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冷静地点点头,“但你更该道歉的人并不是我。”
  “哦,得了……”布莱克一下子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不自然地摆了摆手,“……以后再说吧。”
  考虑到斯内普和自己目前的“亲密关系”,艾丝特尔放宽了限制,姑且先把刚刚获得的道歉与斯内普共享。然而,布莱克一人无法代表整个霸凌团伙,况且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他并不是霸凌行为的主谋。
  “你们当年的嬉皮士小团体,现在还有联系吗?”她随意地问。
  “我们才不是嬉皮士……你问这个干什么?”
  “只是好奇。波特夫妇还好吗?”
  “他们——”布莱克急急地停下了,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我不能说。”
  “……为什么?”
  这一回,布莱克的沉默是与方才不同的另一种为难,艾丝特尔耐心地等待着,十多秒后,他抓了把头发,长长地叹了口气。
  “有某些原因……我发过誓,别强迫我。”他恳切地说道,为了不留给艾丝特尔追问的间隙,立刻搬出了另一个“同党”作替代,“月亮脸——我是说,莱姆斯,莱姆斯·卢平,在世界各地做野生黑魔法生物的研究。风餐露宿,行踪不定,谁都说不清他在哪。”
  所剩时间应该不多了,艾丝特尔只好先顺着他的话说下去,“那个狼人?”
  布莱克闻言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他咂着嘴,一脸古怪,“斯内普怎么什么都告诉你……难道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艾丝特尔忽略了他的问题,“还有一个成员呢?”
  她在斯内普的记忆幻境中见过霸凌团体的最后那个成员——彼得·佩迪鲁,一个腰围和身高差不多的矮胖子,看上去呆呆傻傻唯唯诺诺,总是跟着其余三人哼哧哼哧地跑前跑后,基本没有存在感和出手机会,更多时候只起到了凑人数的作用。获得他的道歉其实没太大意义,但也聊胜于无,如果能打听到他的消息……
  “……”
  布莱克的沉默比之前每次都要久,他好像并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而是想到了某件令他不悦甚至愤懑的事。
  “……不要提他。”他开口了,语气很差,“他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艾丝特尔本想再追问,但倒计时已经结束,门把手刚从外面被拧动,布莱克便迫不及待地转身走向房门,与斯内普擦肩而过时似乎说了句什么。
  一系列的异常反应令艾丝特尔微微发怔,波特夫妇到底去了哪里?究竟什么原因,让布莱克无法透露他们的任何现状?问题的答案应该就是他口中的那个誓言……或许,佩迪鲁没有她想象中那么无关紧要。
  第36章
  病房内不远处有一把为探视者准备的座椅,斯内普却没有选择它。床铺陷向一侧,他坐得更近,艾丝特尔的脸也因此触手可及。“……还疼吗?”
  粗糙的指腹为被遗忘的伤口带来阵阵痒意,艾丝特尔没有躲避,而是顺势把半张脸贴近那只令人安心的手掌。“有一点。”她诚实地说,“如果你愿意帮我把约束衣解开,我应该会更好受些。”
  念在她之后还要承受更多的痛苦,斯内普不忍拒绝,于是沉默地掀开了她的被子。施加了束缚咒的外衣把她的身体牢牢固定住,仿佛她是个会随时躁动的精神病人似的——尽管在不久前看上去的确如此。
  那场震撼的“还魂仪式”结束后,艾丝特尔又像之前一样陷入了失控状态,布莱克的咒语依然无效,克利切也不敢随意使用小精灵的魔法去抑制她的发狂。在情况变得更糟之前,斯内普与邓布利多终于赶到,把她送去了两条街以外清浸百货公司内部的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碰巧在那里遇到了实习的伊妮德,并在她的带领下直奔专研血咒方向的珀特维教授的诊疗室。治疗的过程也是险象迭出,尝试第三次恢复治疗术之前,珀特维几乎要对她下达死亡通知了。
  倘若他没有时刻留意着胸口的金色飞贼,倘若他们求助了不对症的治疗师,倘若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延误了或是出了差错……
  斯内普默不作声,只是盯着艾丝特尔被绑带勒得红肿不堪的手腕。艾丝特尔不了解当时的局面,因此并不知晓他此刻平静表象下汹涌的思绪,摆脱束缚后,她长舒一口气,侧过身面朝了他的方向。
