顿悟:“小榆,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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