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和高危物种谈恋爱![快穿] 第27节

  荆榕看着远方的冰山,看着更远处诡谲翻涌的乌云,云层被分成了各种各样的色彩。
  荆榕忽而说:“流火之岛的首都,位于奥尔克大陆极西之地,是往施特金威尔斯冰川延伸的一片群岛。”
  玦听出他在背那一本书的词条。
  他也曾看过,在无数个不知道自己能否归家的深夜,他将这段话牢牢地记在了心上,刻入记忆最深的地方。
  “居住在这里的人群热情好客,勇敢无畏,比起更方便出海和捕鱼的群岛,他们选择将首都建立在大陆上的港口,方便与各地贸易往来。”
  “这里的人有着太阳一样的赤红发色,不是玫瑰红,不是褐红色,色卡无法展示,可被形容为一种热烈耀眼的赤霞色,但笔者认为,还是落日的颜色更加接近。这里生活着群岛狼群与一些罕见的飞鸟,不少动物和植被也呈现出这种颜色。””
  荆榕说,“我一直在思考这本书笔者对颜色的描述,他写过很多据称无法用色卡展示的颜色。”
  “当他写人鱼鳞片颜色时,我无法想象那是什么颜色,直到有一天,我亲手抓了一条人鱼。”荆榕说。
  玦认真地听着,全神贯注。并没有因为他话里的剧情过于离谱而有什么另外的反应。
  荆榕说的内容对他而言,仿佛一个天外世界,远离一切战争与硝烟,却又如此丰富和真实。
  荆榕说:“这本古生物词条的笔者措辞非常严谨,人鱼的鳞片的确是无法用色卡展示的一种颜色。于是我现在在想他对落日的颜色定义。”
  “一般来说,赤霞色和落日的颜色相差无几,但笔者说,不是赤霞色,不是玫瑰红,不是褐红色,是色卡无法展示的颜色。”
  “我一直在想。”
  荆榕抬起头,看向群山之后的落日:“哪里的落日的颜色,会这样与众不同,而没有办法用画笔或是描述形容出来?”
  玦似有所感,他跟着荆榕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他们到达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冬天落日早,还有二十分钟,他们将看到比维多克小镇的落日。
  荆榕没有说话,玦也没有说话。
  他们位于一栋废弃建筑的楼顶,席地而坐,玦把斗篷分给荆榕,靠过去和他贴在一起。
  周围寂静得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太阳变暗,变成一枚光芒内收的、暗沉的圆,可它背后的霞光是金色的,天幕又是暗蓝翻涌的,冰川卡在日落的夹缝里,透出隐白。
  深风汹涌,光芒一寸一寸涨,又一寸一寸红,在无声的地方翻滚、爆炸、压缩,最后吐出盛放的余温。
  那是汹涌的赤红色,带着汹涌、瑰丽又神秘的霞色与冰川颜色,形成落日熔金。
  荆榕站起身,后退两步,视线落在玦的头发上。
  正是玦的发色。
  那本古生物词条的笔者所言不虚。这是一模一样的发色。
  荆榕说:“我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了。”
  他抬头看向远方的云层:“这里是洋流、陆地和冰川的交汇之地,这里的天空时时刻刻在发生巨大的大气电离,这种电离会赋予这个地方各种各样的颜色,让普通的落日拥有诡谲奇幻的美丽。”
  626说:“这样强烈的活动也对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物造成了改变,他们进化出和日光一样的发色和毛色,以此来形成保护色。”
  荆榕低下头,带着笑意牵住玦的手。
  他低声说:“比维多克,奥克维尔克,他们改了这个地方的名字。”
  他说:“在你的脚下。这里是你的故乡。”
  *
  这里是他的故乡。
  这样的意外消息如同一记重锤,重重落地,轰然砸开记忆。
  玦的神情十分平静,他抬起头,看向远方的太阳。
  他也认得这个颜色,这一刹那,记忆在他脑海中复苏。
  ——年幼的他跌跌撞撞,扶着身边的大人。
  高悬的红日挂在中天。
  年幼的玦问:“这是哪里,我们打到哪里了?”
