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榆扑哧笑出声,只觉得贺尧川这副模样,很像他以前养的大狗狗。
  “站在高处,把石头顺着山坡扔下去。”
  “这里?”贺尧川爬到最高的一处。
  林榆看一眼,比了ok的手势,贺尧川觉得是可以的意思。然后把石头扔下去。胸口大的石头分量不轻,急速滚下坡时,被密网稳稳拦下。
  这就是挡墙的作用,这是林榆能找来的附近最大的石块。这样的石块都能拦下,那坡上的碎石土壤,肯定也没问题。
  忙完这一切,又是大半日光阴过去。
  周淑云他们已经把屋顶和院墙补好,赶在夕阳落下的最后一刻。他们拿上镰刀锄头,把柴门外石阶两侧陡坡上的花藤杂草全部砍完,避免蛇虫鼠蚁,照旧洒了一圈雄黄粉。
  看着巨大的变化,林榆眼里瞬间形成一副鲜明的对比图——改造前和改造后的对比图。
  从满院杂草无处下脚,到干干净净豁然开朗。从四处透风墙瓦破败的屋子,到暖和整洁的小居室,一切都像是有了人住的样子。
  斜角处的灶房被收拾整洁,灶台都是干净的,把铁锅架上去,算是他们新家正式的开锅饭。烟囱在黄昏余晖下升起炊烟,灶膛里的火劈里啪啦燃烧。
  周淑云和孙月华站在案板边,切菜咚咚咚直响。林榆帮着烧火,把几个红薯扔进去,撑着下巴等红薯熟。
  院外,贺尧川和贺尧山正复习早上学过的字,拿枝条在地面写。各自看了一眼,都觉得对方写的不对,为了一个字竟然争了起来。
  周淑云往屋外一瞧,摇摇头笑了:“没名堂,两个大小伙子,还不如你阿嫂学的快。你阿嫂晌午就能记下六个字了。”
  林榆砰然一笑,乐呵呵看着院外,收拾齐整的新家一片温馨和乐,陌生的布局也渐渐亲切熟悉起来,只因为有熟悉的人在。
  林榆拿火钳把灶膛里的红薯拨弄出来,撕开外面一层焦黑的壳,露出软糯香甜的瓤。放在手里有些烫,林榆左手滚右手,吹了又吹,喂给溪哥儿吃。
  小溪精神好了大半,除了夜里偶尔会喊疼,白天就爱跟着林榆笑呵呵。林榆闲下来,就会给小溪讲笑话,逗的小溪直乐呵。有时候周淑云在一旁做事,也没忍住笑出声。
  晚饭是简单的菜汤和烤红薯,只因刚搬过来,这两天都在收拾,没来得及置办家当。只有一口锅,无法炒菜的同时煮饭。
  吃饭前,周淑云打开钱匣子数了数,原本有八两银子。但买雄黄粉花了五文、买瓦片花了三十文。明天还要去趟乡里置办,一口铁锅至少六百文,再买三个坛子一百文,杂七杂八的也要五十文左右。
  昨天搬家的时候她才想起,榆哥儿一直睡的都是竹椅,椅子还是破的。大川给了一床被子,两个娃娃冷了这么多天,硬是忍着不说。
  周淑云思来想去,咬了咬牙,打算明天去乡里给林榆置办一架木床。一张木床怎么也要一两银,现在手上拮据,若能找到被变卖的旧木床,只要牢固一样能用,如此只需要花几百文,就能买回来。
  周淑云不擅长算钱,杂七杂八的花销,竟算了足足两刻钟,最后得出结果。八两银子,要花去足足一两三钱。这样一算,就剩下六两七钱。
  周淑云顿时愁容满面,这钱留着,以后要置办鸡鸭鹅,置办油盐酱醋,一家七口人也要勒紧裤腰过日子。只能盼着今年收成好,慢慢把日子过起来。
  这顿饭吃的慢,周淑云心里全是钱的事。她看一眼小儿子,溪哥儿正捧着碗喝菜汤,这些日子都饿瘦了一些。前几天,就看见小溪对门口路过的卖糖郎依依不舍,却忍着没说想吃。
  寻常人家的孩子,撒撒娇还能吃到嘴呢。
  周淑云搁下筷子,心一横道:“明日大山跟我去乡里,置办家当,再买三斤肉和七根大棒骨回来,咱一家人明天吃顿开火饭。我知道,家里日子紧,以后是好是坏都全靠我们自己。明天敞开肚皮吃一顿,过后咱家就要忙起来了。”
  她语气肯定,说完一片安静,一家人都齐刷刷看向她愣住了。
  “娘刚才说的是……吃肉?”贺尧山不敢相信,连忙让媳妇拧自己。孙月华用力一拧,钻心的疼传来,贺尧山却笑了。
  “娘说了,三斤肉、七根大棒骨,”孙月华也满心欢喜,那可是肉啊,她已经记不起有多少年没大口吃肉了,在贺家那边,一点肉渣都是奢侈的。
  贺尧川和林榆淡定很多,只是再淡定,眼里也浮现出笑意久久不散。林榆摸摸小溪的头,两个小哥儿趴在桌子底下窃喜,“明天能吃肉了~”
  小溪用力点头,被林榆抱在身上,偷偷用头蹭蹭林榆。一想到吃肉,觉得碗里的菜汤都是香的,捧着喝了一大碗。
  第19章
  因为要吃肉,一整夜都是激动的。第二天一家人整整齐齐早起,周淑云和贺尧山天不亮就出门,顶着满天星辰,殷殷切切往乡里去,步伐都快了许多。
  一路上遇见乡邻,周淑云都喜滋滋打招呼。
  “周家婶子去赶场?”