  “对了,你们那边情况怎样?”她的视线落在了斯内普的右手上。
  手背上的墨迹变得很淡,像是已经被吸收进了皮肤里。正常的社交距离应该很难辨认出残留的文字的内容——除非像她现在这样捧起这只手凑近观察,不过邓布利多应该不会做出相同的举动。
  斯内普收敛了神情,深刻地注视着她,“……说来话长。”
  “慢慢来,没有人会为我们倒计时。”艾丝特尔眨了眨眼睛,握着那只手调整到一个更舒适的躺姿。
  可等待她的绝不是一则令人舒适的睡前故事。斯内普语速平缓,没有为他的讲述渲染任何个人情绪,但那段内容却足以令艾丝特尔心惊不已了。当她在布莱克老宅陷入休眠时,抵达冈特家族老宅的另一支小队也有了巨大的收获:那里藏着一件更能直接证明物主身份的魂器,施加其上的诅咒也更为强大。
  “……在即将接触到它时,我的心脏传来了痛觉,而这也令我的动作犹豫了。”斯内普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缓缓握上了右手。
  “或许是意识到我即将逃脱陷阱,一些黑色的细烟试图缠上我的手臂,好在我已有防备,及时远离了它。后来我才得知,那件魂器上暗藏的黑魔法邪恶无比,触之即死,无人可解。也许……这只手属于你,注定不会被任何人夺去。”
  艾丝特尔怔怔地盯着他,突然又感觉喘不上气来,就像被约束衣再一次捆紧。安抚的魔力由那只完好无损的手轻柔地输送到她冰凉的掌中,她回过神,苍白地笑了笑,“……当然。”
  挂坠盒与戒指后被邓布利多一同销毁,布莱克亲眼见证了这一过程。斯内普无暇顾及那两件来之不易的魂器,他寸步不离地守在诊疗室内,协助珀特维教授为发狂的艾丝特尔穿上了约束衣。在他的左手手腕上其实还有一块不浅的牙印,但由于肇事者迟迟未醒,那个牙印也已像墨痕一样悄悄淡去了。
  听完了斯内普的讲述,艾丝特尔没有询问更多关于魂器的事情,而是冷不丁提起了差点被忽略的另一件事,“你的心脏怎么了?”
  斯内普一愣,随即便面不改色地找起了借口,“……没什么,大概因为近期缺乏睡眠。”
  “只是近期吗?”艾丝特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斯内普暗暗松了口气,刚要庆幸自己成功守住了秘密,掌中握着的那只手却突然挣脱了——隔着一层外衣,艾丝特尔用手覆上了他的左胸,却无法顺利感受到他加速的心跳:在宽大的衣袍下还有一颗熟悉的小球,此时收敛了翅膀,正轻轻地硌着她的手心。
  “你真以为能瞒住我吗?”艾丝特尔哼了一声,用另一只手挑起了自己颈间的项链,“它们之间的咒语虽然精妙,但我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察觉吧?连接咒的变型方式,你之前分明教过我的。”
  证据确凿,斯内普无从否认,噙着赞许的微笑看向自己最出色的学生,“你学得很好……是我疏忽了。”
  他不知道艾丝特尔从何时发现的项链的秘密,或许是在不久之前,或许就在收到的当晚,那不重要——她从未把项链取下来。既然得到了默许与纵容,他便不需要再为自己的暗中窥探感到不安了……今后还可以更明目张胆一些。
  “老实说,我原本不习惯佩戴项链,特别是冬天的时候。”艾丝特尔轻轻拨着锁骨上那只金色飞贼的翅膀,“但它一直都很温暖,它是特别的。”
  “其实……我的确瞒住你了。”斯内普突然开口道。
  “……是吗?”
  艾丝特尔果然露出怀疑的神色,把颈间的项链拉高,想看看它里面是否还藏着什么难以发现的精巧机关。见她这幅反应,斯内普哑然失笑,将那只白费力气的手又一次握住了。
  “这条项链的材料……是我母亲的遗物。”他缓慢地说道。
  “……确切地说,那来自她的丈夫,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作为一枚婚戒。”在艾丝特尔讶然的目光中,他神色淡淡,不紧不慢地讲述了当年的故事,“那个男人在建立婚姻关系之时把它送给了我的母亲,最初他还没开始酗酒,他们之间也还有真的感情。后来,感情濒临破裂,家庭条件也变得更糟,那个男人试图拿戒指去换酒,母亲拦住了他,尽管……付出了一些代价。不久,他离开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嗜酒易怒的麻瓜丈夫和身为女巫但总是逆来顺受的妻子,以及夹在他们中间的那个不知所措的“多余”的混血孩子,艾丝特尔在水晶球的幻境里目睹过太多相似却不相同的经历。她静静地听着,温柔的眼神始终凝视着斯内普,时过境迁,当初的男孩现在已经完全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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