  那人说:“到我们的家乡了。我们回家了。”
  年幼的玦点点头。他给那人包扎好了伤口,将他靠着战壕放平。
  那人对他说:“过来,孩子,他们的轰炸机还要一段时间填弹,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玦于是爬过去,靠在那个人的怀里。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睡着了。
  在他睡过去的时候,成年人停止了呼吸。战场变得越来越安静,直到彻底无声。
  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被真空抽走,红日仍然高高悬在天上。
  “那段记忆。”
  玦说,“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他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的落日,更早的记忆开始涌现,那甚至是他记事之前,还在襁褓中的记忆。
  那记忆中没有别人,没有语言,没有其他。他被放在落满雪的地上,垃圾堆旁,等待死亡。
  一个初生的,被遗弃的婴儿会如何等待死亡?或许懵然不知。
  但他天生是sss级,这个级别的婴儿对危险和命运都有着独特的感知,他不记得将他遗弃的人的模样,他睁开那双湛蓝的眼睛后,第一眼看见的是天上的太阳。
  那是一轮非常、非常美丽的太阳,无与伦比的美丽红日。
  日光对他进行了第一次哺育。
  荆榕抬起头。
  玦说:“太阳,太阳不对劲。他们篡改了太阳,那个场景也并不是我的家乡。奥克维尔克的太阳并不是那样的。”
  玦说:“他们篡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所有人的印象,他们篡改了地图,将奥克维尔克的存在从地图中抹去了。”
  荆榕说:“不是抹去,是替换。”
  玦说:“这里已经是奥克维尔克了,如果那些士兵还在被送往更西边的地方,那么他们又是在哪里打仗?他们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国境,和本应该作战的地方吗?”
  荆榕说:“恐怕不知道。”
  对于这件事,他已经在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是仍未得出结论。
  荆榕将斗篷递回去,给玦系好:“不论如何,我们在这个镇上留两晚,之后怎么行动,我们再进行决定。”
  玦点点头:“好。”
  他跟着荆榕跳下房顶。
  荆榕此前预订的物资已经提前送到旅店。
  荆榕支付了提货费用,购买了一些登山装备。
  今天晚上他们没有打算在旅店休息,而是在郊外扎起了一个帐篷,又在帐篷外点燃了篝火。
  他们正在煮汤时,遇到了几个路过的中年人,有红发也有其他发色。
  这些中年人被他们的装备吸引,过来打招呼:“你们好,请问你们是外边来的吗?”
  荆榕往汤里加了一份奶油,点点头说:“是的,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是首都地理探险协会的成员,过来踏勘自然景象的。”
  “哦?”那几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番,很感兴趣地问道,“先生,你们要去哪里?我们也算得上是冒险的行家了,如果是我们知道的地方,我们或许可以给您一些帮助。”
  另一人望着汤锅流口水:“我们不收报酬,只需要您分我们一点汤,这样可以吗?”
  荆榕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玦找出多余的汤碗,安静地盛汤。他不参与对话,但是听得很认真。
  “我们是一支本地的探险队。”
  领队是个奥尔克人,他说,“奥尔克人,红岛人,都有——对,我们管罪岛叫红岛,因为他们都是我们可信赖的朋友。”
  荆榕说:“你们会主动组成队伍吗?”
  “这有什么不能的。”领队捧着汤碗,大笑起来,“你和你的同行人,不也是这样吗?”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厌倦了争斗和战火。”领队说,“我们愿意去更多的山里,为孩子们找一些草药和可以吃的食物,也更愿意彼此帮助,而不是互相为难。”
  玦出声了:“这样很好。”
  他坐在火边,伸长双腿,神情十分静谧,一双蓝色的眼睛倒映着火光,格外漂亮。
  荆榕说:“我们想爬正西线路的那座山,去大冰海附近看看。”
  此话一出,周围人都沉默了一秒。
  显然,没有人料到这对看上去经验丰富的冒险者,开口就是这么作死的请求。
  “大冰原是前线最激烈的战区……去的人十死无生。”领队缓缓开口说,“而且从山过去,是不可能的。那是一座非常危险的山,它的路非常不好走,你们只有两个人,这太危险了。”
  “我们的队伍曾经去爬过一次,想看看山的那一边有什么,但是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那座山常年下着暴雪,随时可能发生雪崩,我们只好中途撤下来了。”
  另一人说,“之前也有一些人进过山,不过……也是一样,从来都没下来过。”
  “是吗?”荆榕大略目测估算了一下,“确实不好爬,海拔也很高,到半山腰时就会开始缺氧。”
  “先生,你看来还是很了解野外知识的,您明白我们的劝告都是真的。”领队说,“你们还这么年轻,不应该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人从那边回来?”
  玦开口了,他问了一个让人想不到的问题,“这里的士兵是怎么过去的呢?他们不是在前线打仗吗?”
  他的问题让眼前的人们警惕了一下,但看到他纯粹的视线后,领队柔和了下来:“据我所知,他们是在陆地秘密行军过去的……他们在这里的支部有很多物资车和装甲车,每隔半个月,都会有新一轮的士兵被送上前线。”
  “那些士兵,回来过吗?”玦继续问道。
  “呃……这,这个问题……我不确定。”
  领队仔细回忆了一下,“我们和部队打交道的时间并不多……但好像听说过,送上前线的士兵很少有回来的。”
  “毕竟是打了二十多年的仗。”
  旁边的一个红发男人接话道,“前方始终有人抵抗,奥尔克帝国也死不松口……战争就是这样惨烈。”
  玦看了荆榕一眼。
  荆榕对他点点头,给他递去一碗滚热的奶油土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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