  “可不是,该置办家当,大姐你也去赶场?咱同路一起啊。”
  周围的人见了,无一不为周淑云高兴,贺家那点事情他们都知道,能摆脱这种奇葩婆家和哥嫂,算是从火坑里跳了出来。
  而家里,林榆正和孙月华在踢毽子,乡下人做的鸡毛毽,是小时候常见的花样。天色还没大亮,踢几下活络身体,身上暖乎乎的更好干活。
  林榆高抛毽子,落下来的时候,顺着脚上的力度踢出去,踢出完美的抛物线。
  孙月华站在对面,她摇摇摆摆晃了几步,看见毽子冲自己而来,忙抬脚接住。在空中踢了两下,又踢向林榆。
  这次林榆没接住,歪歪扭扭跑了几步,毽子落在贺尧川面前。
  林榆看过去,贺尧川捡起来笑着:“接着,”他把毽子甩向林榆。
  林榆立刻接住,和孙月华继续玩了起来,溪哥儿在一旁啃馍馍,看大嫂和榆哥哥玩的高兴。他也笑了,只可惜他年纪小,腿脚蹦不起来。
  一家人难得过了一个踏实的清晨,踢完身上都是暖和的。正巧这时候有人敲门,林榆离门口近,便跑去开门,看见门外陌生的小哥儿。
  小哥儿身上通常都有明显的记号,比如眼前这位抱着一篮子菜的,红痣就在耳尖上,浑圆欲滴好看的很。
  抱菜小哥儿看林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叔母在吗?我来送菜。”
  孙月华一边整理头发匆匆过来,“是君哥儿来了,你快进来坐。我娘去杏花乡里赶场了,晌午才回来,我给你倒水喝,坐下玩一会儿。”
  周淑云不在,孙月华承担起了当家的责任,忙前忙后招呼客人。
  林榆知道他是谁了,就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村长家的孙哥儿。要说自己身上穿的衣裳,还是君哥儿给的呢。
  林榆坐下道:“你真好看。”他定定看着,对好看的哥儿禁不住诱惑,眉心眼角嘴角都笑起来。
  君哥儿一愣,随即有些腼腆,跟林榆说话:“你、你也好看,这身衣裳你比我穿着更合适。”
  等孙月华煮好茶水,两个小哥儿已经聊的很欢快了。她也坐下来,难得有闲暇时间和同龄人聊天。
  “我爷爷说你们刚分家,怕你们家里没什么吃的,正好今日从菜地里摘了一些春菜,让我拿一篮子给你们吃。”
  “劳伯祖父费心了,前几天分家,还没来得及谢谢你们。”孙月华捧出一把干果,像是慢慢变了个人,不似在贺家那样沉默,说话逐渐变多。
  又多聊了几句,等太阳完全出来,周淑云和贺尧川也回来了。她身上着背篓,贺尧川扛着大锅。
  林榆跟孙月华君哥儿忙走过去帮着卸货,新锅又大又圆,可比贺家带出来的还大,煮十个人的饭都不成问题。
  溪哥儿今天能走动了,扒到周淑云的背篓里看,看娘带了什么好东西。
  “乖乖,今天少不了你肉吃,快回去坐着,别又伤了腿,”周淑云摸摸小儿子,随即眼睛一亮,瞧见家里的客人:
  “君哥儿来了,你快坐下歇息。昨天才刚把这里收拾干净,还有些乱。”
  得知君哥儿是来送菜的,周淑云知道族叔惦记他们家里,怕他们不够吃,心里哪有不感动的。周淑云当着君哥儿的面把肉全部拿出来:“正好,今天煮肉汤。你坐下玩,晌午带两碗回去。”
  肉可是金贵东西,君哥儿连忙站起来摆手拒绝,“不用的叔母,我们家今天也吃肉呢,您别管我。日头上来,我也该走了。”
  “婶子不是拿你当客人,别人不提,咱们两家是自己人,不说那些客套话。肉买的多,你放心端回去,就说是婶子逼着你拿的,你爷爷又不说你。”
  两家是亲戚,贺大广又多次帮助他们,区区两碗肉汤,周淑云不觉得够还这份恩情。
  君哥儿才坐下,继续和林榆翻花绳。他有些腼腆,其实也馋肉呢,但是爷爷教育过他,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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